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期无论你过的快乐还是无趣,临末都必须承受一次重击,那就是期末考试,如果考完后放寒假,那就更令人难受了。
春节走家串户,总有人面带关怀的问着:“你家某某成绩怎么样呢?”
“别提了,考的太差。”谦虚的家长微笑着如是说。
“别提了,考的太差!”瞪孩子的家长咬牙如是说。
因为所得的答案相同,不管表情如何变化,而相应的回应也差不多。
反正没人理会那个孩子心里如何想,我一边转着笔一边撑着脑袋等待着考试到来。
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用笔轻轻戳了下,回头一看,那人脸上绽出花一样的笑容,他说:“同学,你化学怎样?”
虽然我认不全班上的同学,但也知道这人肯定是陌生人,在考试这么严肃的环境下,还一脸轻松惬意。
自来熟吧,我心里下着定义。
“等会要不要互帮互助啊?”
他见我没回话,又加了一句,充满诱惑性的话语伴随着他不断挤弄的眼角,给我一种滑稽的感觉。
我摇了摇头,将衣袖朝他隐蔽的一拉,露出了抄着化学方程式的纸条。
他对我示意了一眼同道中人的目光,随后就转头看向别人,似乎还没放弃找寻同伴的想法。
其实我又何尝想要作弊,可是这些A啊我已经完全记不住了,所以因此忧虑着自己春节时的命运不是没道理的。
本来不至于此的,我想到了这可恶的分科,为何要文理双修一学期后才分科啊,我打听到其他学校都是一进学校就分了科,而只有我们五中在第一学期还傻傻的文理双修,搞的人狼狈不堪。
在分科前,我就抱着读文科的目标,于是化学也好物理也好反正都与我无关了,我又何必在乎它们呢,可等到期末时候,家里大人突然打了电话:“你们要分科了吧?”
“是啊。”
“你想学什么科?”
“我想去文科。”
“读理科吧,不是大人不尊重你的想法,不过理科将来好选专业,工作也容易找。”
“我……”
“选理科。”
我手中转着的笔落在桌脚,啪的一声笔帽与身体分离,我叹口气蹲下身子将它捡起来,等到抬起头时,我前桌的考生已经到了。
这明显是位女孩,留着及腰的长发,发色好像夏日的夜幕,纯净到分不出一点杂质,忽然她转过头来与我对视一眼,刹那间我有种曾经仰望着星河,与银河那湾的点点星芒对望的感觉。
“你是……”
我喉咙里迫出干涩的响声。
“我叫百里慕云。”
百里?难道不是一个人?尽管过去三年,但我自信还没忘记过她的长相。
“百里……”
叮铃铃,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她才转过头去,徒留给我面壁般的如缎的黑色长发,和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清香。
考试经历了三天,我每天都在这间考室里遇见她,我有好几次话到嘴里都却都没说出口,这位百里慕云每次都掐着考试的时间来到教室,往往坐下不到一分钟,考试铃就响起,而考完结束的一刹那,她又混在人潮中不见踪影。
我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讲,可却连一点理由也找不出,许多事情业已过去了,而且再没有重新回来的理由,况且如今我连她是不是曾经的那一个人都不确定。
我记忆里的她没有长发,只是短马尾,我记忆里的她也不姓百里,叫慕云倒是真的,我记忆里的她活泼爱笑,而如今这位冰冷姣好的面容还是她吗?
随着最后一堂考试我搁下笔,整理了下卷面,然后出了教室,外面熙熙攘攘,大约都在分享喜悦,而如我一般劫后余生的人也不少,都在抱怨着这次完蛋啦,回家惨啦等等。
“我完蛋啦,这次回家肯定惨啦!”
许清看见我一开口就如此说着。
“嗯,我也是。”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学校尽了最后的责任似的,在广播里通知着学生们已经可以离去,只需要在几天后来学校领通知书和查看分班情况就行。
“林木,”许清万古不变的拿着一袋江米条吃着,开口说,“你说我们能分到一个班吗?”
她也选的理科,但分班的情况却不是谁都能说清的,我为了给她信心于是借用了某句话:“如果把意外当作是对个人尊严的侮辱,那么意外就永远不会发生。”
“啥?”
