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由检依然没有上朝,还是在冬暖阁批阅奏章。
通政司送来的奏章都会先到司礼监过一遍,由司礼监分捡,题本送内阁票拟,奏本送冬暖阁朱批。
大明内阁制度虽然对皇帝权力限制很严重,但作为一个没有决策权的机构,皇帝想要将权力夺回来也是很容易的事。
大明地域广大,每一日都有新鲜的奏疏上陈,除了六部外,还有地方上的条陈,因此皇帝每日都不得歇息,朱由检登基了这么段时间,那是深有体会。
这不,正当他批阅完了桌子上的奏章,想要休息会后,刘若愚又捧了好几份过来,朱由检叹了口气,只得接过来看看。
不过看当先第一本,就令他皱起了眉头。
上奏疏的是左都御史曹思诚,他上奏恳请恢复六科给事中的职位,言道,六部无六科,恐事情繁杂,无人监督。
至于督察院本身,监察范围比较广,而且又在筹备地方性的督察院,无精力看顾六部。
恢复六科给事中?
朱由检慢慢想道,这个职位在大明中枢其实挺有用的,很多时候能揭露六部中诸多陋习,其积极作用还是有的,只是封驳诏书的只能让皇帝恶心。
尤其是这次,罢停科举的诏令一直被驳回,根本通不过,让朱由检十分不爽,一气之下全部给裁撤了。
用是好用,但朱由检又不想限制太大,面对内阁就很头痛了,面对这些言官就更不爽。
想了想,朱由检做出了批示。
六科给事中可以恢复,对一些常规文书错误的封还功能也可以由,但驳斥诏令的权力必须收回,皇帝和内阁玩玩权力平衡就够了,其他人就不要参与进来。
对于六科的人选,朱由检也做了批示,之前的人不能再回六科,直接贬斥地方去,刚好督察院的十三道御史要下方到地方吗,这些人正好,让他们去组建云贵的督察院。
重组的六科则另选人员担任。
批示完后,朱由检继续看下一封,看完内容后,他直接一乐,这又是御史的谏言,还是针对他的,御史在奏章中诘问,他将两百多万两银子弄到拿去了。
“还真有人问这笔钱。”朱由检笑了笑,批示:三月后归还。
而后面的奏疏,有好个都是关于这个问题的,只是不同人不同的态度,有问钱哪去的,有问皇帝拿这些钱干什么的,还有斥责皇帝,破坏官场规矩,怎么能胡乱从国家财政中拿钱呢。
对于这些,就事论事的,朱由检都一一回复,下不为例或者仅此一次,然而对于一些指着皇帝骂的,他都是留中不发。
明朝文官好邀名,就是骂皇帝骗廷杖,然后就能名满天下,好似骂了皇帝就是清官一样,对于这种风气,朱由检一时也没有办法。
他倒现在还没用过廷杖,但若是用的话,绝不会手软,直接就将人打死,但现在,只是一点小事,打死人就太过了。
干脆留中不发,只是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住,等考成法实行后再来整治这些官员。
很快,朱由检就处理完了这一批奏章,然后拿起最后一本。只是,这本奏章却令他慢慢紧锁眉头。
这是关于大明海军的奏疏,上书的是督察院的御史,本来这封奏疏由兵科给事中来上奏最好,但所有的给事中已经被撤了职,故而这些问题只能由督察院来干。
奏疏很直白的说,海军孤悬在外,如今又大肆招买、动工兴建,人员、银钱流转频繁,且事务俱介掌握在海军提督沈有容之手,权无制衡,恐有不测。
最好海军归天津兵备道管辖,或者如登莱之例,设立登莱军务督办进行管辖。
海军的前身是登莱水师,驻扎在登莱两州,负责支援辽东战事,之后辽东溃败的太厉害,整个辽南半岛全部沦丧,这支水师的地位就无足轻重,被朱由检全部都归拢到天津,成立了大名皇家海军。
在海军上,朱由检只设立了提督一职,这是武职,由武臣沈有容出任,为的就是少些掣肘,方便行事,没想到,文官们竟然还是注意到了,而且将手伸了过来。
只是,这个时间,未免有些不凑巧啊。
此时距离海军出发已经有七八天了,一些相关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这个时间点提出这个问题,未免让朱由检有些不好的想法。
“传召,崔呈秀和钱龙锡。”朱由检淡淡吩咐了一句。
黄立极去了辽东,如今内阁就这两个东阁大学士,没错,他们的头衔一样,并无高下之分。
不过,刘若愚还没去吩咐人,外面就有随堂太监禀报,“东阁大学士崔呈秀、钱龙锡求见。”
这倒是让皇帝一愣,正想找他们呢,他们就来了。
“赐坐。”待二人行礼后,朱由检直接赐坐,这基本成了他的惯例,对待阁臣的优容。
“谢陛下。”两人也习惯了,谢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位置上,崔呈秀在座,钱龙锡在右,崔呈秀地位高些,因为他加的兵部尚书衔,而钱龙锡只是侍郎衔。
“卿等来的正好,看看这封奏折。”不等他们两人说话,朱由检就将奏折递了过去。
两人轮流看了看奏折,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有何意见?”朱由检随口问道。
“这......”崔呈秀低头不语,而钱龙锡却看了眼崔呈秀。
崔呈秀之前是兵部尚书,对于这件事知之甚详,皇家海军的成立,乃是皇帝一意孤行才成的,这件事之前还被兵科给事中封驳过,他可是印象深刻。
对于这里面的不合理之处,他早就知道,但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压制了其他人,不让他们提出意见。
没先到如今在六科都撤了的情况下,还是有人提了出来。
崔呈秀不会说话,朱由检早就知道,若会说,去年就说了,不会等到现在,反倒是钱龙锡可能有不同意见,他刚才的动作也说明了他有想法。
因此,朱由检直接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