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婚第三天,姑娘回门,又称之为归宁或是三朝回门礼。但因着李潇玉是西霖国,汴州城此去路程遥远,故而三朝回门改成了皇宫内宴。这内宴正赶上九月初八,正是秋狝(xian)之时,皇宗贵族皆是戎装。
李潇玉穿着一身皓白的骑马装,戎装在身更是显得她英姿勃发,胯.下白马更是衬得她肌肤如雪,发如墨。她本就是个倾国的女子,如今显妖艳多姿。
慕云昭傻傻的看着李潇玉,这样的潇潇让他痴迷,也让他倾心。
“今日的回门宴当真要在皇家牧场?”
“嗯,正赶上秋狝,所以要去皇家牧场。”
“可明天是你母亲的祭祀,你可知道?”
“本王知道,但是皇命难违。”
“届时萧家的皇子也会参加?”
“是的。”
“真令人讨厌。”
刘侠骑马而来,看着脸上不快的李潇玉,哈哈笑起,“你觉得讨厌?怕是有人正觉得开心。”
“谁?”
李潇玉皱着眉看向旁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个刘侠有些过于爱开玩笑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皇家牧场果然非比寻常,这辽阔的草原,这修剪整齐的休息扎营之地,都让人知道这里是皇家最看重的地域,也是皇家最喜欢玩乐的地方。
李潇玉才翻身下马,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数日不见,阿昭的下巴都尖了,唉……莫非过于劳累?”
“什么过于劳累?怕是美人在怀忘了往日恩情,终是个负心汉。”这是东岳国唯一的公主,慕云依的声音,凌雪裳真是无孔不入,也真是无处不在,真是令人讨厌。
李潇玉皱着眉看着凌雪裳,今日的凌雪裳上身穿着鹅黄对襟小袄,靛蓝小裙点缀着八福缎带,两侧晶莹玉润的玉珏环佩叮咚,她梳了个流云髻,发髻上插着金步摇,朱唇微启笑先来,虽是个可人的女子,却也是个心思颇重的女子。
“云依,阿昭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误会阿昭。”凌雪裳掩嘴轻笑,“阿昭终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缠着新娘子,也是对的。”
“对什么对?二哥后院里的那些姬妾都锁在望娇娥,即便这个李潇玉是正妃又如何?迟早也被本宫这个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给送到瑞锦园后面的望娇娥里面。”
这话是歹毒的,而且很不中听的,尤其是三朝回门的时候这般说,可是李潇玉却是老神在在的模样,无喜也无悲,正所谓没有爱便没有恨,她甚至觉得慕云依说的有道理,一点也不觉得是在说她自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凌雪裳看着李潇玉这般的表情,暗暗称奇,这个女子怎么能这般镇定?为什么一点也不见得生气?莫非是她说的话太轻了?看来还是要加重筹码才行。因为她看不惯阿昭对这个李潇玉如此在意,而这李潇玉对阿昭视若无睹的模样,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容不得他人践踏!
“阿昭,听闻这一次北晋国的两位皇子都来,一位是太子萧成,一位是智囊神探之名的七皇子萧史。说起这个萧史,我倒是听闻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和馨郡主是否知道?”
话锋一转,直转向李潇玉,她只是挑挑眉,“萧史与我何关?”
“到底有关系还是没关系,我且说说这个传闻,你也且说个一二,便知分明了。”
凌雪裳这一笑,有种芙蓉出水的清秀,却让李潇玉感觉到了枪林弹雨的感觉,这个凌雪裳素来就是个一言一语便足以挑起一场风暴的人,只怕这话里夹杂了什么陷阱吧?
“哦?你倒是说说,也好让我自己也听个分明。”李潇玉笑了起来,她知道这接下来必然是一场风雨。
“我听闻这个七皇子萧史啊,少年时候跟着北晋国的皇妃回西霖国省亲,那西霖国有一公子极其顽劣,很喜欢骚扰妇孺,恰好你母亲经过镇住了这名公子,帮助了萧史和他的母妃。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救命之恩,却意外得到了萧史母妃的青睐,从此以后,你母亲便和萧史母妃有了书信往来,成了闺中密友。啊,坊间还传说你与那七皇子萧史还有一张婚约之证呢,不知可是真的?”
凌雪裳这话说的够狠,让慕云昭完全可以相信李潇玉和萧史是里应外合打算离间谍取东岳国信息的人,而这李潇玉也可以被认为是细作,暗通北晋国的奸细。
想不到这个凌雪裳看着娴雅端庄,给人感觉是貌若天仙的高雅美人,实地里竟然也是个玩弄文字游戏,抠字眼陷害他人的是非之人,是个爱搬弄口舌的八婆。
慕云昭果然如凌雪裳所愿,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对于李潇玉起了疑心,他的脸色慢慢黑了下来。
潇潇竟然跟那个该死的萧史有婚约?竟然是真的有婚约之人?当真是这样吗?
