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嫄并未如我想的那么厚脸皮,对于庄湉的死她其实仍旧是在意的,所以当我提及自己会不定期去祭拜庄湉的时候她并未提出什么让我无法接受和为难的建议。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周三,我为了能够匹配得上我跑步的时长和妥善出行,还特意比平时延迟了一个钟头才起床,而且还故意装作想要坚持每天早上的晨练但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起晚了的模样,火速穿好跑步的装备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沿着大街飞奔,所行进的路线还和平时一样,不敢有什么特立独行的想法,直到跑到了我早在前几日就看好的距离菜市场很近的闹市,才转头搭了一辆出租车往庄湉的墓地赶。
之所以会选在这个闹市才上车,一是因为这里龙蛇混杂,距离车站和菜市场都很近,每天早上一大清早就有各式各样在社会基层谋生活的人穿梭于此络绎不绝,如若祝老派了我所不知道的高手跟踪监视,那么我在这里上车也比较安全。二是因为这个地方距离庄湉父母的住处也不算远,沿着这条路线跑步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深知每周三周四早上的时候庄湉的父亲都会出现在这附近采买人家从农家拿来这里贩卖的土货,虽然有时候他不见得会有好的收获,但是每周他都会定时出现。我早就跟方嫄说过自己会不定期地祭拜庄湉,那么刚好在晚起了一个钟头的某一天早上在自己每天都跑步的途中见到了庄湉的父亲,接下来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要去看看庄湉,就算自己仍旧大意被发现了,这样的理由和借口也说得过去,合情合理。
不是我疑心病重太过小心,而是我此刻已然孑然一身,失去了华弥驰和单纾伟的庇护我早就没有了可以大大咧咧的底气,呆在幕后团伙
这么长的时间我别的没学会,尽学会了如何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隐藏踪迹保全自己,方嫄、祥子、洛洛,甚至刘大姐都已经先后被祝老用来试探我了,如果还有让他怀疑的地方,我估计下一次能够让他看得上眼的就只有我的父母了,我可不敢冒那种险。
铺垫好了所有的后路之后,我十分坦然地在墓地的门口照旧买了把庄湉最喜欢的白玫瑰,而后不慌不忙地上了山,远远地就瞧见在庄湉坟墓旁边的地方挺拔地站了两个皮肤黝黑的壮硕男子,他们俩似模似样地站在那里默哀,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像是前来祭拜的孝顺儿孙呢,只是寻常人家祭奠先人又怎么可能会采取默哀的方式呢,而且两人挺拔得不像话的身姿早就出卖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毫不在意呢还是浑然不知。
见此情景,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就高高地扬了起来,深深地为自己之前小心行事的决断而感到自豪,就指导员和二排长这么个阵仗,如果被幕后团伙的人尾随而来了,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的试探和调查,光凭肉眼就能准确地分析出他俩是军人的身份,还好我先见之明把这种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可怕萌芽给谋杀在襁褓之中了,要不然到时候就算是我说破了嘴皮子只怕也不会有人再相信我了。
“二排长!”
不敢直接呼唤我的老领导,我只能强制性地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定定站在不远处冲着二排长喊了一声,两人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到来,听见我的声音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着我,二排长并没有就着我的招呼而回应我,而是转过头不轻不重地重复了一个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事实:“指导员,‘飞鸟’来了。”
听见二排长的声音,
我突然间有些忐忑,手脚也开始因为局促而变得有些忙碌,不知道应该怎么站才能展示出自己从前面对指导员时的那种自信和坦然,毕竟‘飞鸟’这个称呼对于我而言的重量太沉,尤其是在赋予我这个称呼的人的面前,这种沉重就显得尤为地明显,离开部队之后自己所干的那些混账事就像是收到了月潮吸引一般一波波地朝着我的脑海冲击,呼吸都变得有些炽热,深怕指导员会陡然间收回我‘飞鸟’的这个代号,生怕他会质问追究我在社会上干的这些事情。
想到这些,渐渐地,我的眼神不再明亮,头也因为压力而只敢看向自己脚尖附近的地面,我不知道自己死死捏住的双手是否有将本给庄湉准备的白玫瑰给弄坏,当下的我只是想要透过手上传来的不一样的触感和些微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住。
指导员在二排长的话后很快地就有了反应,似乎并没有对我有过多的审视,只听见他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而又沉稳地往我的这边慢慢传来,一步一步,直到自己的肩头上突然间多了一道熟悉的温度和压迫感,指导员的声音才缓缓地越过我的头顶直射心扉:“‘飞鸟’,好久不见,你幸苦了!”
我猛地一下因为这些话而抬起头看向指导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些内容,当时眼眶里就有一种不知名的想要释放的冲动,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指导员,他居然连一句质问和责怪都没有,许久未见,淡淡的两句问候就包含了他所有对我的关心,那种久违的亲厚感浓浓地包裹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成功地把我从一个活脱脱的硬汉变成了哭鼻子就停不下来的小姑娘,而且还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