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四章 偷梁换柱奉天城(1)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下午三点,甄永信到了鲅鱼圈。之前,他是打算一直往西走下去的,以便能离四空寺更远一点儿。可是大海的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大海涌着泡沫,拍打着岸滩,远处水天相接,看来这里就是西边儿离四空寺最远的地方。海岸不远处,是一座城镇,叫鲅鱼圈,在南满铁路贯通前,这里是半岛的出海口,关东客商到南方贩货,要在这里乘船;而南方的客商要把货物运到关东,也要通过便捷的水路,在这里登陆。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人烟阜盛,各种商号林立于街道两旁。

甄永信首先感到的是饿。这时他才想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好在今非昔比,褡裢里有很多银子,也就不觉得慌乱,进城后,就端量街上的商号,打算找一家能让僧人放心吃饭的饭庄。在中央街拐角处,一堆人围簇成一个圆圈,抻着脖子往里看,紧挨着人圈,还有一些人在排队,情况和他在熊岳城玩佛手验药的把戏差不多。甄永信凑过去看时,发现圆圈里,一个人席地而坐。此人身穿道袍,脚穿圆口青面布鞋,小腿上缠了青布腿带,头戴青巾帽,手握一把宝剑,剑光凛凛,不时在手里舞动几下,口里振振有词儿,地上摆放一尊一尺多高的太上老君半身铜像,老君左手执拂尘,右臂下垂,小臂前伸,掌心向下;铜像前铺着白底儿蓝边儿八卦图,八卦图上堆着一堆用黄纸裹着的小药包,排队的人依次上前,跪在老君像前,诉说着患者的病情,说完病情,再叩三个头,就从一堆药包中拣出一个小包,坐着的道人,就从摆放在地上的一沓烧纸中取一张,拿毛笔在上面画一个鬼画符,再挂到剑锋上,道人举着剑,放到老君像前的一根蜡烛上,将鬼画符点燃,手摇剑柄,将剑锋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儿,口吐白沫,两眼发直,念叨着咒语,最后说一声:“着!”接下来就让刚才磕过头的人,拿小药包到老君手下试一下,药包粘了上去,就高高兴兴地掏出一铜板,扔进道人放在地上的小圆盒里,转身离去;不粘,就垂头丧气地再从一堆药包里重选,直到选中为止。

“慕仙兄!”尽管此人装束异常,甄永信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在熊岳城教他白吃白喝术的至交贾南镇。贾南镇听见有人喊他的表字,立时打了个冷颤,甩了几下头,两眼恢复到正常。显然,附在身上精灵已脱壳而去。他眨了眨眼,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血头斗鸡似的甄和尚,倏地站起身来,为难地对正在等待求药的人说,“抱歉,抱歉,今天仙人有急事,已离我而去,大家明天再来吧。”

一群人怏怏不乐地离散了,另一些人却被甄永信血头斗鸡似的秃头吸引,呲牙咧嘴,惊奇地问他打哪儿来?怎么搞得?甄永信这才觉得,脸上丝丝疼楚。他看出围观的人正在等他解释,就信口胡编说下山时候走得急,让树枝划破了。

贾南镇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东西,领着甄永信往一条胡同里走。在一户人家院子的西厢房里,二人坐到炕上,才踏踏实实地叙了旧。贾南镇自从熊岳分手后,就来到鲅鱼圈,将佛手显灵验药术稍加改造,创设了自己的法门,而且收效一样地好。他原打算在这里做几天就走,不曾想这里的流动人口多,生意天天火爆,干脆就租了间房子。

“兄弟何不在此置办产业,开店营业?”甄永信问。

“咳,江湖勾当,岂是长久之计?”贾南镇叹息道。

当他问起甄永信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甄永信只好说道,是一个疯婆子,到庙上求他作法治病,不料突然疯病发作,就把他挠成这样,还一把火给庙烧了。

“噢,”贾南镇沉吟了片刻,抬头说道,“那倒不错,我看师傅干脆就此还俗算了,免得受那些清规戒律约束。凭哥哥的一身本事,何愁谋不得富贵,也像小弟这样随心所欲,恣意作为,不亦快哉?”这样说时,顺口又问了一句,“哥哥的陶瓷佛像带来了吗?”

“哪里带来?”甄永信哭丧着脸说道,“什么都没带出来,全给那疯婆子毁了。哥现在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可别这么说,”贾南镇听过,心情轻松下来,“到了小弟这里,就是你的家。哥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便抛头露面,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住我这儿,调理些日子,把脸伤养好后,咱们再做打算不迟。赶明儿个,我到裁缝铺,给哥做身衣服,哥就把那袈裟扔了吧。休养几天,再把那两颗门牙装上,别老这么豁牙露风的。”

寄人篱下,甄永信只好一一听命。这天晚上,兄弟俩海吃了一顿,分头睡下。

以后的几天,甄永信躲在屋里疗伤,贾南镇继续卖他的神药。大约半个月过后,甄永信伤疤上的介甲完全褪去,脸皮儿又变得丰润白皙,秃头上也长出毛发,又在一个牙医那里,镶了两颗烤瓷门牙。这样一来,白天里就可以戴上帽子,到街上走走,不过,贾南镇作法卖药的地方,他是绝对不去的。

一天傍晚,贾南镇收摊回来,脸上挺高兴,见面就对甄永信说,“我这里结识了一个姓胡的朋友,叫胡弼舟,是老三省参行的账房先生,白天在街上和我唠嗑时,说他东家正要延聘西宾,一时又物色不着合适的,挺上火,叫他们这些管事的留心打听着。我一听这话,心想哥哥是饱学之士,不正合适吗,就一口替哥应承下来,叫明天早晨就过去看看,你看中不中,哥?”

