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易辰离开沁芳殿便向皇上的养居殿走去,他知道皇上今夜必不好过,肯定还在等他。他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路上,只有零散的宫殿散出微弱的光来,才不至于让夜太黑,抬头望去,漆黑的夜无一点闪光。
此时他的内心便如这黑夜一般,没有一丝明亮,让那份心疼无处可藏。
让他不得不想起他最不想想起最不想面对的往事,他从小最喜欢最敬重的便是带她长大的姑姑先皇的锦妃娘娘,在沐易辰心里她是比母亲还要亲近温柔的人,可偏偏让他撞见了她最丑陋最阴险的一面,让他突然有种意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就是那么一个可敬可爱的女人,竟然会与他父亲设计阴谋陷害他最好朋友的母亲,两个最至亲的人突然让他可怕起来,让他无法接受,他只能选择逃避,最无力的逃避!
沐易辰如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沉重不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迈到了养居殿。
沐易辰抬起眼脸,才发现这么快就到了,他已经风光无限地过惯了别人羡慕的潇洒人生,内心已经被他筑起了铜墙铁臂,无人能及。
他舒眉展眼一下,便调整了情绪。
宫人们悉数都站在殿外,看到沐小王爷过来,便都低头默同施礼。
沐易辰进殿,皇上一手托着额头,靠在几案上,恐怕亦是痛心难过。
“皇上……”
沐易辰走近坐在几案的另一边,神情语气都显得很平淡,但又透着关心与怜悯。
皇上并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问道:“她怎么说?”语气透着寒心。
沐易辰挑眉扁嘴浅笑,似是故作轻松。
“还能怎么说,当然知道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悔不当初,正如你所说,女孩子嘛,难免就一时犯起小心眼儿来,也是一时糊涂,才想到这么个荒唐的主意,也没想那么多,就只是图一是口快吓吓兰贵妃。”沐易辰虽说得轻松心不在焉似的,其实内心则是揪得紧紧的,为皇上也为夏凌儿。
事已止此,也只能让夏凌儿把这黑锅彻底背上,做何辩解都已无意义,反而更让皇上为两个女人为难伤心,不过这也不算冤枉了夏凌儿,必竟事是她挑起的。
沐易辰一边说着不时打量猜测着皇上的心思,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已经替你好好的教育了一番,这会儿正痛哭流涕,痛心忏悔呢!”
皇上这时才抬起头来,似乎明白沐易辰在有意拿这些话搪塞他,扯了个淡淡的苦笑。
沐易辰也附和着笑了笑,随即又站起身来:“走吧!为兄我带你出去喝两杯!”语气虽有点玩闹,但他的内心是真诚的。
皇上抬头怔怔地看着沐易辰,多么熟悉的场景,曾经他们两个懵懂年少之时不知道有多少回是这样度过的,沐易辰虽年长那么几个月,但一路走来,他对皇上都是如父如兄般保护着他,或许是他自觉心有愧疚。
片刻后,皇上似有安慰地笑了笑,是啊!他们两个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饮醉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向外走去,沐易辰更如以往一样,如兄弟般与皇上勾肩搭背,一起出了宫门,只有他们两个人。
今夜之事恐怕整个皇宫都要知道了,有多少人都要无眠了。
夏凌儿更是静坐一夜。
兰贵妃同样无心睡眠,更让人盯着皇上的的动静,她知道皇上这次肯定大为震怒,恐怕这夏凌儿以后的日子便没有那么潇洒了。但听说跟沐易辰一起出宫了,心中窃喜之余,不免有一丝担忧,不知道皇上接下来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沐易辰与皇上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宫,皇上还是如以往喝得酩酊大醉,只是沐易辰还保持着清醒,他必须清醒。
