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子民他们正在致美斋聚会的时候,在京城玉泉山的另外一座别墅里,孙明帆正在书房里和一个八十左右却依旧威风凛凛的白发老人聊天。
“明帆,说说具体情况吧。”张老坐在沙发上淡淡地问道。
“爷爷,情况就是这样的,这几个人我是分开问的。应该没什么出入了。”孙明帆倒也没有隐瞒,将他从弟弟的几个随从那儿问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明帆,那你是怎么看这事的?”张老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爷爷,我也知道是明海这小子自己不争气,可是他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而且据医生说,他基本上要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了,爷爷,您看能不能就不让他坐牢呢?”看到张老绷着脸,孙明帆一脸沉痛道。
“明帆,其实我何尝又想明海坐牢,可是他自己太不争气,陆家那我倒不担心。你也知道,宛老对这个孙女看的可是比谁都重,他历来护短的很,上次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刚的儿子连带好几个混混都已从重从快判了死刑,就等着吃枪子儿了。你怎么就不给明海提醒一下呢?唉,也怪我,平时太宠你们了,简直就无法无天,当街就敢强抢民女,还敢掏枪,哼,和当年的国民党有什么区别?我看关他个几年倒也省心,免得你们这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天天在外面当纨绔子弟。”张老越想越气,怒斥道。
“爷爷,我确实没有教育好明海,这事儿我也认了,可是,爷爷,陆家那小子太嚣张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明海都说自己是我弟弟,而且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陆子民居然还上前开枪,这我就想不通了,好吧,开枪也就不说了,可是既然他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的枪,那么,就不该再让明海坐牢了。”孙明帆仍不死心,继续说服着张老。
“若果真如此的话,陆家那小子是过分了些,可是你怎么保证事情就是这样的?况且就算是真的,枪是你弟弟的,就凭这一点,说什么作用都不大。”张老摇摇头道。
“爷爷,可是……”孙明帆话还没说完,张老便摆了摆手道:“明帆,好了,你先回去,再等等吧……”
看着孙明帆低落的背影,张老叹了口气,自己的几个孙子里,也就张永强还凑合,可惜格局太小,难成大器,听说上次也是在这小子的手下吃了个暗亏,老陆生的好孙子呐!
第二天一早陆子民还没起床,卫兵的电话就打来了,“陆哥,查到了,这把枪的弹痕和去年周边两起枪案对上了,三条人命,五人重伤,现在正在进一步落实中。”
“卫兵,好,太好了!这事儿你随时都要将情况汇报给你大伯,然后你给军哥说一声,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陆子民想了想,又给姑父拨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便起床开始洗漱。
陪着父母吃完饭,陆子民拿着公文包出了家门。
来到二处后,陆子民先去了一趟蒋彦平的办公室,感谢上次事件他对自己的帮助,然后又陪着闲聊了一会,随后回到了秘书科,笑着和同事们打着招呼走进了自己的小小办公室。
刚泡了一杯茶,科长老王就走了进来:“子民,这几天你有事就不用来了,工作上的事有我兜着,你不用操心。”
“没事,王科,如果真有事我会请假的,晚上我们聚聚,大伙可还没庆祝你升迁之喜。”想必老王知道自己昨天发生的事情便过来隐讳的给自己分忧,陆子民感激地说道。
“也行,不过老弟,咱们之间你还叫什么科长?我这个科长可是你给争取来的,还是叫老王吧,我听着舒服。”老王说道。
“那可不行,这样,私下的时候,我还叫你老王,面儿上的时候,那我可得遵守规矩。对了,我们还是一起出去跟大伙见见面吧。”陆子民笑道。
度过了一个匆忙的白天,眨眼就到了傍晚,办公室的同事们一起到了附近的阜成门的鸿宾楼。
这一次自然是老王和陆子民坐在了包厢里的主位,大伙依次坐了下来,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短短三个来月的时间,眼前这位年青人便因为改进全国的办公室管理办法而迅速升任副主任科员,而且面对设计好的陷阱成功翻盘,丢翻马明博和小朱,连带影响传说中张老的孙子张永强被发配到后勤处,并直接将老王送至科长的位置,这份心机和能力,使得大伙对陆子民有了些许敬畏。
随着芫爆散丹,红烧牛尾,扒肉条,宫爆虾肉,醋溜木须等招牌菜陆续被端了上来,大伙自然集中起来向这位新任科长老王开火。
酒过三巡,大伙正酣畅淋漓之际,突然陆子民的大哥大响了起来,陆子民在众人有些羡慕的眼神中走出了包厢来到走廊。
刚一接通电话,一个低沉的声音透过耳膜传了过来:“陆子民同志吗?我是张老的秘书,张老想请你到家里作客,不知你现在有空吗?”