“贤弟虑事极周密,哪有不中之理?何况近日在兄弟这里叨挠过甚,为兄也于心不安,现在遇上这等好机缘,也是托贤弟的福,兄弟尽管放心去办,愚兄只有心存感激。”甄永信客气道。

“哥哥把话说过了,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小弟能有今天,也全仰仗哥哥帮助,小弟时时掂量着要寻个时机报答,还没来得及呢。”

二人又是一番客套,就开始着手准备。

第二天一早,一切收拾停当,二人就往雇主家去了。老三省参行,在靠近码头的东街上,是鲅鱼圈数一数二的大商号,掌柜的姓赵,是当地的一家大财主。二人到时,帐房胡弼舟已在街门石阶下候着,是一个尖下颏小眼睛的中年人。见面寒暄后,贾南镇把甄永信介绍过去,就托辞离开,胡弼舟转身领着甄永信走进大门。

这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很容易让甄永信想起自己老家的故居。现而今,不但故居易人,故居的主人也被迫沦落江湖,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涌起一阵酸疼。

进院后,胡弼舟没有领他上正堂,而是拐过前院的西厢房,指着正堂的方向叮嘱甄永信,“素常,外人是不能到二进以里去的。”

西厢房里,空间挺大,空空荡荡的地面,摆了一些书桌和小橙,只在东南角,盘了一铺火炕,炕上摆设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文房四宝,靠炕的墙壁上,挂了一把戒尺,戒尺上边贴着孔子像,下书“万世师表”四个字。甄永信知道,这应该就是赵家的书馆。胡弼舟指了指火炕说道,“先生坐着,我去向东家禀报一声。”说着,就转身出去。

一会儿,书馆外响起跫音,声音极重,震得地面发颤。门开时,一个莽汉挤进门框,此人五大三粗,面色白中透黄,脑袋上尖下宽,宛若一个硕大的窝头儿,二目有神,透着凶气,腹部隆起,肩向后仰,一进门,就抱住腊肠一样粗手指,向坐在炕边的甄永信拱了拱。根据胡弼舟屈肩躬背跟在后面咧着嘴干笑来判断,甄永信断定,此人就是东家赵掌柜,忙起身还了礼。

“甄先生坐吧。”赵掌柜粗声大气客套一声,自个儿先欠着屁股,坐到炕上,斜着眼睛掠了甄永信一眼,脱口问道,“甄先生哪里人啊?”

“晚生金宁府人。俄国人占领后,皇诏不至,科举不兴,无耐只好沦落他乡,靠舌耕为生。”甄永信站起身来,又向赵掌柜作了一个揖,把昨晚想好的应对,顺溜地说了出来。

“哈哈,”赵掌柜听罢,干笑了一声,“一听甄先生说话,就知道有学问,肚里有籽,中,在我这干,亏不了你,虽说咱赵某是个粗人,心里可眼气读书人呢,我这群犬子犬孙,你要能给教出个秀才,赏这些,”说着,他伸出叉着的腊肠一样的右手说道,“五百两银子;能教出个举人,赏这些,”他又伸出右手的一根腊肠,“一千两!要是能出个进士,妈了个巴子,”他拍了下大腿,“我就把这家业送你,”大概赵掌柜自己也清楚,这话等于白说,所以说完后,连自己都嘲笑起来了,笑完,又问帐房胡弼舟,“甄先生的薪酬,你谈妥了吗?”

“谈妥了,”胡弼舟赶紧接话,“一年纹银八十两,分年中年尾两次付清,衣食住行咱都管,平日里就住在书馆,饭食由灶上每天按时送来,早餐小菜两碟,中午和晚上四菜一汤,”

“中!”赵掌柜轻拍了下大腿,低声嘱咐胡弼舟,“一会儿,你从柜上划点银子,去给甄先生做套缎子马褂,免得让那群小东西瞧不起。好啦,把那群小东西喊来吧,叫他们磕头拜师!”

胡弼舟应声出去,赵掌柜又和甄永信应酬几句,无外乎对弟子多加管教一类的客套话。话音没落,一群高矮不齐的孩子鱼贯入门,傻愣愣地站在炕前,看着新来的先生,赵掌柜就粗声大气地骂了一句,“混帐!还不赶快拜见先生。”一群孩子这才缓过神儿来,跪到地上,蹶着屁股给先生磕头,忙得甄永信一一还礼扶起。赵掌柜又指着孩子们对甄永信说,“甄先生,往后哪个鳖犊子不听话,你尽管打,别给他们脸。”说完就和胡弼舟一道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只有两千五百岁信息全知者绝对一番反叛的大魔王你老婆掉了玄尘道途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奸夫是皇帝终末忍界
相邻小说
我在群里做仙尊这白眼不要也罢暴法狂装诸天废土挖掘游戏那个死丫头骗子网游之骗子传说当骗子遭遇强盗:一山更比一山高骗子情人魔法骗子骗子修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