“也就是说,你不相信有我俩分不到同一个班的情况,那我俩就一定不会分到不同班去。”
“这是什么理论,唯我独尊吗?”
“得啦得啦,反正这些也由不得我们决定,”我推着许清的肩膀挤入人流中,大声说着,“现在,第一件事是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看着天边漂浮的白云,惨淡的天空,心思却出了神。
许多事情确实不由得我决定,而我不能忘怀的身影也不是这位百里慕云,我能决定的事情只有自己,决定自己是否记得或者忘去。
我决定忘记你。
在涪陵我借住在舅舅家几天,这是常态,因为从我小学三年级起就开始借住在他们家了,不适应的感觉早就风化,以此学会的却是一辈子都想丢掉的东西。
几天后,我再次回到学校,在教室里却看见许清早就微微抬着脑袋注视着分班表格。
我所在的22班本质上是文科班,所以本班选择文科的人都不会分出去,而表格后面一段分出去的全是理科生。
我一眼就找到了许清的名字,然后视线右移,对应的是19班,正好是同22班一层楼的,我再往下看,心里一凉,分到19班的名字里并没有我,我再仔细看去,却在16班那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而除我之外还有四个本班的,意外的竟发现了瞿霞也在此列。
“看来分班的规律是按照报名时候的顺序啊。”
许清低声念着。
“是吗。”我回了一句。
“喂,林木,”许清扳着手指头认真说,“报名那天我是上午到的,你要记好啊。”
“我记这个干嘛。”
“要是你哪天被车撞啊被雷劈啊突然重生的话,”她顿了下,继续说,“记得那个时候来找我一起报名。”
“承你吉言。”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一拍,我回头看去,是夏明明那家伙。
“怎么样,小木头,这次考得怎样?”
不,天呐我忘了更重要的成绩,回头看去,一排四个数的名次赫然出现在我的名字后方,我不由捂着脸,对灰暗的命运更加绝望了。
“哈哈,你这木头一天就知道看小说呗,成绩比我差这么远。”
夏明明大声笑着,刺得我耳朵生疼,倒是许清仍旧一脸淡然的吃着江米条,我又一次看向表格,发现夏明明选择的是文科,尽管对此不惊讶,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选的文科?”
“是啊,”她点点头,“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的事……”我重复了一句,然后笑着说,“你要知道文科男生可是很少哦。”
“姐姐我已经找到男朋友啦!”
“什么?”
我大吃一惊,这、这比我考的差还令人难以置信。
“你看你一点不关心我。”
说完她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但忽然转头对我说:“班上要出去聚餐吃散伙饭,你去不?”
“不去是吧,我知道了。”她不等我说话就自顾自给出答案,又问许清,“你呢?”
许清愣了一下才发现是对她说话,仔细嚼完江米条后才说:“我也不去。”
“这可是最后一次聚会哦,搞的好像班上没你们两个人似的。”
说完后她一阵风去了,我摇摇头,然后对许清说:“走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五中后门前的山坡格外的长,走了好一会都没走完,居然把我和许清累的气喘吁吁。
“时间过得好快啊。”
没来由的我感叹了一句。
许清当然没回我话,她经常讽刺我感叹很多,其实吧,我也就同她说说,在别人面前我可一直展现着自己的另一面。
“好像兔子一样,我说的是龟兔赛跑里的兔子,我们就像兔子一样,时间就像那只乌龟,我们一个劲的跑时就觉得这只乌龟爬的真慢,还嘲笑它,但是等到我们偷懒啦玩耍啦,一点儿没注意这只乌龟时,它就慢慢的将我们甩在身后,到后来总感觉它爬的很快似的,时间也是这个理。”
“你说呢?”我对许清说。
她毫不动色的表情变了一下,清丽的眸子一亮,对我招招手说:“公交车来了,走。”
然后我小跑着跟去,上车时情不自禁地拍了下她的头,手掌的触觉全是她发丝的柔软。
“你打我干嘛。”
“这是盖伦的Q,你被沉默了,不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