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皇紧紧握出汗的双手松开又握起,还是张开双手拿了那瓶药。
“我的本事也不大,你想出这个皇宫,必须得到令牌,而令牌除了皇上,便只有皇后了,这个你得自己想办法。”
说着就背上药箱,上下嘲讽的打量,“两天后,会有一趟走镖的,只有这次机会,别的,你也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娥皇握着那冰凉的瓷瓶许久,在他走出了很久之后,轻轻开口,“好。”
她想在死前再看他一眼,哪怕他恨她,她也不想带着所谓的清白,在陌生的地方死去。
令牌,皇后,她怎么做才好?
娥皇坐在轮椅上,轻轻看着窗户外的月亮,月满盈亏,连月亮也在他乡之地显得陌生,凄寒的月光不是她的江南,秋季的牡丹不是她的归宿。
听着脚步声渐渐的近了,娥皇回过神来,他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她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就如同没有人一样,赵寅慢慢的走上前,浓厚的馨香沁入鼻尖,是刚摘下的牡丹。
头上传来轻轻的不适,是把花儿戴进了发里,娥皇侧转回头,便见着赵寅笑语盈盈的站在后面,轻轻的推着她的轮椅坐到侧边的木椅上。
娥皇刚想伸手摘下来,便被赵寅叫住了,“别动。”
“这花儿是今天刚开的,开得正好,比以往的都好,你倒是难得的想见我,我便赶来了。”
借着月光,看着他的双眼迷离,脸上微微的熏红,想必是来之前喝了不少酒。
娥皇便没有再动头上的东西,“我身子不适,就不起来行礼了。”
听着娥皇说话,哪还管什么行礼的事情,只管开心的笑着,连连点头,“不用,不用,你从来都不用,你高兴就好。”
他笑的像个孩子,因为娥皇多说了两句话而高兴,“我今天还不相信,你让人传话来说想见我,后来我觉得是传错话了,便一直等着你反悔,后来这么晚了,你还没来,我就来了。”
娥皇一愣,笑了笑,伸出手去试着描绘那张因喝了酒而泛红的连,没有了平日的严肃庄重,其实他不过是个而立之年的普通人。
赵寅一顿,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了娥皇的手,在这静谧的月光下,微妙的反应也显得惊涛骇浪,四周都是围绕着有些灼热的氛围,忽然就赶走了孤冷。
赵寅顺势起身,娥皇一下子掉入了一个怀里,赵寅有些粗重的呼吸犹在耳畔,手上是紧紧的抱着娥皇的身体,见她不拒绝,便又上下的抚摸。
忽而感觉到脖颈上一凉,原是外衣不知何时褪去,娥皇已经,双手隔在胸前微微抗拒,“不,年叔说我身子不好,经不起……”
话音渐渐转小,月光的阴暗挡住了她脸上和脖颈上的泛红,黑的空间里,自然也看不到她的双眼何时迷蒙犹豫。
赵寅顿了顿,停了手,头依然倚在娥皇的脖颈里,迷乱中娥皇已然坐到了赵寅的身上,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已是箭在弦上。
娥皇的声音小了下去,赵寅还是能听得仔细,“你轻点……”
剩下的不知道什么话都淹没在了情欲里,赵寅得到了那句话便是得到了圣旨一般,甚至比他打下的所有江山更有吸引力,更有成就感和喜悦感,淹没了心头的一点点顾虑,只想着怎么样去拥有她。
春华锦瑟,空度流年。月光洒在空聊聊的大理砖面上,纱窗内是一片缱绻缠绵之色,几度欢娱几成痴……
樱花落尽阶前月,
象床愁倚薰笼。
远似去年今日,
恨还同。
双鬟不整云憔悴,
泪沾红抹胸。
何处相思苦?
纱窗醉梦中。
娥皇抹去了最后滑落下来的泪水,静静的站在纱窗外,床上已经人去静冷,她不想在上面多呆一刻。
但是她不后悔,这是她最快能回去的一步,她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重光,你会怪我吗?你会等我吗?
重光对不起周娥皇,周娥皇却是再配不上李重光了。
“夫人,皇上说了,天天在房间里怕您闷得慌,特意抽出时间来,陪您到处走走。”
赵寅身边的一个侍卫匆匆赶来,说道,满头大汗的样子,身后还赶上来自己宫里的内监,定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了什么不经通报便私闯禁宫。
待太监看清了来人,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曹大人,曹大人走得太快了,怎么能劳烦曹大人进来通传,下次进来奴才先来通报就好。”
那个侍卫像是意料到什么,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了,皇上兴致很好,耽误不得,所以难免急了些,还请夫人移步。”
娥皇对着那些太监点了点头,对着侍卫示意了自己做的轮椅,说道,“有劳曹大人了。”
那侍卫没想到她能叫自己的名字,用的还是尊称,顿时红了脸,“不,不,不敢,在下曹彬,夫人直呼其名就是。”
娥皇笑了笑没再说话,她一定没想到,眼前这个脸红的小伙子,未来会成为鼎鼎有名的大将,而且会毁灭南唐。
到了一条青石小路上,便见着前面有几个人在说着什么话,那个曹侍卫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已然有人看见了他们这边。
“那不是皇上身边的曹侍卫吗?”
