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片沉默,此刻没人愿意出声,各种情势不明下,最好不要发表言论,一旦说错,被人抨击是小,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
“不若,放弃察哈尔?”冷不丁一个声音冒出来道。
刷的下,众人的眼光一齐看过去,却见发言的正是礼部尚书孟绍虞,后者一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而且似乎不太好的样子,立刻有些尴尬,打着哈哈道,“一点愚见,一点愚见,诸位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的确是愚见。”朱由检冷声道,“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国土,一句话就让你给弃了,那些战死的将士岂不是白死了,况且一座城市都守不住,还指望你们守住九边吗?”
“的确如此,察哈尔的战略地位不容动摇。”兵部尚书毕懋康站出来说道。虽然如今手头没有兵权了,但毕懋康工作起来还是兢兢业业的,对于本职业务,有着较为深刻的了解。
察哈尔城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和归化城,将整个九边防线向前推进了上千里,而且大大节省了需要防守的地方。
不是说九边以后就没用了,但至少很多原来作为战略节点的地方可以放弃,只要谨守几个大型缺口即可,而且也是一种后备作用,不需要直面敌锋。
“察哈尔和归化城的作用显而易见,不能因为一时的敌人就放弃,而且可以预见,这一次是草原敌人最后的反扑,一旦我们将其击败,今后这样规模的敌人几乎不太可能有了。”毕懋康的眼光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满清最后的疯狂。
“没错,这次防守的重点是在察哈尔和归化城,至于南方,暂且先放放。”说到这,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大明对火器的控制非常严厉,民间是不可能大规模流通的,这次南方不少叛匪中却成建制的出现火炮火枪,要么就是将作监或者工部出现了极大的蛀虫,有能力将这些东西运往南方。
要么这些就是从海外来的,三个通商口岸,足够这些东西运送进来了。西洋人可没什么美德可言,哪怕和他们签订了类似禁售的协议,但为了利益,违反条约什么的,稀松平常。
前者的话,基本不太可能,清理过工部,将作监管理又严格,很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朱由检基本可以断定,八成是那些西洋人干的好事。
至于水泥,这个他倒不意外,配方已经发送到各个下级机关,供他们使用,泄露在平常不过,想要大规模使用,这是不可避免的。
“刑部这边,海关要严查走私,尤其是从海外来的船只,其运送的货物和必须和报关的相符合,一旦不符,通通以走私论处。”朱由检看着薛贞道。
“陛下。”薛贞面有苦色,“三大港口和澳门的停靠船只微臣能保证没有问题,每一艘海关都尽职尽责的检查,但是在海外,以及其他一些野港口,却无能为力,这些船只夜幕深沉下靠岸,根本发现不了,海岸线绵长,海关可没这么多人手去布控。”
“这的确是个问题。”朱由检沉吟下,海关没有自己的力量去缉私,那所谓的海关之名,只是笑话,“这样,朕会和海军那边协调下,退役一些船只,海关先拿去用,组建自己的缉私队伍。”
“各县刑房也要加强对沿海港口的布控和对走私的打击,海关缉私不仅仅只是三大港口的事情,任何一个沿海的县城都有责任。”朱由检沉声道。
“多谢陛下。”薛贞大喜,这可是扩大了刑部的职权啊。
下半年的行动中,真正得益的,可谓是刑部了,如今三大职权在手,其地位一跃而起,不再户部之下。
“魏平国公徐弘基手头还有一万兵力,虽然羸弱,但慢慢平叛还是没什问题,任命其为五省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负责安徽、河南、江西、江苏、浙江的平叛,郑洪奎职务不变,统领刀马兵,依然负责福建、广东、湖广等地的平叛任务。”
“满桂调回京师。准备抵御外敌。”朱由检一口气将布置道出来。
南方就先让他们两个慢慢搞,满桂的陆军回京,作为后备力量支援察哈尔,至于辽东半岛,朱由检是不打算让他去了,时间上来不及,等到他了的话,察哈尔的战役估计都结束了。
朱由检能等满桂运动到辽东半岛,但是察哈尔却没这个时间等的。