李潇玉装作惊讶的模样,“婚约之证?当真有这个东西吗?如果真的有,我们西霖国的国君为什么将我派来和亲?这不是于理不合?如果真的有这个婚约的凭证,我那所谓的未婚夫为什么不在我和亲的时候前来制止?这种事情如果连你都知道了,那必然是天下人皆知了,这一国的皇子的未婚妻被人家拿去和亲,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耻辱,这种耻辱男人如何受得了?那可是要被人耻笑和戳脊梁骨的,他岂能不反击?凌家小姐,口说无凭的话,我劝你少说,因为你迟早会因着口舌是非而深陷囵圄的。”
这话反击的漂亮,让刘侠都想给李潇玉鼓掌。她的假设很有趣,如果真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她还要嫁过来,而没人制止?如果真的路人皆知,为什么那个她所谓的未婚夫不出面?
“我不是那七皇子肚子里的蛔虫,我又如何知道呢?”凌雪裳两手一摊,“只是那七皇子前来,若是真的对和馨郡主你特别在意的话,恐怕你也有种解释不清的感觉了吧?唉……也难怪,这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就算是长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清楚的,最终的结局也只会引人遐想。”
“引人遐想?遐想什么呢?”李潇玉装作听不明白。
“这人心莫测,我又怎么能未卜先知呢?只知道这是与非,对与错,终归是有个影子在那里,让人家要么捕风捉影,要么寻着影子捉个现行。”
凌雪裳跟李潇玉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二人的视线带着火药,迸发出势均力敌的光芒。
“在说什么?这般热闹?哟呵……这不是不举的齐王吗?”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太子萧成,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美色妍极的男子,头发梳的是油光锃亮,青玉色的玉冠让他看起来犹如画中仙。这个男子似妖,却比妖还要妩媚;这个男子似仙,却比仙还要优雅。这样的男子画笔难描,勾勒难绘,实则天上有,人间几回寻。
这是萧史?她想起一个成语,挺配这个萧史的,那便是萧史弄玉,可惜她不是弄玉,无法与他琴瑟和鸣,也无法有凤来仪。只是这个男人却跟那名无心有几分相似,只是名无心却没有他的容貌妍丽。
“皇兄,在人家的地盘,还是莫要这般。”
萧史刚说出口,声音犹如滴水叮咚,轻灵而又透彻灵魂,让人仅仅是听着就已然入了他的迷雾之中。
如果说慕云昭是一个邪魅俊俏的男子,那这个萧史便是一个魅色倾城的男子。
“你便是萧史?”
慕云昭皱起眉,不动声色的挡住李潇玉的视线,他不喜欢这个萧史,很不喜欢。
萧史仿佛才看见慕云昭一般,“你便是东岳国齐王?久仰大名。”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句久仰大名,仿佛是带着嘲笑一般,配着萧成那句不举,显得越发的讥讽,让慕云昭不爽极了。
“你才是让本王久仰大名,只是不知往日都是贵国太子一人前来即可,今日怎么还派遣了你七皇子亲自前来?贵国国君倒是对家母的忌日格外的上心啊。”
慕云昭这话分明是离间,让萧成反感萧史的存在,他慕云昭越是尊敬萧史,越是贬低萧成,这萧成越是会嫉恨萧史,这种兄弟阋墙的话,他慕云昭做起来倒是顺心顺手,简直是舒心极了。
“往日里都是我三皇兄陪着太子皇兄,如今三皇兄病了,而我正好是历练的年纪,就央求太子皇兄带我出来长长见识,而太子皇兄宽厚,自然是应了我这小弟的央求。这兄友弟恭,本就是北晋国的国风,怕是贵国难以体会,也是难怪。”
这反手一巴掌的说话,让李潇玉眼睛眨了眨,这个萧史不仅是长得好看,这牙口也是厉害,一张嘴就是袒护自己哥哥,打压慕云昭的脸面,生生瓦解了慕云昭企图让萧成与萧史兄弟反目的计划,倒也是个厉害角色。
“哦?兄友弟恭?倒是个好词,只是贵国太子萧成太习惯作弄本王了,这两国之间的脸面,可不能任由一国太子任性妄为,胡言乱语,不是吗,萧史?若是本王皇兄发了怒,怕是边界往事将要再演,这是本王所不希望的,也是你七皇子萧史不希望的吧?毕竟这兄弟和睦不只是贵国的特色,我东岳国更是奉为圭玉的。”
这简直就是威胁,让萧史管束萧成的威胁,也是让萧成暗地里生恨的法子,这便是男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