沐易辰吃力地搀扶着皇上艰难地迈着步子,进了宫门便问皇上:“皇上,今晚去哪儿休息啊?”连说话都已经很吃力了。
皇上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去夕云宫。”
沐易辰就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便向夕云宫方向走去。
皇上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兰贵妃耳里,并且宫人还禀报皇上已向夕云宫方向走来,兰贵妃起身向宫外走去,知道皇上喝醉了,便出去准备迎接皇上,更命宫人们备了轿撵去接皇上。
这下可解放了沐小王爷,也是金贵的身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下可是累得不轻。
把皇上移交给兰贵妃的人,便出宫独自回去了。
兰贵妃和宫人们一起把皇上扶进卧房,宫女端上来醒酒的茶水,兰贵妃扶着皇上饮了两口,便一头倒在了卧榻之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母后……凌儿……,啐啐念念了一会儿便睡去了。
兰贵妃看着皇上,虽没听出皇上说的是什么,但凌儿两字还是听清楚了,心里便明白,皇上的确很在乎这个妹妹,甚至超越了她的想像,恐怕也做不出什么惩罚,不免心中冒出一丝凉意。
虽如此,毕竟兰贵妃和皇上还是有感情的,兰贵妃在皇上身边守了一夜,直到快到中午了,皇上才醒来。
表情痛苦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兰贵妃正坐在床边看着他,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皇上蹙眉便要起身,兰贵妃忙上前扶皇上起来。
看表情就知道皇上定是头痛的历害。
“皇上,先喝碗醒酒汤吧!皇上昨天酒喝得太多了,不头疼才怪呢!”还是那个温柔的娇嗔声,说着话,醒酒汤便喂到了皇上嘴边,皇上没有太多表情,乖乖地喝了几口。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上站起身来问。
“都到午时了,皇上若有什么事,就先在这用了午饭再走吧!”兰贵妃一边熟练地为皇上更衣,一边说着话。
皇上没有再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兰贵妃的提议,只是偷偷地扫了两眼忙着为他整理衣服的兰贵妃,良久才又说话:“昨天,凌儿的确太不应该,朕会给你个交待的。”
兰贵妃眼神一怔,双手在皇上的衣服上轻微颤了一下,便又正常忙碌起来,淡淡地说道:“昨天,臣妾也有不妥,冷静下来便明白,定是公主跟臣妾说的气话,臣妾真不应该冲动地跑去质问皇上。”
皇上听了似有欣慰地抿了下嘴。
“皇上,还是先去用午膳吧!”兰贵妃对皇上说道,一如往常的温柔妩媚,好像昨天无事发生一样。
皇上随兰贵妃一起去用午膳。
只是刚坐下还未动筷,便有宫女进来禀报:“公主在殿外要面见娘娘!”
兰贵妃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皇上,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她自然是不愿见她的,只是皇上在,一时让她很为难。
夏凌儿站在夕云宫殿外,眼神冷烁,镇静。
等了好久也不见宫人出来传她,她其实心里早就明白,这夕云宫恐怕她没那么容易进。但她又别无选择,沐易辰说得对,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不知道皇兄在里边会做何反应。
兰贵妃一时无语不知道要如何对应,像是等着皇上示下。
过了许久,皇上才笃定地说道:“让她回去吧!”随又拿起筷子,对兰贵妃说:“吃饭吧!”脸上露出强装出来的轻松笑脸。
兰贵妃也抿嘴浅笑,随皇上一起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夏凌儿等了许久才见宫女走过来,对她施礼说道:“公主,皇上与娘娘正在用午膳,让公主先回去。”
对这样的结果,夏凌儿似乎并不意外,定是皇兄下的旨意,夏凌儿转身向外走去,只是迈了两步便又转身回来。
