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挂断电话, 叶矜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纵然眉目间透着从容和冷静, 可仓促的步伐还是暴露了许多。
电话是盛如绮从医院打来的。
夏安在医院出事了。
“叶总?您这是……”叶矜一言不发的离开, 让会议室里一圈人一脸茫然, 好好的会议开到一半突然就走了, 这实在太不符合叶总的处事风格。
叶矜赶到医院的速度,比盛如绮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看情形, 显然是叶大小姐直接甩了手头工作,就赶来了医院。
病房外, 盛如绮和柯若初并肩站着, 一旁祈沐仪也在。
柯若初满脸的焦虑和担心,溢于言表,当她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看似镇定自若地走近时,不知怎么, 她心里突然有些为夏安不值,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在乎夏安吗?自己女朋友都受伤躺进了病房,她就一点都不焦急吗?
叶矜过分内敛了, 长期习惯着以凉薄的姿态对待外界,总让人觉得这人就像块冰,让人寒心。此刻, 只有最了解叶矜的盛如绮明白,叶矜心里,其实是有多在乎夏安的。
当初易真回国的时候, 盛如绮还在想,叶矜在易真和夏安之间会如何选择,如今看来,在叶矜心里,这并不是一个选择题吧?
总而言之,能看到这样的叶矜,盛如绮很欣慰。
“她怎么样了?”
晚间几个患者家属来医院闹事,在争执中夏安受了伤,好在盛如绮正好来医院接小女朋友下班,才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叶矜。
“头部受了伤,之前昏迷了十分钟,有点轻微脑震荡。”柯若初对叶矜说道,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现在在睡觉休息,已经没事了。”
盛如绮一想起刚才柯若初见夏安受伤时一脸哭唧唧的模样,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情绪比人家老婆还激动。盛如绮就郁闷了,自己魅力就这么不行?想想,她跟柯若初在一起也好几个月了,这只小白兔心里就半点没想着自己?
再回想到上次柯若初喝了酒,难得主动抱着她接吻,盛小姐都兴奋疯了,可结果又从柯若初嘴里听到了夏安的名字,盛如绮当时差点气出一口老血。
她敢保证,倘若今天受伤昏迷的是自己,柯若初绝对不会哭得这样伤心。
不想了,越想越气。
即便这样,盛如绮还是没打算跟柯若初分手,就这样跟对方耗下去,眼下柯若初越是把她当替身对待,她就越想看到这只小白兔将来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模样。
“走了,别打扰人家休息。”盛如绮牵住柯若初的手。
“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夏安吧。”柯若初磨磨蹭蹭说着。
盛如绮当即无奈翻了个白眼,她这暴脾气差点就朝柯若初吼出来,人家老婆在这要你照顾什么?可每次面对柯若初时,盛如绮又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温柔,她强忍着内心的气愤,耐心安慰着,“有叶矜陪着,你就别操心了。”
“这儿有我就行了。”叶矜也这样说道,“麻烦你们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忙,没怎么吃东西,待会儿她醒了,你先让她吃点东西。”柯若初小声说着,她怎么都觉得叶矜照顾不好夏安,哪有做人家女朋友却这么冷淡的。她也不明白,夏安为什么那样喜欢叶矜呢?柯若初想了想自己对夏安的喜欢,好像又明白了一点。
“嗯,我知道了。”叶矜应道。
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满嘴关心着另一个女人,盛如绮都觉得自己脸都快绿了,她沉着脸又拉了拉柯若初,“走了。”
柯若初没办法,又发觉盛如绮有些不开心,知道肯定是自己太关心夏安,盛如绮吃醋了,回家要好好哄女朋友才行。
遇上柯若初以后,盛如绮觉得自己简直好到没脾气,就算前一秒气到爆炸,可只要柯若初害羞红着脸主动亲她几下,她马上就缴械投降。
叶矜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祈沐仪,“你也忙去吧。”
“是我没照顾好她。”祈沐仪抬眸看向叶矜,说道,“安安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那台手术是祈沐仪主刀的,她医术再精湛,在手术台上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可经历丧亲之痛的病患家属却不这样理解,她从业这么久,不是第一次面对医闹了,只是这次夏安因为她受伤了,她分外自责。
听到夏安是为了保护祈沐仪才受伤的,叶矜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默默吸了口气,还是冷冰冰对祈沐仪说着,“你没有责任照顾她。我会照顾她。”
明明夏安那样决然要离婚,要放弃,她们之间的关系也算结束了,可叶矜如今却还忍不住说“我会照顾她”,而且,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说罢,沉默几秒,叶矜转身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祈沐仪僵在原地,叶矜刚才的话,怎么都觉得像是带着刺。
“祈医生,开个会。”
“嗯。”祈沐仪看了眼病房,只能暂时离开。
病房里另外两张床铺空着的,很安静。
叶矜的动作极轻,目光锁在病床上。
夏安正眯眼仰卧在床上,她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左手正打着点滴,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因为头部受了创伤,再加上疲惫,叶矜走近病房时,夏安还在沉睡着。
