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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错将错乞丐充义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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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尘,昼行夜宿,四月初二,甄永信到了天津,在确信身后没有跟踪后,就让车夫在东门口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单人客房,招呼客栈伙计,把行李搬了进去,打发了车夫,多日悬着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来,额角的汗也渐渐消了。

在客房里要了几个菜,多少天来,头一回吃了顿像样的饱饭,而后反插了房门,倒头睡下。这些天尽忙着赶路,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只在颠簸中偶尔打了几个盹儿。一路上,他要不时地转回身去,往后面张望,看是否有人马追来;要不时地警惕着路边的动静,看是否有剪径的闪现;要不时拿眼瞄着马车夫的眼神儿,观察马夫是心怀鬼胎。每到一家大车店,他都像猎狗一样,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特别是大车店里的伙计,看他们是否老盯着他装银子的箱子;一到夜里,更是不敢阖眼,大车店里车来车往,极其杂乱,他一刻都不敢离开银箱。几天工夫,人就瘦了一圈,又变得跟在家乡打卦算命那会儿差不多了。

在客栈里一连睡了两天,觉得精神了不少,浑身也轻松了许多,白天就把门锁上,到街上转转。天津是个大埠市,物产阜盛,闾阎铺地;街市两旁,商号林立,望眼而不能穷其极;特色小吃,不胜枚举,风味佳肴,香飘四溢;花街柳巷,丽影如织;人言甘甜,可心而悦耳者,自不待言。只逛了一天工夫,甄永信就觉得,能在此地安身,亦不枉人生一世。不满意的只有一点,就是觉着这家客栈不够安全,每天一回到客栈,都能发现,客栈掌柜的,眼里闪着一种可疑的神情,有时掌柜的冲他笑,他就觉着,笑的背后隐含着一种邪恶的东西;有时掌柜的和他打招呼,他就觉着,掌柜的话里隐含着一种邪恶的东西;有时掌柜的见了他,不搭不理的,只顾忙着自己的事儿,他就觉着,掌柜的面若无事的表情里,隐藏着一种什么邪恶的东西。这家客栈的伙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天到晚从他的门前来来往往,两眼却不住地打量他房间里装银子的箱子;而客栈里的客人呢,不像是房客,倒像是掌柜的亲戚朋友,一天到晚和掌柜的说说笑笑,挤眉弄眼,说话时还不忘拿眼瞄着他房间里箱子。

几天过后,甄永信就断定,这是一家黑店,便借口事已办完,要离开天津,雇了辆马车,装上行李,又换了一家客栈。但情况并没好到哪儿去,就又换了一家,直到一次,马车夫在帮他搬箱子时扭了腰,发牢骚说,现在的客商,像他这样带着这种重装的真是少见,人家都是把银子兑成号票,揣在身上又轻便又安全,甄永信这才开了窍,找了一家钱庄,把银子兑成号票,在运河码头边上重新找了家客栈,这回才觉着安全了。

品尝了各色小吃,又把天津有名的饭庄吃了一圈后,甄永信的脸色又丰润了。从前在四空寺吃牛肉后的感觉,就又躁动起来。好在今非昔比,不光是还了俗,更主要的是,他有银子,天津又是个繁华地界,这种需要就好满足了。很快,他就在六合春包了个妹妹。虽说不是大院子里的花魁,却也细皮嫩肉,小鸟依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津腔,句句都中甄永信的心思,榻上的本事也甚是了得,只几天工夫,就弄得甄永信魂不守舍,一刻了也离不开心上的妹妹,就连身上得了病,也没怪妹妹一句。

甄永信是一周后,才发现身上不大对劲儿的。开始只觉着身上某个部位发痒,还以为是自己长时间没洗澡,身上脏了,一边不住地把手伸进里边去挠。第二天早晨小便时,发现那地方凸起小米粒大小的疱疹,挠破后,渗出黄色的脓水,那玩艺的上部,已经泛红,小便也开始不畅。回到屋里,他把裤子脱下,坐在榻上指给妹妹看,说自己挺难受。妹妹看了看,也挺吃惊,问他在哪儿整的?他摇摇头,说自己也说不清,妹妹就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橡皮瓶盖,屋里就弥散着呛鼻子的气味。小妹妹异常老练地拿棉球蘸着瓶子里的紫色药水,富有经验地涂抹到他那玩艺上,一会儿,就把他那玩艺涂得像个紫茄子。盖上瓶盖后,妹妹说过一两天就好了。

两天过去了,还不见好转,反倒肿胀起来,小便更加不畅,站在茅房,痛得浑身流汗,头抵着茅厕的墙壁,半天才能排出一点儿。甄永信有些害怕,白天叉开两腿,像一个吃得过饱的醉汉,小步在街上转悠,指望能找到专治这种病的郎中。

在菜市场门口,甄永信遇见了一个正在叫卖万能灵药的江湖郎中,此人身穿道袍,尖着嗓子,正在叫卖他用祖传秘方配制的药水。药水盛在一个罈子里,里面浸泡着毒蛇、蛤蜊、吴蚣和海马一类的东西。没等甄永信把病情讲完,卖药的人就拍着胸脯说道,“保准管用!”说完,就搬起药罈子,给他倒了一小瓶,叮嘱他一天敷两次,早晚各一次。看这郎中的一举一动,甄永信很容易想起当初,自己曾在熊岳城搞佛手验药的把戏,可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交了银子,把一小瓶药水带回来。