既然是过来演戏的,那不防就把戏做足了。
只见夏凌儿双膝跪在殿外大理石板上,完全不顾此时头顶阳光正烈,大声向殿内喊道:“凌儿自知有罪,不该恶语冲撞贵妃娘娘,特来向娘娘请罪,若娘娘不肯原谅凌儿,凌儿便长跪于此。”
夏凌儿喊的如此大声,皇上与兰贵妃自然听得真着清楚,但皇上似乎并不在意一样,依然不动声色地吃着,只是这兰贵妃好像心不在焉,食不知味一般,来回打量着皇上,或许皇上在等自己开口才好找个台阶下。
“皇上,要不让公主进来吧?”兰贵妃弱弱地说道。
皇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似有不悦地说道:“她要跪便让她跪好了。”说着继续吃饭。
兰贵妃看着皇上,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心里大概也正为难,说到底皇上也是顾及她的颜面,才不好开口说话,闹一闹打压一下公主的气焰便罢了,总要给皇上找个台阶的。
兰贵妃起身,跪在皇上面前说道:“皇上,臣妾知道这件事跟皇上无关,责任也不在公主一人,这本是后宫之事,到底是臣妾一时冲动才惊扰了皇上,臣妾也有过错,就请皇上一并原谅了公主,不要再追究了,想必公主跟臣妾一样已经知错了。这会儿太阳正浓,公主这样在外长跪恐怕身子是吃不消的。”
兰贵妃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皇上还是为之动容了,也算没让皇上失望。
皇上伸手扶她起来,眼神里充满温柔与怜惜,对兰贵妃说道:“朕也没想到凌儿会这么胡闹,只是觉得委屈你了。”
兰贵妃亦是莞尔一笑,说道:“有皇上在臣妾身边,臣妾从不觉得委屈。”
皇上看着面前兰贵妃柔美娴静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
“皇上,去让公主回去吧!”兰贵妃说着扶皇上起身,向殿外走去。
皇上与兰贵妃手拉手地走出殿门,夏凌儿这个皇兄终于肯出来见她了,夏凌儿已然跪在了兰贵妃脚下,也就不在乎她的眼神里是敌意也好是嘲笑也罢,这些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夏凌儿跪在这只能是虔诚悔过,俯首认罪。
“凌儿已知错,特来向贵妃娘娘与皇兄请罪,还请娘娘恕罪!”夏凌儿说着便是一拜。
不知道现在皇上做何感想,可能也会略有宽慰吧,主动来给兰贵妃认罪,至少是没有让皇上为难不是吗?
兰贵妃不语,一切都等着皇上裁断!
皇上抬头看了一下刺眼毒辣的阳光,心中难免于心不忍,但依然表现得疾声厉色,说道:“你回去吧!自今日起禁足沁芳殿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凌儿谨遵皇兄旨意!”夏凌儿说完便起身离开,没有半点犹豫迟疑,眼神里只有傲骨的坚毅!
虽被禁足,便这事总算是了结了。
夏凌儿便真过起了与外隔离的日子,她似乎过得很好,经过这件事方知冷静的重要。
夏凌儿每天安安静静地写写字,抚抚琴,虽字写得不好,琴呢,也只是跟莳花馆的姑娘学了那么一曲,自然琴艺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这字写得太难看了,现代的夏凌儿是不会写毛笔字的,她自然不会奇怪,只是这丫头月禅终于看不下去了,便对公主说:“公主,你以前字写得很漂亮的,是请的先生教公主的。怎么现在都不会写了”
夏凌儿亦是一愣,难道身体本主的灵魂彻底消失的吗?为什么没有写字的记忆呢?夏凌儿怔怔地问道:“是吗?那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呢?那你学写字了吗?”
月禅似乎更为不解地说道:“月禅也跟公主在一起学了写字,但远没有公主写得漂亮。”
夏凌儿递过纸笔说:“写给我看。”
月禅接过笔,在夏凌儿看来就是轻松流畅地写起字来。
夏凌儿一看,很漂亮啊!自己得练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啊?那原本的她家小姐的字得美到什么程度。
夏凌儿不免有些大受打击,突然被月禅搞得烦燥起来,还是弹琴好了,相比较写字,这个要容易得多。
刚坐到琴边便又问月禅:“我以前是不是也学过琴?”
