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妃身边有个叫秀儿的姑娘,长得跟周府的青杏一模一样,她执意的跟着女英走,女英笑了笑,说好。
四年后,原本女英打算守着他老死宫中的时候,重光突然下了立后诏书,不顾众臣的反对嘲讽,给了她一个名分。
可是她忽然知道,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女英的辛苦,而是秀儿说,皇上之所以重新立后,不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后,而是因为想触摸到娥皇最后的一点念想。
四年,真的是不长不短的一辈子。
这一辈子,看透了前几年的痴念,看透了未来几年的奢望,经历了激动,憧憬,愧疚,难受,后悔,淡然……
赵逸不顾赵寅的反对,执意对南唐用兵,李煜誓死不辱,准备抱着玉玺跳下城楼的时候,赵逸拿出了一张军事战略图,李煜见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动容,手上轻轻抚摸着那张图纸,淡淡一笑,“那就好,我终归是把江山送到了她手上。”
李煜心甘情愿的交出了玉玺,万古流芳的大唐帝国从此陨灭。
而在赵逸继位之前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女英不愿触及的伤痛。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娥皇能够做一个盛世的皇后,轮到了自己,却要承受国破家亡的痛楚。
赵逸像疯了一样闻着她的袖间,找着一丝丝熟悉的味道,他疯狂的在大庭广众面前,掠夺着她,她想死的心都有,却又舍不下千辛万苦守来的幸福。
他呢喃间喊得是“丫头”,她不知道丫头是谁,他沉睡的时候喊得是“娥皇”,她明白了,原来她的荣宠女英不曾得到,却代替她受了她的耻辱,她恨她,更恨自己。
赵寅不久后暴死宫中,传位于赵逸,传闻赵逸的妾室之言,几年前死在“芳蕊斋”,再未续弦,继位后,立尹维的义女尹氏为皇后,称“尹皇后”。
传闻尹皇后的容貌倾国倾城倾天下……
七夕节,女英挽起衣袖,像一个妻子一样,学着娥皇的眉目风情,绾了娥皇最喜欢的装束,虽然她竭力想摆脱她的身影,可是一开始学的就是她,又怎么摆脱呢?
既然摆脱不了,不如就替她爱他一次。
她在秀儿的帮助下,洗手作羹汤,纵使外人千百遍的嘲讽,她依然是个一国之母,她想象着娥皇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走在花间竹林,走上小楼。
而他却在他的生辰之日,抱着她的画像,惦念着,尘归尘,土归土。
女英站在城墙上,她也许不恨他爱的这么苦却视而不见,她只恨没有早些遇见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但愿有来世,日日与君好。
而尹维在同时,遥遥相望着大唐江山的陨灭,唇角紧紧的抿着。
二十岁正当大好的年纪,他熟悉音律,知晓军事,他是著名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在浓密的热带雨林和国际刑警共同执行一次贩毒的任务中,被毒贩由于疏忽,被毒贩打中了肩膀,掉进了一个深黑的洞里。
那个洞里就是他重生的开端,他以为必死无疑,醒来时却躺在一个女子的闺房里。
他只是隐约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敏锐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他生活的世界,也不是他的年代。
他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迷糊间也只隐约见到了一个姿态窈窕的身影,担心的走来走去,他不知道一个姑娘也可以出落的这么水灵。
他不告而别,只是有些不忿,他原本可以拥有大好的前途,他本就是天之骄子,连部队里的几个干部,都专程为了鼓励他而亲自前来,他却在一次失误中来到了这里。
这算什么?他不服。
所以他运用了所有的手段,结交江湖中人,他精准的测算和高超的用兵,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既然来了,自然的做出一番事业,不管未来的历史上,有没有他的痕迹,他也容不得自己在这里花前月下。
他对娥皇隐藏了一些故事,一见钟情并不能够让他惦念这么多年,那年的山水林间,他第一次遇见了她,也正如他之前所说,家道中落,流落民间。
可是他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那个消瘦了许多的身影,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女子。
他也相信她认出了他,那份惊愕和喜悦让他烦躁。
可是他之所以伸出援助之手,并不是怜悯,而是和他结成同盟准备一起打江山的人,多看了她一眼。
尹维看得出来,那是出于一种欲望,可是欲望和他的江山比起来,算得了什么,那时他年轻气盛,那时他不顾一切。
所以当他救了她,无视她感激和眼里的爱慕,迷晕了送到那个人的帐篷,这么多年,他依然能记得那天夕阳西下,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变成了哀嚎。
他没有等到她出来,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多费功夫。
