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把她带到太子府里,除了老管家,换走了所有人,他要她带他做每一件她和太子做过的事,他疯狂的嫉妒着太子,消磨她的记忆。
于歌也曾不拒绝,进了太子府以后,就换上一副淡淡的表情,带他去处理政事,带他去书房休息,带他去摘花除草,带他去看她唱歌跳舞,最后带他去“就寝”。
当两个人翻滚在一起的时候,于歌哭的很伤心,李璟手忙脚乱的向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给她擦着眼泪,却不离开。
半个月很容易就过去,太子满脸胡茬的出来,眼眶凹陷下去,他不知道是什么让父皇消了气,面对着李煜的欲言又止,他只相信是父皇的不忍。
当他一出宫门,就看见于歌站在宫门口,淡淡的笑着,却灿若艳霞,他也笑了,一颗心放在了心里,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她。
他们没有乘坐马车,于歌坚持要和他一起走回去,说这是他们那里的习俗,走过的霉运,好运就在前面等着,若是乘坐马车,会被马蹄压在地下。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条路有多漫长,一颗心有多难受,城楼上的目光不曾离去,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将暮未暮的日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幸福悄然滋生。
李璟有些痛恨,痛恨自己的可耻,又痛恨于歌没有这样对着他笑,痛恨没有度过这样一个下午。
他一步一步走着太子的时光,却没有走出自己的日子,他日复一日的和于歌欢好,却忘记了她也只是把他当做太子,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替身,若是这样能减少痛苦,别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条路很长,两个人说说笑笑,他说,于歌,我以后要是娶了你,我们每天都这样散步,等到了季节,我们一起摘杏子。
于歌说:你不是不爱吃杏子吗?
他说,你爱吃就行,我回去把前面都种上,到时候吃不了的,就拿去卖掉,给你买首饰。
于歌说,好,你要种满了杏树,要对你的王妃很好很好。
太子说,一定。
后来的后来,老管家哆哆嗦嗦的不敢有任何隐瞒的据实相告,也许这就是李璟的目的吧,独独留下了老管家,为了告诉他,他和于歌这半个月来是怎么过的,他是怎么出来的,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太子给了老管家足够的金子,打发来他回去养老,父皇看向于歌的眼神,他又何尝不明白?
既然于歌回来了,他还活着,这就好。
不会有任何人再打扰他们,明天,等明天,就带着于歌远走高飞,卖杏子也好。
于歌不高兴看到老管家琢磨的眼神,他知道,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人有背后里说起这段噩梦的机会,他的于歌,永远都是可以在阳光底下翩翩起舞的人。
可是当他下定决心去房间里找她,告诉她他会带她离开的时候,却只看见在房梁上悬着的人。
三尺白绫,一朝荣华。
他怔怔的走过去,泪水不知不觉的模糊了双眼,明明前一刻还近在眼前,明明前一刻还在大街上巧笑嫣然,偏偏她就一声不响的离开,打碎了他所有的胜算。
他双腿盘坐在地上,眼里不住的滴着泪,怔怔的抬着头,看着房梁上惨白的容颜。
谁说红颜祸水,那也得有水有红颜,于歌连他心都带走了,他一副空躯壳,留着何用?