又过了两天,证明这药水没用。看看他都快起不了床了,妹妹就撺掇他,到洋人办的西医院里试试。妹妹亲自把他扶上马车,去了领事街外的菲利浦医院。这是一家荷兰人开办的医院。一个大个子的外国大夫,一身孝服打扮,毛绒绒的手,拿着一面小鼓一样的放大镜,在他那地方看了又看,而后就在一个白色挡瓷脸盆里,调兑了小半盆药水,戴上橡皮手套,给他清先了患处,又拿出一个玻璃针管,针管上带着钢针,从一个大瓶子里抽出一些蒸馏水,放到一个装白色粉末的小瓶子里调和,粉末瞬间溶解成透明的无色药水。抽干小瓶子里的药水,针尖向上,排出针管里的空气,又拿酒精棉球,在甄永信半褪了裤子的屁股上擦拭几下,就把钢针扎进屁股,甄永信觉得臀部一阵胀痛。

妹妹觉得好玩,怂恿甄永信掏钱,让她也扎一针。这种要求不好拒绝,甄永信只好再出十两银子,满足了妹妹的好奇。

奇迹很快就出现了,第二天早晨,患处就消了肿,小便也顺畅起来,三天后,两人又能在床上忙乱了。

再过些日子,小妹妹又撺掇甄永信带着她出去散心,每次又是妹妹带路。他们先去了三达商行,妹妹相中了一件貂裘,站在那里挪不动步,甄永信就出了一百两银子,买下那件貂裘。以后的几天,妹妹又带他去了几家珠宝行,回来的时候,妹妹从头到脚,就都戴满了珠宝。紧跟着,妹妹又说天,津卫街上的有钱人,身后有跟班的才算阔,甄永信立马就去了码头,在一群围过来揽活儿的脚夫里,挑选了两个看上去能叫人放心的年轻脚夫,谈好了价儿,就去给他们置办了一身像样的衣服,领到澡堂子里泡了两个时辰,把冻皲的手脚洗涮干净,换上体面的衣服,充当他的跟班。

高一点的叫大宝,为人耿直,是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主儿;矮一点的叫顺子,会察言观色,往往甄永信使个眼色,他就能猜出主人叫他干啥,每日里,跟在主人身后晃着。甄永信晚上一般都留在六合春,客栈的房间,就成了大宝和顺子的宿舍,吃喝不愁,成天也没什么活儿,月底又有一小笔跟当脚夫差不多的薪水,两个人乐得逍遥。

四月中旬,妹妹突然提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叫甄永信吃惊不小。“你干脆把我从这里赎出去吧。”妹妹挤了两滴眼泪,“窑子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咱俩成天恩爱着,可鸨子见天还要从咱俩身上刮去几两银子,要是出去了,这银子就够咱俩一天的过活还有余;再说,在这里呆着,一旦老了,就是一条看不了门的狗,那会儿就不知该到哪儿去喝西北风了。趁现在出去,我还能天天侍候你,我也不求明媒正娶,只求能跟着你是个正经人,见天热汤热水的,好歹也是个家。要是你家大婆不能容我,我就躲得远远的,隔三差五的,你能来看我一眼就行了。”说到这里,妹妹的眼泪就流成小河了。

甄永信心里开始发酸,觉得现在真的离不开妹妹了。他常常拿妹妹和家乡的玻璃花眼作比,觉着和玻璃花眼比,妹妹简直就是天仙,而妹妹给她的快活,更是他在玻璃花眼那里从没体验过的。想想现今有家难回,四海飘零,身边也确实需要个女人,就一狠心,说,“中!你盘算盘算,赎你出去,得多少银子?”

妹妹停了流泪,唏嘘了一阵子,依在哥的怀里,扒拉着手指,说,“当初买我时,才花了二十两银子,照我现在的身段长相,在行院里比一下,没有个千儿八百两银子,鸨子怕是不肯出手。”

“中,我这就去办。”甄永信回到客栈,取出银票,领着大宝、顺子,到了钱庄,查看了票据,才知道,这一个月的花销,实在不少,四千两银子,仅剩下不足二千两,即使给妹妹赎了身,往后的日子呢?繁华地界,像一个吃钱的野兽,哪一天睁开眼,不得花钱?正是在这一会儿,甄永信似乎才理解了,为什么祖上留下的那么大的一份家业,愣是让弱似瘟鸡的父亲给败坏光了。幸亏自己眼下,还没沾上父亲的另一个毛病——抽大烟,一旦那样,说不准到了下个月初,就得和妹妹一块去讨饭了。可妹妹肯跟着自己去讨饭吗?妹妹毕竟是个烟花场里的人。这样一想,心里打了个冷战,揣好银票,打消了给妹妹赎身的念头,支开了大宝、顺子,转身又回到了六合春。

只看了甄永信一眼,妹妹心里就有了数,脸上倏然生出几缕哀戚,言语也凄婉起来,“哥哥不想给我赎身,就算了,”停了停,怅叹一声,“咳,就这个命了。”

“哥想!”甄永信有点发急,“哥要不想,就是王八,只是眼下,哥手头有些紧。”妹妹并不搭理哥哥的道歉,眼角只管流泪,又过了一会儿,甄永信又问,“要是用别的方式救你,你肯走吗?”

妹妹眼睛一亮,问,“嘛法?”

“跑!离开天津卫。”

“去哪?”

“四海为家。”

“那得离天津远一点,要是给鸨子逮着了,我可就毁了。”

“放心吧,她逮不着的。”

小两口又嘀咕了一会儿,吹灯上榻,一夜无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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