陆子民一愣,沉吟了片刻道:“请转告张老,我半小时后到。”
随即回了包厢和大伙打了个招呼,跟大家一起碰了一杯后陆子民便告罪离开。
驾驶着吉普缓缓驶离鸿宾楼,陆子民拿起大哥大,想了想,又放下了,猛踩一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地往玉泉山的方向驶去。
到了别墅群门口,刚停稳车走了下来,一个约莫40左右的中年儒雅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请问是陆子民同志吗?我是张老的秘书,请跟我来。”
看见陆子民点头称是,儒雅男子便侧身请进,陆子民稍稍落后小半个身子,跟着男子进了别墅群,儒雅男子暗暗点头,世家子弟,果然家教甚好。
儒雅男子领着陆子民径直进了张老的别墅,一直带到书房门口,轻叩了两下房门,只听一个威严厚重的声音:“进来。”
进了门,跟在儒雅男子身后的陆子民趁着进门的瞬间快速打量了一下书房的格局,古拙大气,简单别致,只见一个满头花白,身躯依然挺拔的老人背对着站在窗口处。
听到二人进门的声音,老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睿智的眼睛平和的看了过来,微微点头,“坐吧,小陆同志。”
陆子民微微躬腰,待张老坐下后,才上前两步挺直腰身,坐在张老对面,儒雅男子略略等了一下,见张老并无其他吩咐,便轻轻退了出去。
看到男子拉上房门,张老双眼一眯,微微笑道:“有些日子没和你爷爷见面罗,你爷爷身体可好?”
陆子民欠了欠身道:“谢谢张老关心,爷爷最近身体还好。”
“小陆同志啊!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所谓何事?”张老依旧笑咪咪道。
“张老,这我的确就不知道了,请张老明示。”陆子民正色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张老笑容一收,双眉一皱,两眼寒芒一闪,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子民道:“小陆同志,请诚实一点。”
陆子民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随即昂扬的斗志被激发了出来,对视着张老,毫不示弱地说道:“张老,我的确不知道您找我是所谓何事?”
张老看着陆子民丝毫不弱于自己的气势,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沉声说道:“哼,孙明海就要掉脑袋了,你会不知道?”
“张老,我的确不知道,虽然我和调查此案的公安同志是朋友,不过我作为党的干部,严格执行回避条例,并没有干涉此案。不知道您老是怎么获取这个信息的,我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陆子民淡淡笑道。
张老一滞,好小子,还将了我一军,沉吟了一会儿后问道:“小陆同志,我也不兜圈子了,怎么样才能保住明海的性命?”
“张老,其实我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我觉得依法办案更好一些。”陆子民徐徐说道。
“小陆同志,你莫以为我不清楚事实的真相,明海已经放弃了抵抗,你才开的枪,还有怎么突然就多了三条人命,你想赶尽杀绝吗?别忘了,我可还在呢。”张老有些激愤地说道。
陆子民想了想才认真地说道:“张老,我确实不清楚还有什么三条人命,不过,我认为关键在于三条人命究竟是谁动的手,至于他和我之间的问题,当事情发生后,我一向都认为交给专业人士去依法办理最好,法律既然规定了,一切按照法律执行就可以了,我并没有刻意针对他。”
“那如果这三条人命是孙明海做的呢?”张老继续问道。
“张老,依律当诛!”陆子民盯着张老缓缓说道。
“难道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张老半是询问半是自语道。
“张老,如果您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您的子女被人枪杀,您会留他一条性命吗?如果因为您的地位,孙明海从而留得性命,请恕我直言,那死者的家属该怎么办,您又如何面对死者家属呢?”看着犹豫的张老,陆子民斩钉截铁地质问道。
听完陆子民的话后,张老愣了好一阵子,许久后才无力地挥了挥手:“小陆同志,你先走吧。”
陆子民欠了欠身,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扭头诚恳地对张老说道:“张爷爷,从小我就在教科书里认识了您,您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我希望您永远都是我心中的英雄。”说完后深深鞠了一躬,便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