月禅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夏凌儿说道:“那是自然啦,公主以前琴棋书画样样都好!”
呵……这出入也太大了吧!
“你是不是也都跟着一起学了?”夏凌儿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有,只跟着小姐学写了一些字,别的都没学,先生说我没天赋,我也学不会。”
还好你没学别的,要不然你就做小姐,我做丫鬟好了。
夏凌儿一本正经地弹起来,还是那曲凤求凰,她也只会这一曲。
宫女们到底是不懂得琴,也没出过宫门见过什么世面,就她们公主这半生不熟的琴艺竟也能听得如痴如醉。
夏凌儿看到一个个陶醉的模样,不免窃喜,这些天呆在这沁芳殿,也只有这一点乐趣了。
夏凌儿问道月禅:“我都被禁足多少天了?”
月禅一怔,自公主被禁足以来,公主还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月禅在心里默算一下说道:大概半月有余。”
是啊!都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皇兄彻底消气了没,不会把我都忘了吧!这么些天了也没个消息,我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啊?
“乐南这些天也没有来过吗?”夏凌儿突然想起乐南,自已被禁足以后,公主便让她回了浣衣局,好让她向宫中的一些老人打听一下她母亲的事情,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丫头办事效率就是太差了。
“一次都没有来过。”月禅回答。
好想皇兄哦,好想去看看他。
“忆香,你去给皇兄传个话,就说我很想念他,能不能去给他请安?”夏凌儿对宫女忆香说道。
忆香却告诉她:“公主被禁足,奴婢们也是不能出宫门的。”
夏凌儿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了精神,那应该怎么办?万一皇兄忘记了我,难不成我要老死在这?
皇上怎么可能忘了这个妹妹呢,她每天干什么皇上都关注得一清二楚,只是皇上都没有想到她也在如此安静的一面,每天写字抚琴,这一点还是挺让皇上欣慰的,必竟这才是一个公主真正应该有的日常啊!总比以前女扮男装出宫闲逛的的好。不防就让她多呆些日子,也好好收收性子,必竟是要准备出嫁的人了。
仅仅半月有余,皇上便给夏凌儿物色好了人选,要将她风光无限地嫁也去,只恐怕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只是被禁足的夏凌儿完全没听到半点风声,心心念念盼的只有皇兄何时才会放她出去。
虽准驸马人选皇上心中已定,但最终还是要先知会公主一声。
一天午后,在夏凌儿心心念叨之下,皇上终于踏进了沁芳殿,想必“去母留子”事件,已经烟消云散了,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过来了。
皇上的到来,夏凌儿自然是喜出望外,但必竟被禁足这么些天,心中难免有个小情绪。
皇上进入殿门后,夏凌儿原本惊喜的表情也收起来了,无精打采地向皇上轻一施礼道一声:“凌儿给皇兄请安!”
皇上一听这语气不情不愿的,便知这是在给他使性子闹公主脾气了,心中便不自觉得偷笑起来,皇上忍着笑意,也不去拆穿她,坐下来喝了口茶,看向夏凌儿。
夏凌儿低头不语,呆呆地站着。
皇上开口道:“怎么看到朕过来看你,反而这么不高兴呢?”
皇上这是明知故问了,被禁足了这么多天才过来,还希望笑脸相迎不成。
“我还以为皇兄都忘了凌儿了呢?”夏凌儿撒娇地看着皇上说道。
皇上不以为然地明朗一笑,说道:“怎么?觉得朕罚得太重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罚得太重了,只是被皇兄忽略的感觉让她不能接受罢了。
夏凌儿左右转了转眼珠,低下了头。
“过来,坐在这”皇上示意夏凌儿坐在自己身边。
夏凌儿走过去乖乖坐下,依然低头不语,情绪低落的样子。
“只将你禁足,算是便宜你了。”皇上故作严厉。
“凌儿知道,自然不敢怨言,只是太想念皇兄了。”夏凌儿轻声细语说着,便抬起头来看向皇上。
皇上看着夏凌儿乖巧的样子,欣慰地扬起嘴角,伸手抚摸夏凌儿额前的碎发,为她捋在耳后,似有感叹地说道:“凌儿真是长大了!皇兄都还未来得及好好照顾你。”
夏凌儿觉得皇兄的话语似有莫名,也不知道皇上再伤感什么,时间过得太快吗?