“好像是。”
“……”
赵寅迎面而来,带着些许愧疚看着娥皇,娥皇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女人,顿时明白了,应当是他在等着自己的时候,“意外”的遇上了这些后宫里的妃嫔。
回去已经来不及,赵寅新手接过了曹侍卫手里的轮椅,转而向着那边推去。
众人看到赵寅手里的坐着的“花蕊夫人”,顿时禁了声,鸦雀无声,却用眼神在无声的交流,有惊疑,有鄙视,有傲慢……
想必是都是知道了皇上昨夜留宿在“芳蕊斋”的事情,才这样子的。
之前一直听下人说,花蕊夫人虽然身在深宫,却是独善其身,一直和皇上保持着距离,后宫之中也少有敌人,不少人都暗暗敬佩。
其实以花蕊夫人的姿色,想赢得圣宠并不是难事,只是她为了不让人看轻而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虽是个帝国俘虏,可是也保住了尊严。
可是昨夜之事,肯定传遍了六宫,皇上临幸“芳蕊斋”,今日看见娥皇,又亲自来接,脸上也洋溢着开心,众人自然是嫉恨不已,以往压抑的丑陋也一并爆发了出来。
还是中间一个比较稳重的女子走了过来,正是当时无意间看了她一眼的皇后。
“原来是花蕊妹妹,早些天听说花蕊妹妹着了寒气,腿脚不便,皇上也下了令,一直未让人去打扰妹妹养病,这次出来,看来是好多了。”
娥皇还未答话,便听着另一个妃子在后面接话道,“花蕊夫人身在蜀国,自然是不适合这里的气候天气,日日思家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苦了夫人还要在这里忍着这些难受,是不是失去了亲人,故而心里难受,才引起了腿上不变?”
“放肆。”话还没说完,便听着赵寅在后面大喝一声,众妃嫔顿时噤若寒蝉,低下头去,皇后也微微一笑退后一步,等着训斥。
那妃子是在嘲笑花蕊夫人忘恩负义,刚死了丈夫又跟了赵寅,前卖弄不过是假清高罢了,她在提醒花蕊夫人她是多么不堪。
其实在娥皇听来,却是另一种味道,若是她日后真的跟了赵寅,是不是也会这般千夫所指。
她仿佛能预料到日后的日子,娥皇轻轻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赵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呵斥了一番便散了场。
留下娥皇和他二人,赵寅双手把她扶起,慢慢练习着走路。
走到牡丹花房,又从牡丹花房出来之后,沿路的来回走,她不知道走到哪去,会碰上什么人,在触动那些伤口,便一直执意来回走着无人经过的牡丹花房。
赵寅以为是诚心感动了她,一直不辞辛劳的跟着,脸上满是喜悦。
其实她不是完全不能走,而是一走便会针扎似的疼痛难忍,有时则一点感觉都没有,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这应该是当初顾郎中提到的,毒性到了腿上。
娥皇还是扶着一旁的栏杆慢慢的走着,累得满头出了细薄的汗,赵寅一直跟在身后,“你慢点,要不就别走了,休息一会吧。”
娥皇摇了摇头,“我再走一会。”
眼前忽然被挡住了去路,锦色的长袍,锦缎的鞋子,蓦然抬头,是赵逸。
只见赵逸轻轻看了她一眼,便撇过眼去,唤了一旁的赵寅,“皇兄”。
娥皇这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福态荣立,端庄清秀,一身的锦衣更是身份不凡,正是上次打着她的旗号,救了自己一命的如言,或者是之言。
只见之言翩翩的走到娥皇面前,微微行了一个礼,“花蕊夫人安好。”
娥皇收起眼中的惊愕,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礼,没有说话,她想平时花蕊夫人和之言也是没什么话可说吧。
“是啊逸啊,你们怎么来了?”赵寅说道。
“前方的将士蠢蠢欲动,我担心会生事,皇兄不若下到诏令,让他们决不可轻举妄动。”
赵寅思考了一番,娥皇也定是知道他在看着她,便点了点头,“我先下去了。”
说着,便不待再看他,或是赵逸探究的眼神,扶着一旁的栏杆缓缓的挪动着。
“那臣妾也下去了。”说话的是之言,便感觉手上有人轻轻一扶,“臣妾许久不见夫人了,正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起吧。”
娥皇顿了顿低声道,“好。”
身后的声音直到远去才渐渐响起,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直到到了皇后的宫门口,经人通报可以进去,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皇后这里,娥皇心里一动,皇后,令牌?
之言扶着娥皇慢慢走了进来,便看见坐在椅子上逗弄小孩子的皇后,之言放开娥皇,跪下行礼,娥皇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只是等皇后看过来的时候,目光依然柔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