段子宸抱着女儿迎窗而立,他的办公室是公司上下视野最佳的一处,B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景收尽眼底,夜晚的大幕拉开,窗外也仍是一片霓虹闪烁的流光溢彩。
烟火似的绚烂灯光,很快就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小念忽闪着墨亮的大眼睛,指着一处嵌入天际的粉亮光束轻呼,“爸爸,快看啊!”
他顺着女儿所指望去,眉头却是一直耸着,目光中虽映出绚丽的灯火,眼神却一片沉黯。
身后的门在他计算的时间里被霍然推开,便听到一声明显带了焦迫的呼唤,“小念!”
小念转头看去,见是苏以沫,笑脸一绽,“妈妈!”语落,便是想从段子宸怀里下来。
他并未阻挠女儿,轻轻俯身将她放下,看着小念跑到那个脸色煞白的女人面前,被一把牢牢箍住。
苏以沫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散在肩迹的长发微乱,怀抱住女儿的双手细细地发颤。
片刻,她稍稍抬首,视线刻意地忽略了小念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对女儿轻声道,“乖,跟妈妈走”。
话音未落,便听段子宸开口,“亦安,带小念出去玩会”。
苏以沫一悸,下意识地抱紧女儿,极力地冷下音色,“小念该走了”。言罢,转身欲走,却被程亦安挡住去处。
“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女儿”。背后一道森冷的声音传来,让她不由僵怔在原地。
程亦安对苏以沫微一颔首,示意她别再拂逆段子宸,便蹲下身,对小念伸出手,“叔叔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虽然这一邀请诱惑力极大,但小家伙还是怯怯地看着妈妈,直到被妈妈轻轻松开,她才冲程亦安点了点头。
程亦安领着小念出了门,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她与段子宸两个人,明明四下空空荡荡,却像是有什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以沫揪扯着衣角,却不知掌心里渗出的血染红了素白的衫子,眸光幽幽抬起,她哑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段子宸冷笑一声,只道,“我想怎样?我不过是想见我的女儿”。眸中却现出几许苦涩,只有用这种法子,苏以沫才会来见他。
踏着的软毯,虽是无声,却步步逼近,他走到她眼前,直视着她道,“我说过,你别再想逃”。
闻言,苏以沫无端一凛,却不再避他的注视,一字一顿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你”。
“你敢!”怒意顿时袭满全身,段子宸蓦地捏起她秀致的下巴,“苏以沫,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她蹙起眉头,眼中噙着泪却死死地瞪着他,既恨又疼。
而这目光,轻易地刺痛了段子宸,曾经她眼底盛着对他的脉脉温情、满满爱意,甚至感动和委屈,却独独没有恨。
他再看不下去,一把将她箍进怀里,就着手上地力道,蛮横地将那枚颤润的唇含进口中。
苏以沫骇然睁大眼睛,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他的吻明明是焦迫的,却仍带了些许安抚的意思,他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屈服,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她到底是拒绝不了他,却不料,她齿间一闭,冲着他唇舌的咬了下去。
他吃痛地退开,刚欲发作,却看见她推拒的手指间,已是一片血迹。眉峰间的皱褶又深一缘,段子宸举起她渗血的指,斥道,“怎么回事?!”
苏以沫只漠然地收回手,掌心里撕裂的伤口同内心的揪扯比起来,早已微不足道。
“你傻吗!伤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包扎!”他一声虎吼,却是震得自己心疼。
濡目中一片凄冷,苏以沫喃道,“我的确太傻了”。傻到爱上这样一个人,放不下,也逃不掉……
段子宸很快拨通了秘书的座机,“拿个药箱过来,快点”。
秘书自是不敢耽搁,迅速取了药箱送来。段子宸将包扎用的纱棉和药水放到桌上,上前去牵她的手,却再次被她推开。
浓眉乍然拧紧,他一把攥住苏以沫的腕子,说出的话却是涩然,“你知道我看不下去”。
苏以沫心头一扯,怔忪间,段子宸已将她拉到沙发上。他小心翼翼地执起他的手,用沾了药水的棉签轻轻擦拭她手中的伤口,时不时抬首,沉声问她,“疼吗?”
从未干涩的眼睛又添了几分湿润,苏以沫默默地摇了摇头,看着他一点点地将她的渗血掌心收拾干净,裹上素白的纱棉,他的动作极轻,像是生恐弄疼了她,但他越是如此,越将她的心碾得生疼。
包扎完后,他嘱咐道,“别让伤口沾到水”。苏以沫听着,并未应声,只将手了收了回去,脸上仍是清冷之色。
见她脸色未有和缓,段子宸不由恼然,却又瞧着她眼角的泪光一直闪闪绰绰,终是抑下厉色,松口道,“以沫,别再折磨我”。
这些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每一刻都像是有人拿了刀在他胸口翻开覆去地捅刺,他发了疯地找她,一开始是愤怒,可找着找着,只剩下满满的空凉和恐惧。可是找到了她,这种感觉却没有丝毫削减……
“你放了我行吗?”她到底还是开口求他,她如何想折磨他,明明是将自己的爱恨生生剥离,苏以沫的眸光黯淡下去,续道,“你只是不甘心我比你先走一步,你可以忘了我的。”就像过去五年,他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她的痕迹,他也仍是鲜衣怒马,仍有佳人相伴。
闻言,他却是冷笑一声,“忘了你?苏以沫,当初你求过我,别再忘记你。”
她无言地闭上眼睛,曾以为即便分开也能在他心中偷一个角落,可到底还是贪心,“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打扰你的生活”。
“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他哑声问道,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为什么非要如此猝不及防侵入他的世界,给他制造那么多麻烦,和温情,让他再也割舍不下……
苏以沫鼻子一酸,却是咬住唇道,“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却彻底刺痛了他,仿佛她只将这三个月视作一个天大的罪责,可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这些日子,却让他刻骨铭心,“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对不起!”
苏以沫一时倦极,不愿再同他纠缠下去,便起身道,“我要回家,请你把我女儿送回来”。
见她打算离开,段子宸蓦地将她扯进怀里,勃然的语吻里掺了慌悸,“回家?那个陆少杰给你的家?”
苏以沫被他箍得牢牢的,挣扎不过,刚欲驳责,却听他恨声道,“你的家在我这里,你哪儿都不能去!”
听他这样讲,她却是莫名委屈,心酸道,“子宸,你要结婚了,我不可能做你的情妇,我丢不起那样的人。”她不想让自己和女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更无法忍受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父母也再不会原谅我”。她已经让他们失望了一次,不能再让他们绝望。
想起寻找苏以沫时她父母的态度,他不由眉头一紧,她所说的,他并非不知,可事到如今,让他放手,他又如何能做到。
“如果以后你想见女儿,便告诉我,我不会再拦你。”她深吸一口气,从他身前退开,“但你我之间,再不可能。”
段子宸胸膛起伏,深浓的眉目瞬时染上冰霜,盯着她墨亮的眼睛,切齿道:“你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