叶矜站在病床旁,垂首盯着夏安的脸,一直看着。她原以为自己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对夏安也慢慢变得冷漠,但在办公室接到盛如绮电话,得知关于夏安的消息时,她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发现自己对夏安没办法置若罔闻,夏安在她心里,始终是特别的存在,也已经占据了特别的位置。就算夏安对她热忱也许已经退却了,可叶矜还是做不到说放下就放下,做不到不管不顾,不去在乎夏安。
叶矜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就这样候着。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她此时此刻想陪在夏安身边,好像只有看着她,才会安心。
夏安的右手搭在被子外,叶矜见了迟疑片刻,还是轻轻拉住了夏安的手,想替她盖到被子下,当蹭到她手背时,凉凉的,就跟以前好几次牵她的手时一样。
叶矜用自己温热的手心贴着夏安手背,修长的手指蜷着,指尖恰好蹭在对方的掌心,牵着,一两秒都没有松开。
就在叶矜想帮夏安盖好被子的时候,夏安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手忽然间被对方牵紧时,叶矜以为夏安醒了,然而没有,病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夏安主动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叶矜愣了愣,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她们紧缠在一起的手上,被夏安这一牵,心里愈发释怀不了了,她瞧着夏安的脸,另一只手也情不自禁轻轻碰上对方微凉的手,慢慢将其捧在自己手心,静静给她暖着。
夏安不松开,叶矜便一直给她捂着,恍然间,好似有种自欺欺人的温暖和甜蜜,像回到了从前。
两人的手缠在一起,体温交融,一点点升起暖意。
叶矜舍不得松开。
夏安做了个迷糊的梦,她梦到自己受伤后,叶矜便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的照顾着、陪伴着,叶矜还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给她取暖。
在梦里夏安发觉,原来叶矜是一直在乎自己的。
所以现实里,夏安将叶矜的手抓得更紧了。
迷迷糊糊间,夏安好像把潜意识里对叶矜所有的留念不舍都化作力气,去扣紧对方的手,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在表达着,不舍得和她分开,更不舍得放弃她。
夏安觉得梦境好真实,真实到好像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香气和体温,但夏安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睁开眼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守在她身畔的,是祈沐仪。
“睡醒了?头还有些晕吧,我给你请了两天假,你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祈沐仪瞧夏安憔悴的面容,她探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柔声说着,“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没事。”夏安笑了笑,说话时声音显得十分虚弱。
祈沐仪摸她头发时,夏安还没完全从梦境中走出,她甚至晕乎乎的看到了叶矜的影子,可这样摸她头发安抚她的人,终究不是叶矜。
夏安一时走神盯着祈沐仪,想的却都是叶矜的脸。
原来受伤时,还最希望有她陪在自己身边。
“饿了吧,吃点东西以后再睡,我听小柯说你一天没吃了。”指尖蹭到夏安脸颊上细滑的皮肤时,祈沐仪忍不住轻轻抚了抚,低声笑道,“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是不是过于暧昧了……
“老师。”夏安忽然间变得异常清醒,她闪躲着,连声音都变得比之前清晰,“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安这样说,因为也猜到了祈沐仪对她的好,不仅仅是前辈对后辈吧,不管祈沐仪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她觉得还是保持距离,不要暧昧不清比较好。
对夏安的感觉,祈沐仪知道自己越界了。起初因为工作关系两人才走得近,到后来,她越来越欣赏这个女孩。
祈沐仪自认感情经历还算丰富,对另一半的要求也高,可她接触到小自己许多的夏安时,竟然心动了。其实也不足为奇吧,虽然夏安年纪不大,但比起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夏安也想过,祈沐仪对她这么照顾,她们又有共同话题,看着远比叶矜要适合自己,夏安甚至企图说服自己,要不要试着接受祈老师……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祈沐仪不管多贴心,夏安也开心不起来,只能回应客套的笑,再默默保持距离。
夏安有时候埋汰自己,为什么老去想叶矜,那块冰山有什么好的?可偏偏还念着她。
“你喜欢叶矜,是吗?”祈沐仪冷静想了想,想起以往夏安和叶矜见面时的反应,还有刚刚叶矜带着刺的话语,她直觉这两人的关系不止合约结婚这么简单。
夏安被问着了,问到了心里,她嘴上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却暴露了真实的想法。她喜欢叶矜,并没有因为当初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不再喜欢了。
“看来我说的没错。”祈沐仪又说道,带几分苦笑。
夏安还没回答什么。
门外一阵动静,是护士来换药了。
夏安转过头看向门口,一下愣住了,她这时候才发现,叶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站在门口偷听的老叶,表面上一脸高冷淡定,内心os:啊啊啊啊啊啊媳妇果然是惦记我的!!!!
妻妻俩闹完小别扭就可以开始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日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