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扶着摇摇晃晃的‘萨摩’,一手将费启钊的尸体给抗在肩上,三个人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往事先说定的孤儿院附近的那间破旧小屋集合,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费启钊在天之灵的保护,之前那些对我们围追堵截的人多得跟地上的蚂蚁似的,可现在我们一路走过去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发现。费启钊的尸体压在肩头上沉甸甸的,我似乎能感觉得到他胸口里那些未能流尽的血浸湿我的肩头时还带有些微暖意,虽然明知道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没有人是可以永久不败跟个超人似的,但是我却从来都没有设想过有一天费启钊这样的人居然会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为了救我们这些卧底而死的。
‘萨摩’眼眶的泪水就和他肩膀上的鲜血一样,时不时地就想当然地往外冒,对于费启钊的死亡过程我没有他那么多的感慨,听他自己说在事发的一刹那,费启钊是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就一把推开了他,完全是用自己的命替换了‘萨摩’的命,这也是为何‘萨摩’会拼了命地悄然无息干掉那么多的人也没有离开费启钊半步。
二排长和邵志纲他们汇合了之后人多势众,比我们要更早到达集合点,当我们缓缓靠近集合点的时候,守在小屋门口的孔皓老早就看见了我们,当然也看见了我肩头上的费启钊,他情绪当中的惊骇毫无遗漏地完全融合进了对我的那一声呼唤里,自然而然地也吸引出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钟烈!”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回应,而是把‘萨摩’递给了孔皓之后
直接进了屋,把费启钊缓缓地放在屋子里那一张唯一的只有三只脚的桌子上面,理了理他的衣服,而后才转过头来看着一脸震惊的邵志纲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好好看看他吧,等到了晚上我们就准备去孤儿院,费启钊临死前让我一定要端掉孤儿院,我不能辜负他!”
说完,我便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让给邵志纲,连忙地走出了这件昏暗不堪的破陋小房子。在上次方嫄出事我和费启钊一起回据点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讲过,自从他见到了孤儿院之后就对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回忆起了七七八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几个也和我一样被孟医生给下药洗了脑,时隔二十几年都没能记起来那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当年的费启钊虽然年岁比方嫄更大一些,但是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费启钊只能跟在方嫄的屁股后面转悠,只不过因为方嫄会说几句简单的英文能够和他交流。据费启钊说,当年的孤儿院可不比现在我们所见到的那样好吃好喝地哄着这些孩子,在他的记忆里当年的孤儿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随时都有可能会面临到死亡的牢笼,祝老等人的压迫、小伙伴之间的争斗,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喘不过气恨不得早一日死去或者是逃离。当初费启钊在方嫄的带领下就曾经逃离过孤儿院,我很难想象年幼瘦弱的方嫄是如何带领着一帮孩子从看守严格的孤儿院里逃出来的,但是她却办到了,她所带领的孩子除了有费启钊还有邵志纲,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群不起眼的孩子,他们最终也只逃到了这间破旧的小屋。
费启钊在和我说起这件事情
的时候十分感慨,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在感慨方嫄的命运多舛还是在感慨他自己,方嫄带领着孩子逃离孤儿院之后那群被她带领的孩子似乎就被祝老发现了新的商机,从而脱离了他们身为鱼肉的命运进入了‘死神’,却不想是从一个深渊跨步到了另一个深渊而已。从层层的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的费启钊就像是被命运给下了魔咒似的,最终也没能彻底地逃离这个让他作呕的地方。而今他死了,就死在离这间屋子不远的地方、死在离孤儿院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他的灵魂在脱离了躯壳之后游走在这片土地之上时会不会感到不甘心,我只知道端掉孤儿院一定会让那些惨死在孟医生和祝老手底下的孩子们得到安宁。
邵志纲毫不抑制的痛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方嫄死的时候邵志纲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据点,不能为方嫄也痛哭一场已经是他的遗憾,现在和他相依为命的费启钊死了,邵志纲似乎把之前压抑的情绪统统都释放了出来,没有人敢去劝说他半句,也不会去劝说他。
二排长悄悄地走到我的身后,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头捏了捏,开口道:“我刚刚听‘萨摩’讲了,费启钊是为了救他才会这样的……钟烈,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不好受,只是你真的打算因为这样的不好受而去攻打孤儿院么?我不想反对你或者是打击你,我知道一旦你决定好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几个现在还是在祝老那些人的追杀当中,且不说‘萨摩’和‘二哈’都受了伤,就算是他们没有受伤,我们的火力和人也不够跟孤儿院里的武力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