府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更不知道荣光万丈的太子府,一时之间,变成了空城。
第二天,太子没有去上朝,李璟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许是知道了事情和自己赌气。
本来就没打算隐瞒,知道了又何妨?大不了光明正大的把于歌接进宫里,前提是太子愿意放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天下和美人,太子怎么会分不清孰轻孰重。
只要他乖乖听话,他便永远都是太子,未来的天下,残破也好,繁华也罢,都是他一个人的。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太子都没有来,李璟不禁有些生疑,随派了人去瞧一瞧。
李煜到了太子府的时候,里面的枯树落叶一地,奇怪的是,并未到深秋的落季,便如此荒芜。
悄无一人,李煜到了太子府没有见到一个下人,曾经这里来让宾客下人丫头频繁的地方,此时都空落落的。
他带着宫里人慢慢接近了后远的主房,那里原是太子处理政务的地方,于歌曾说,房门居中,来往的宾客也好觉得太子勤于政务,不可懈怠,更是说明太子对政务的在意。
此时那里房门紧闭,却听着长廊后面有一阵阵风吹门动的声响。
李煜便带人直接去了长廊的后面,那里是太子住的地方,却在不远处停下了。
渐渐走近就会闻到一股股随风而来的腐臭之气,李煜连忙带人跑过去,看到里面的情形,不仅仅是跟在后面的人,就连李煜都吓得脸色惨白。
于歌就那么吊在房梁上,三尺白绫高高的垂下,美丽活现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定定的看着来人。眼睛下方流淌出一股凝固的血,脸色惨白发黑,显得十分诡异恐怖。
而太子此时,正端端的坐在地上,盘腿而坐,脸上满是胡茬,他仰头而望,眼里迷蒙着都是不舍与爱恋,只是看着房梁上的人,不为所动。
每当风儿把于歌的脸吹动着到了面对他的方向,太子的笑意便增加一分,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看着自己眼里的情人,唯有还转动的眼球,还昭示着他仅有的生机。
“哥……”李煜蹲坐在太子面前,声音哽咽,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叫他哥,以往小时候也爱跟在太子身后,喊着哥哥,当他懂事以后,也跟着旁的皇子兄弟,喊他皇兄,太子每次一听,都是一笑置之。
太子慢慢的回过头来,仿佛能听到骨头转动的声音,回头回的很吃力,看到李煜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六儿,你来了。”
李煜在家里排行老六,太子小时候也不喊他的名字,带着这个最宝贝的弟弟,就喊他“六儿”,长大了以后,在外人面前就叫他“重光”,一夕之间,仿佛所有的记忆都涌上心头。
希望这场梦不曾来过,醒来之后,于歌依然催促着他去上早朝,回来陪着他处理政事,她,累了,便跳舞娱乐。
可是眼前的人又怎么是假的,太子重重的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的太子,指着于歌的尸体,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李煜的手腕,“不许告诉任何人她的事情,他还活着,六儿,哥就求你这一件事。”
“好。”李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答应就是答应了,也许是为了那一声“六儿。”
李煜亲手杀了宫里来的人,把尸体放在前院里,造成一幅打斗的场面,又回去帮太子料理后事,一把火连同于歌的尸体,一起化为了灰烬。
李煜站在太子后面拿着火把,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太子负手而立,嘴上浮现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刻脸上却越来越迷蒙。
太子的眼里没有一丝怨恨,不禁有些好奇,他不恨吗?
“哥……”
“六儿,去给个找个差不多大的丫头,过几个月,再送来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要男孩。”
太子淡淡的吩咐着,眼里却没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李煜想到他要隐瞒于歌的死讯,再找来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李煜还是同意了,走的时候太子还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像看一副珍稀的画卷。
“忠君爱国,这就是于歌你希望我做的?”
“我答应你,会对王妃很好,你要等着我,黄泉路上,咱们一起走。”
李煜对李璟的说辞,就是一进太子府就遭到了围攻,是敌国的奸细,企图要挟太子,太子宁死不屈,带去的人都无一生还,为了救出太子,牺牲了。
李璟张了张嘴,眉头深锁“可还有别的人伤亡?”
李煜知道他问的是谁,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下人都吓得跑了,剩下的人藏到了密室,劫匪并没有发现。”
李璟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问问太子的状况,“那太子如何了?”
“只是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碍事。”
李璟张了张口,还想问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开口。
“罢了,你先下去吧,让太子好好养着,这几天不用来上朝了,旁人也不必去打扰,送上些东西好好调养身体。”
太子半个月之后就重新下床,着人重新建了府邸,里面独独一种栽植,种满了杏花树。
李璟一直没有得到于歌的消息,派去的人也说不知道,心里一直起疑,就亲自前去瞧瞧,名为探望太子的身体。
太子正在屋里处理政事,见到历经来了,脸上有些吃惊,淡淡的笑道:“父皇怎么来了,也没通知儿臣前去迎驾,是儿臣的不是。”
李璟有些吃惊太子的态度,不是横眉竖目,也该死咬牙切齿,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还是伪装的太好。
“朕也是闲来无事,太子你才休息了半个月,就开始处理政事,朕怕你的身体受不了啊。”
太子淡淡一笑,“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恢复的很好。”
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谁也没有先说出那个人去了何方,李璟坐在一旁和他探讨着政事,太子滔滔不绝的耳闻竟心无旁骛,还是李璟先按捺不住了。
“太子,长江治水之事,的确是迫在眉睫,可是毕竟北边还有敌人虎视眈眈,若是抽出大量的兵马去治水,边关的地方就会缺少人马,到时候敌军来犯,恐怕是招架不住啊。”
太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儿臣也考虑到这一点,一直在不解,不如让附近的男丁出力,再把军队里的老弱病残带出来,拨出一小股的精壮男子,帮着去治水,这样既不会让敌军有机可乘,长江的水患也可以解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