夏凌儿亦是莫名地调皮一笑,说道:“我不要长大,我以前都不知道有个哥哥会是这么的好,你得好好补偿我以前的岁月。”
皇上听了先是一怔,随后便说:“皇兄一定好好补偿你,这里是你永远的家。”说完心里便更不舍得让她出嫁了。
今天本想跟她提要为她赐婚的事呢,结果现在皇上反而开不了口了,算了,也不及在这一时,以后再说吧!
“那你今天过来是不是就代表我已解禁,我又自由了?”夏凌儿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急切地看着皇上问道。
皇上挑了下浓眉,却卖起了关子:“嗯,在这沁芳殿不是挺好的吗?抚抚琴写写字,修身养性,我看比你天天的出宫要好的多。”
“嗯……不好不好,我还是喜欢外边的自由。”夏凌儿连忙摇头否定:“你说让我禁足,我便老老实实地未踏出这沁芳殿半步,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总可以还我自由了吧?”
夏凌儿开始向皇兄撒娇了。
皇上点头笑得灿烂,说道:“嗯,的确表现不错,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自由了。现在要不要就出去。”
“好啊!”夏凌儿说着便站起身来,终于重天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
再看站着的几个宫女也都高兴起来了。
皇上看着夏凌儿向外走去的背影亦是笑得开怀。
出了沁芳殿,皇上连轿撵也不坐了,就陪着夏凌儿走着。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外边的自由便是夏凌儿最大的喜事了,走在外边人自然也神清气爽。
“我们现在去哪儿?”夏凌儿开口问道。
“朕说过要带你去骑马的,现在就去吧!……”
夏凌儿听了自然高兴,刚想回答好啊,便听皇上接着说道:“正好约了易辰,估计他都在那等着了。”
夏凌儿听了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骤变,显得极为不情愿:“他也在啊?那我还是不去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他的。”说着便是一脸的扫兴。
皇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别看易辰说话做事显得有些不着四六,但他内心却是一个谨慎周到的人,你去向兰贵妃请罪,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他给你出的主意。”
就是哦,夏凌儿好像把这事忘记了,虽说帮了她,但一想到他每次见到自己后的那副嘴脸还是很不舒服。
皇上看到她还在犹豫,便拉了她一把:“行了,有我呢,他若敢放肆我替你收拾他。”
“我都奇怪,你怎么会跟他那么好呢?你们两个完全就不是一样的人,竟然还许他随意出入皇宫,连行礼请安都不用,我看你待他比我这个妹妹都亲。”
夏凌儿一边走着一边羡恨地嘟囔着。
“你不了解他便不会明白的。”皇上淡淡地说道。
是啊,我怎么可能了解他呢?我又怎么会愿意去了解一个地痞似的公子哥呢!
但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去啊!
到了马场,沐易辰果然在那,恐怕都已经骑了好几圈了,看到皇上与夏凌儿过来,便下马迎了过来。
果然,注意力首先还是落在了夏凌儿身上,一如继往地轻视口吻:“哟,公主出狱啦!”