“目前朝廷有骑兵三万,炮兵一万,以及满桂步兵一万,诸位认为,怎么支援?”朱由检有些无奈道,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些军队不算少了,但是现在面临两面夹击,却不够用。
“陛下,京营十万难道不能动用?”毕懋康有些皱眉道。
“十万京营是最后的力量,要守备京师。”徐光启沉声道,“此刻内部局势不明,河北虽然没有叛匪,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一旦京营力量减弱,而河北又出现大规模叛匪,后果不堪设想。”
在做的都是老狐狸,没有一个小白兔,各地那么多叛匪,到底谁在支持,他们清楚的很,因此也更加不能保证河北没这么多人了。
这里皇庄虽然多,但是地主也不少,尤其是远离京师的州府。
“昌平,密云,蓟镇,宣府的兵马总可以支援,这几个地方的总兵手头下都有些不弱的兵马,野战或许不是满清的对手,凑个三万人马守城总是没问题,如此一来,三万骑兵支援归化城,炮兵师和这三万兵马支援察哈尔。等满桂回师后,可以机动增援。”
“察哈尔乃是新城,城高墙厚,且大炮众多,满清拥兵三十万,不可力敌,当以防守为主。至于归化城,当地有兵马驻守,且深处草原周围都是蒙古部族,可征召抵御敌人,而漠北蒙古只有十万,且劳师远征,以三万精锐骑兵和城池,也能周旋一二。”毕懋康侃侃而谈,将自己的应对计划一一道出来。
在王在晋和朱燮元不在朝的情况下,他这个兵部尚书出言建策责无旁贷。
“的确不错。”朱由检点头,没想到毕懋康这家伙当上兵部尚书后一直默默无闻,现在却一鸣惊人,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将轻重缓急给说了个透彻。
“不知陛下手头可还有大炮富裕?”毕懋康继续问道。
“有的。”朱由检肯定道。对于将作监的生产力,他一直有关注,每月百门的生产力,除了满足部队的需要外,还囤积了很多门大炮作为备用。从最常用的虎尊炮、大佛郎机炮,到十二斤炮,二十四斤炮,甚至四十八近炮都有库存。
甚至,就连六十斤炮都铸造了好几门,堪称库存丰富。
“陛下,既然炮兵师支援察哈尔城,不如多调一些大炮到归化城,蒙古人不善攻城,只擅野战,有这些大炮立在城头,外围再有三万精骑环伺,相比归化城固若金汤。”毕懋康道。
“那西南的普名声呢?”朱由检又想起了这个人来,之前要不是怕西南其他土司跟着寒心,甚至作乱,他早就做了这家伙了,哪里还会留他倒现在。结果现在却成了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事情有轻重缓急,普名声若是树起反旗,只能由当地巡抚先行抵挡,此前四川贵州乱过一阵,各地有些老兵,相比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西南地势险要,难进也难处,只能先放任普名声罢了。”毕懋康的声音有些无奈。
“云南沐王府可还有余力镇压?”朱由检沉默了会,忽然问道。
沐王府指的就是黔国公,由于其地位特殊,世代镇守云南,在地位上堪比亲王,因此在私下里很多人都称呼为沐王府。
“陛下,那是黔国公。”徐光启忍不住站出来纠正道,如今就连藩王都只剩下了不多的几个,王府之名,万万不可乱叫,不然就是陷黔国公于不义。
“哦,死朕失态了。”朱由检立刻纠正道,“黔国公府世代镇守云南,根深蒂固,当有不少土司听从吧,若普名声叛乱,可能镇压?”
“陛下!”还是徐光启回到,这算是政务上的事情,自然是他站出来,“如今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处境......”
此时的黔国公,不过才十四岁而已,世代承袭的征南将军的位置,由云南巡抚代管,而国公府的事情,却是其母亲陈氏和关键阮氏兄弟管理,主人无法出面,其结果并不太好。
历史上的记载,对于这个时期的沐王府,有一句很中肯,那就是“网利营私,土司多叛”,也就是说,西南边境的土司叛乱四起,和沐王府的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世代再次,根基深厚,有不少土司都还听从,但是正主无法出面的情况下,也无法将这股力量撮合起来,想要镇压普名声,难的很。
“如此,朕明白了。”朱由检点头。此时的黔国公正是沐天波,在后世的某部小说中出现过,他也听过其名声,最后陪着永历帝赴死,也正是念着这点,他才没有将其召回京师,而是任由其继续待在云南。
“看来爹考虑考虑也将黔国公找回来的事情了,不过现在需要其稳定西南,暂且算了。”朱由检想了想,没有再提这事,而是问道:
“对于毕兵部之策略,诸位可还有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