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不是夜晚,是漫长的孤单;看脚下一片黑暗,望头顶星光璀璨;叹万物皆可盼,唯真爱最短暂;失去的永不复返,世守恒而今倍还。”
————《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
一旁宇豪的父亲手里提着一双半旧的足球鞋,这正是和小宇踢球时他常穿的那双。
和别人喜欢阿迪达斯和耐克不同,宇豪一直喜欢穿美津浓的球鞋。以前他总和小宇推销说美津浓的球鞋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适合亚洲人的脚型,架不住宇豪的推销,小宇最后也买了一双同款的红色球鞋,果然如他所说。
这以后他们就老穿同一个牌子的球鞋,两人都是42码半的鞋,有时候宇豪比较调皮,买了新鞋之后就和小宇换一只鞋,两只脚不同的颜色,很是有个性。
宇豪的父亲望着手里的球鞋久久的发呆,也许他是回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带宇豪踢球的情形。看着他双手抱着球鞋仔细的端详着眼神里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小宇便继续收拾着宇豪的遗物。
三个人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来收拾,需要丢弃的废品堆成了一个小山,小宇不惜余力的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似的扔到了楼下拐角处的垃圾桶。
宇豪的父母将需要保存的一小堆物品装进了两个大的纸箱,用带来的透明宽胶带严严实实的捆了起来。
等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宇去楼下的值班室找来了公寓的管理员林哥。
公寓的管理员比小宇的年龄略微大几岁,平时总是踏着一双人字拖,下身一条短裤,上身一件T恤或者一件背心,头发永远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人长得挺高大,平时出门打照面的时候喜欢和宇豪闲扯几句,有时候也会上宇豪的屋里一起喝点小酒吹吹牛。
他是房东的儿子,高中毕业之后在外面到处闯荡了一番,每个行业都试过一遍之后,最终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在家收租比较好。闲来看看小说,有事就修修门锁什么的,一年出去旅游个几回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上门随意检查了一眼房子之后,林哥二话不说就把房子的押金全部退了回来,也不管小宇要押金。
,只是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请两位老人节哀顺便,并且不忘夸一夸宇豪的好人缘,借以宽慰他的父母。
小宇在楼下买了个折叠小推车,将两大箱遗物拉回了酒店,这么一来深圳这边的手续就算是办齐了。
晚上小宇找了个粤式茶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想请二位老人好好吃一顿饭。饭桌上三个人聊了很多,聊来聊去都离不开宇豪。
认清现实之后,两位老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小宇劝他们看开一点,不要太过悲伤。宇豪已经走了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留下来的人日子还得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送两位老人上了高铁,小宇回到的自己的公寓。
佳怡已经去公司上班了,他一个人在公寓呆呆的坐了好久。
临到中午,肚子有些饿了,他叫了个外卖,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镇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完,在酒精的作用下躺在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了好久好久,脑子里闪过一个接一个的梦,有些关于佳怡、有些关于思辰、有些关于悦彤、有些关于宇豪。
有一些梦里他们都在,有一些梦里却只留他孤身一人。
他看到远处的公园里宇豪正手持相机笑眯眯的给悦彤拍着照,他看到佳怡和悦彤坐上了思辰的保时捷朝着路边的他挥了挥手,他看到天边投下了一道美丽无比的斜阳,他看到了过去,似乎也看到了未来,他眼珠不停的转动着,嘴里不时的说着什么。
等到终于安静的下来,他似乎察觉到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见到了佳怡的身影。
他不知道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里,只觉得身体好累好累。接过佳怡端过来的一杯水猛灌了一口,便又接着沉沉的睡死了过去,这次他不再有梦。
......
思辰走后的几个星期,小宇没有再去踢球。
这时思辰便发微信问他:
“宇豪不回我信息,你和他这周末来踢球吗?”
小宇想了很久,也不知该如何回复,最后只是简简单单的打出了几个字:
“宇豪走了,车祸!”
手机的另外一头沉默的片刻。
“节哀!别想不开了,周末和球队的兄弟们一起,我们一起聚聚吧!”
宇豪一走,小宇的生活似乎真真切切的少了什么,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不怎么开口。佳怡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也没有打搅他。
小宇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宇豪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整天整天的想,整夜整夜的想。在度过了很多个不眠之夜之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宇豪,就像一个他与这个世界连接的桥梁。有宇豪在,他才能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否则他只能独自站在河流的对岸,看着对面繁华的世界,却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是他带自己加入了球队,是他带自己深夜买醉,是他让自己释放内心的压抑,是他让自己觉得这世界并不孤独。
如今,物是人非,他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孤独的世界。
周末。
小宇还是去了球队的聚会,他到的时候,大家全都面目凝重。
一个好友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任凭谁一时也都难以接受。他们点了两瓶白酒,空出一个位置留给宇豪。
大家语气凝重的聊着天,聊的都是宇豪的过往。一场球队的聚会,权当是给宇豪办的追悼会了。
大家把酒倒满,一起站起身来,朝着宇豪座位的方向,鞠了三个躬。接着大家连喝三杯,就算是给宇豪送行了。
这天晚上,思辰回家把宇豪出事的事情告诉了悦彤。他并不知道宇豪和悦彤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感伤。
悦彤听到之后,脸色马上变得惨白,脑子里“嗡!”的突然一片空白。
她背对着思辰,没有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接着一个人走进厕所,关上门开始冲凉。
水流从莲蓬头喷洒而出,她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低声的抽噎着,没有想到年级轻轻的生命,竟然这么轻易的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不敢去想,宇豪的死和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当时,她不那么冷落他,如果她不这么快的靠近思辰,如果,有太多的如果。如果,又有什么意义呢?人已经永远的走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本应是充满期待的时候,小宇却只想逃避。
他不敢去想,这个年,宇豪的父母该怎么过。
佳怡提议,周末的时候他们去香港走走。一来是散散心,一来是买些东西回家带给家里人。小宇点点头同意了。
人总不能永远活在悲伤里,宇豪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25岁,而他还得坚强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