乐南怎么会不在呢?要知道把她那把剑留下了。
夏凌儿好像已经习惯了,并没有理会沐易辰的话,只是对皇上说道:“皇兄应该给我配把刀在身上。”说着面露凶光。
皇上也只是坦然一笑,也觉得闹闹也无防,自顾向前迈着步子,径直走到一匹马跟前,从侍卫手里接过缰绳。
夏凌儿与沐易辰也随后跟上,夏凌儿则表现得很反感地扫了一眼沐易辰。
沐易辰则对她陡然一记冷笑,带着挑逗与不屑。
彼此都未再说话。
皇上拉着缰绳,抚摸两下优美的鬃毛,转头看向夏凌儿说道:“要不要跑两圈?”
夏凌儿看着面前这匹火红的高头大马,以前她是骑过,但远没有这样这匹高大巍健,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匹,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皇兄,我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夏凌儿说着话,蹙眉凝神,更表现得匪夷所思。
皇上与沐易辰更是不解地看着她,也都莫名不解,更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以前什么都不怕,可是我刚才,心中却在想这马这么高大威猛,万一我掉下来怎么办?可我以前明明连死都不怕的。”夏凌儿说着,噙着自嘲的淡笑。
是啊!现代的夏凌儿因为父母的不关爱,同样磨练了强大的心智,不惧生死。
皇上与沐易辰同样惊讶地看着夏凌儿,互看一眼,心里都在想,她肯定是经历了什么,或许有什么让她触景生情的事情。
沐易辰最是脑子灵活的人,开口说道:“知道懂得珍惜生命了,这也是好事,看来这闭门思过还是一件对身心有益的事情。”他淡然地说着,随有转向皇上:“皇上,功不可没!”又不正经起来。
但正是沐易辰这种恰到好处的不正经才很好地调节了气氛。
“公主担心就不要骑了,还是欣赏我们好了,只要公主喜欢就行。”沐易辰说着,便抬脚一蹬马鞍,另一脚一跃上了另一匹马。
公主只是愤恨地看着他,心里知道他还是瞧不起她这个公主,每回见她都带着蔑视。
夏凌儿将视线从渐远的沐易辰身上移开,拉过皇上手里的缰绳,也奋力地上了马背,虽动作不优美矫健,但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上马动作。
夏凌儿双腿一夹马肚,这马便由慢逐快地跑起来,这马倒也乖巧,跑得倒也平稳,只是这速度也渐快起来,夏凌儿心中不免心惊胆战起来。
这时,一圈已过的沐易辰正好跑到了夏凌儿身边,故意一拉缰绳,跟夏凌儿正好平行跑起来。
夏凌儿由于紧张,此时身子正显僵硬,转头看到沐易辰那有鬼的眼神,心中难免泛起波澜,不喜,不甘。
自然是最不喜欢看到他,不甘的是为什么每次都要被他瞧不起。
夏凌儿怒目狠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前方,带着傲娇与倔强。使劲再一夹马肚,拉紧缰绳,的确速度又加快了不少,近似飞奔,但也颠的历害。
但她似乎是太天真了,她才骑过几次,怎么可能会赢得了沐易辰呢,夏凌儿平常倒也算是个冷静的人,更有一份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偏偏每次面对沐易辰就变得喜怒易形于色,情绪完全不受控制地爆发。
夏凌儿努力地奔弛,沐易辰则不慌不忙地看着夏凌儿,像是细细观赏一个驰骋草原的飒爽英姿的女子,眼如秋波粼粼。
这一幕偏在夏凌儿眼里就是挑衅,还有就是耍.流.氓。
此时皇上也追到了夏凌儿的身边,冲着她喊道:“不要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夏凌儿转头看了一眼,并未回复皇上,继续加快了速度。
“是啊!公主,还是小心为好,不要太逞强了。”沐易辰也表现得关心地说道。
若说他关心夏凌儿倒不如说是刺激她,但夏凌儿并未理会。
皇上看着夏凌儿逞强的样子,心中还是担心起来,这沐易辰也真是玩笑不分时候,这夏凌儿万一出个意外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还是得想办法给他们两个分开才好。
因为这时候并排跑起来的三匹马,中间是夏凌儿,里圈是沐易辰,外圈是皇上。
只见皇上加快了马奔跑的速度,跑在他们两个前面,跑在了中间的位置,才又故意慢下来,把夏凌儿的马和沐易辰的马逼在自己马儿的左右。
总算是分开了。
“易辰,凌儿出个什么意外,我可拿你是问。”皇上先是给了沐易辰一记警告。
“凌儿,停下来歇一会儿,这都跑了好几圈了。”皇上冲夏凌儿喊道。
她哪儿有心思数着多少圈,净顾着和沐易辰斗气了。
凌儿看了一眼皇上,又撇了一眼正看自己的沐易辰,似没事一样,脸上依然挂着轻浮的贱笑。
看来这个速度对他们就是小意思,倒是自己已经是全力以赴了。
夏凌儿想到这,不得认输,垂头丧气地慢了下来,直到最后便是马儿一颠一颠走起来。
“公主骑得不错哦!看来这回是真喜欢。”沐易辰笑道。
夏凌儿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上次射箭出丑的事嘛?