她就默默无声的呆在那个人身边很久很久,更不敢去打听她的事情,一直到视为好兄弟的那个人临阵反叛,偷走了兵符,才知道他已经和藩镇割据的皇亲国戚达成了共识,打算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他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江湖中的朋友远在天边,也没有可以通知的人,兵临城下,战事一触即发,他准备谢罪自刎的时候,她出现了。
他细细的念出了在心里婉转千百遍的名字,蔓儿。
那人神思不信的精神一震,眼里凝聚的水汽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难得你还记得我。”这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跟他说话。
她恨他,可是又爱他,她告诉自己不该去多管闲事,那是他的报应,可是身体还是不由主的找到了他,带他逃出了那里。
她给了他一把幼时用过的琵琶,那琵琶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货色,也不知道她的用意,可是她眼里有期待,期待他拿起琵琶。
他召集了江湖中的朋友,才幸免于难,可是兵权旁落,他没有东西可以傍身,在朋友的帮助下,逃到了南唐的宰相府里,成了嫡女的乐师。
等到他终于摆脱追兵,找到蔓儿的时候,却没有了重整旗鼓的勇气,她像是等了他许多天,看到他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笑的那么开怀。
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走进了佛门。
她虽然不曾说什么,可是尹维知道,他始终是欠她的,是情,是缘,都是他自己断了的情分,谁也没有资格再谈重新开始。
所以他带着相府的嫡女娥皇到处游山玩水,然后引荐给佛门里面的她,借她的口说出他这些天去了什么地方,娥皇回来后,总是说那里的无一师太听完只是笑笑,其实她看见她是哭了。
无一师太,什么是无一。
没有唯一,只有唯一。
宰相也相当满意他的运筹帷幄和才华,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那娥皇从小便对音乐造诣非凡,他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他买下了一个即将没落的教坊,也知道那里是做什么营生的,他最看不起的事情,他亲自来做,是不是惩罚?
他珍藏着那把琵琶,跟江湖的朋友说,见琵琶如见本人。
他们都不明白,志在天下的他为什么忽然偃旗息鼓,谈起了琵琶,难道是输怕了?
他淡淡的一笑,他是输不起第二个蔓儿。
他知道娥皇是谁,也知道她的未来。
娥皇不负所望,成了天之骄子,成了万众瞩目的明珠,甚至有人说蜀地出了一个花蕊夫人,和娥皇极为相似,他不屑的挑眉轻笑,这世上的周娥皇只有一个,无论从志趣上,才华上,还是性格上,她都是无可挑剔的,区区一个民间出来的花间妓子,焉能与之相较?
当娥皇大病一场之后,眼神变得复杂阴郁,再不见了之前的活泼开朗,他好奇怀疑。
当她像一个大人一样问他爱情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她不是以前的周娥皇。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呢?
所以她说她不是以前的娥皇的时候,他信。
她想必是知道了自己将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当李煜那么优秀的男人出现的时候,她唯恐避之不及。
尹维轻叹了一声,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小徒弟,已经无关于当年的初衷只是寻求一方的庇护。
所以当他看见迷茫失措的窅娘出现时,尹维毅然决然的收下了她,他深知事态的发展,总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绝不仅仅因为窅娘只是像极了当年跪在街上看着他的蔓儿。
他把窅娘置身于水火中,接受着众人的鄙夷和嫉妒,他仍然接受着窅娘的感恩。
他深知她的玲珑八面,也深知自己的克制力不至于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他亏欠的那个人在深山里,代替他接受着罪孽的洗礼。
尹维也多次向娥皇表示,不要因为他收了窅娘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两个人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站在她的一边,不问对错。
不问对错,这话说的多么决绝,他带大的小丫头怎么会伤害他?所以他坚信,单纯如她的娥皇,只会防备,绝不是玲珑剔透的窅娘的对手。
他一直防备着,小心翼翼的过着每一天,可是又有些恨自己,他的脑海中渐渐模糊了蔓儿的身影,转而被窅娘小心翼翼的面庞代替,她会擦干净他常常发呆的琵琶,然后尹维就大发雷霆,她一声不吭的沉默。
他有些恨自己,他到底实在打着爱护娥皇的名义保护着谁,拒绝着谁,又报复着谁……
他想不通,日复一日仿佛会生活在他将来的日日年年。
娥皇和李煜这对冤家终究是在一起了,他看得出娥皇眼里的担忧和喜悦,他只是淡淡的让她安心。
结果是他趁着喝醉把她玷污了,不能说是玷污,因为她本来就不干净,可是谁又干净,他只是需要一个缺口,来打开两个人的洪水之闸,从此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