皇上自然也听得出来,转头对沐易辰再一次警告说道:“你最近进宫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看来我得慎重考虑一下,取消你随意进出皇宫的权力。
夏凌儿本不想理她,眯离的眼光透着高傲,一直目视前方,听到皇上的话后便转过头,隔着皇上看向沐易辰,回给了他同样蔑视讥讽的笑脸,而且笑得更为肆意。
沐易辰则一脸无语的表情看向远方,无奈嘀咕道:“哎,还真是亲兄妹啊!一样的翻脸比翻书都快。”正好也到了休息的亭子,说着便一跃跳下了马,径自进了休息亭。
接着皇上也下了马,便伸手去扶夏凌儿下马。
三人都坐了下来,夏凌儿与沐易辰都互不友好地对视了一下,便自觉错开了眼神交集。
对于夏凌儿与沐易辰的表现,皇上自然都看在眼里,便更显好奇地说道:“你们两个上辈子会不会就是一对冤家?怎么每次见面都要视对方为死敌呢?”
沐易辰与夏凌儿都面露诧异,夏凌儿更为不悦地是被说成与他是一对。
“我怎么会把公主当死敌呢?皇上真是说会说笑。”沐易辰说道,明明就是口是心非的表情。
夏凌儿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自己端起茶,饮了两口。
“易辰,你最近真是太放肆了,以后还是少出现在公主面前。”皇上闪烁着眼神,表现得一本正经。
皇上现在真是被夏凌儿传染得跟她一样,惯会倒打一耙,每次若不是他要求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再看夏凌儿正挑眉眯眼,对他媚笑示威呢!
沐易辰并没有拆穿皇上,只是把手撑在桌子上,头一歪正好用手托腮,目视前方笃定地说:“谨遵皇上圣谕,我以后一定不会出现在公主面前。”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有力。像是在警示皇上,以后休想再让我陪你去见公主。
“皇兄,你看他那是什么态度?你是皇上,他怎么敢这样对你?”
皇上不动声色,但是夏凌儿表现得尤为愤怒。
皇上随又看向夏凌儿说道:“还有你,以后对沐小王爷必须如兄长般尊敬,记住了吗?”
夏凌儿撅了撅嘴,没有说话。
这时夏凌儿看到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男人,一身白衣,在这宫中除了沐易辰,便没有第二个人穿便装出入了,没听说皇兄还有别的什么朋友啊!沐易辰不是唯一的吗?
那身白衣越来越近,身形健硕,五官清秀,气质嘛倒也像是富家公子。
夏凌儿疑问地看向皇上,皇上也目视着白衣男子,带着微笑,看来不是不请自来的,再看一眼沐易辰,正好与他对视,而且笑的诡异。
夏凌儿白了他一眼,这时白衣男子已走到了皇上跟前,上前施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
自称微臣,看来是在朝为官的人了,那怎么会穿便服觐见呢?
只见白衣男子起身又低头向沐易辰问安:“沐小王爷好!”
沐易辰点头嗯了一声,对他说道:“这位是夏凌儿公主!”
沐易辰伸手指了一下在中间坐着的夏凌儿,像是要着重介绍她一样。
白衣男子自然是没有见过公主的,但她的大名倒有耳闻,今日一见自带荣幸的目光,忙向公主问安:“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一一问安之后,便抬起了头,夏凌儿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好熟悉的一张脸,明明就是见过的,在哪儿见过呢?
哦……终于想起来了。
夏凌儿伸出一指指着他脱口而出,带着惊讶:“哦,我见过你!”
夏凌儿一句话把在场的三个大男人都说愣住了,尤其是那白衣男子更为疑惑,他像是根本就想不起来的样子,可能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公主的影子。
“公主会不会认错人了,微臣怎么不记得见过公主。”白衣男子怔怔地说道。
怎么会记错呢,就不说她夏凌儿的记忆有多好了,单单就说来到这金陵后,她也没见过几个男人,自然记得很清楚了。
就是来到金陵后第一次出宫,在华荣街向乐南以身示范打听莳花馆时问的第一位公子便是他了,
“请问公子,这华荣街有名的乐坊妓院有哪些?”这便是那次相遇夏凌儿说的一句话。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是他。
他不记得夏凌儿一点也不意外,必竟当时她是女扮男装,也没必要说清楚。
夏凌儿笑了笑说道:“只是一面之缘,不记得也正常。”
“公主是在什么地方碰到微臣的呢?”白衣男子问道。
“华荣街。”夏凌儿回答。
这倒也不稀罕,他家就在华荣街上。
那这位公子到底是谁呢?
他正是皇上为夏凌儿选的驸马,兵部尚书陆西风家的大公子陆思昭,现跟着父亲为朝廷效力。
金陵人人都知陆思昭才貌双绝,有多少大家闺秀托人登门求媒,想要与他一结连理,但偏偏他都看不上,金陵便传出陆思昭自恃清高,不近女色之类的传闻,不过都是一些在陆府碰壁的小姐们故意造谣罢了。
沐易辰一听华荣街三个字,便心中偷笑,便能想到为什么陆思昭不认得夏凌儿,女扮男装还是有挺大差异的。
忍下笑意,沐易辰说:“看来公主跟陆公子的缘分还真是天定了。”
夏凌儿一听沐易辰阴阳怪气的腔调便一脸的不高兴。
“是啊!还真是有缘,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觉得比跟沐小王爷经常见面的缘分要好太多太多了。”夏凌儿夸张地表达着违心的话语。
陆思昭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原来他也不知道皇上有意选他为驸马一事,今天是沐易辰约他来赛马的,这个驸马人选嘛,自然也是沐易辰推荐的。
皇上看到夏凌儿好像很喜欢陆思昭的样子,至少现在看起来就要比与沐易辰谈得来,心里对这个陆思昭还是相当满意的。
皇上便为夏凌儿介绍:“这位是兵部陆西风之子,陆思昭。”
夏凌儿一听,不对呀,兵部尚书不是兰贵妃的父亲古晋南吗?怎么又跑出一个陆西� ��啊!想着夏凌儿便问出了口:“兵部尚书不是兰贵妃的父亲古晋南吗?”
皇上与沐易辰一听都有惊讶,这夏凌儿对这兰贵妃还真用心啊,连一年前的事都能查到,只是这信息好像不太完整。
“先皇在时是他,朕登基后,这兵部尚书一职便是陆西风了。”皇上回答得淡定面无表情,好像也不太想提起此事。
再看看沐易辰,亦是一脸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夏凌儿更加疑惑不解了,这兰贵妃这么受宠,为什么会这样呢?但想到朝堂之事,也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多问的,便识趣地收起了好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