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否决了我们的提议!”
归化城中,卢象升和孙传庭坐在书房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商讨着事情。
亲身来到草原后,他们两个才算是真切的体会到,茶叶对于草原的重要性,没有茶叶,这些人绝对过不下去。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孙传庭叹气道,“朝鲜的战争,应该打响了吧,一旦女真的注意力被牵扯过去,西边是完全顾忌不上的,我们只需要面对科尔沁以及一些蒙古左翼残部而已,压力没那么大!”
“可朝廷的后勤无法支援,哪怕白城距离京师只有几百公里,路上的损耗也十分巨大。”卢象升冷静道,“朝廷可没有这么多的水泥产量来支撑一条新的马路修建。”
尽管从归化城到京师的道路只修建了一半,但粮食物资路途上的损耗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这下子两人算是彻底体会到了水泥道路的作用,凡有水泥道路延伸的地方,朝廷的控制力简直强到了极限。
不仅消息通传快,物资运送快,就连兵力投入也快,之前陕西**的要死,死了几十万人,现在却一派平静,那条木轨路和水泥马路功不可没。
“水泥不能多要点过来吗?若是能打通从归化城到白城的道路,想必陛下会同意我们的计划。”孙传庭又提出一个可能。
“不他可能,水泥的用途实在是太广了,尤其是陛下在铺设北直隶道路,以及港口建设,消耗太大,我们要不到多少份额。”卢象升摇头。
“那上户陛下,请求自产呢,我看过水泥的配方,所有东西我们这里都能找到车产地,只要将配比告诉我们,我们能自产!”孙传庭有些急躁道。
“不可能的事,水泥如此便利,一旦有图谋不轨者用之抗拒朝廷,会出大乱子的。”卢象升摇头,依然否局为了对方的提议,然后他看了眼有些焦躁不安的上司,奇怪道,“白谷,你最近有些急躁啊,草原新下,需要的是徐徐图之,太急功近利可不是好事。”
“呼!我是有些急了!”孙传庭长出一口气,承认道,“但朝廷即将大变,不急不行啊!”
“大变?你是说徐阁老?”卢象升沉吟道。
“是啊,端午已过,宗室藩王已经清理完毕,朝廷有钱,地方财政减负,时机已至,不出半月,天下必将震动,而我们却还窝在这边疆之地,梳理民情,若再不做出点政绩,以图进入阁老和陛下的视线,我们必将被遗忘。”
听到这,卢象升沉默了,尽管能够成为副手,主政一方,他比较满意,但不得不承认,孙传庭的话还是打动了他,身在官场,没有一个不想往上爬的。
但是,目前他们俩的确没什么机会了。
鄂尔多斯部臣服,归化城周边只是些小部落,只要施加威仪,慢慢收服聚拢驱使即可,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
而蒙古左翼已经残破,无力西进,科尔沁安贫乐道,只是安居辽东,女真即将被牵扯在朝鲜,深陷泥潭,也没有精力关注草原。
举目四顾,他们已经找不到可以捞取功劳的地方,至于镇抚地方,这种事不长时间根本看不出来功绩,就算功劳巨大,但平静的态势,很容易让人忽略。
卢象升眼光也不差,他也知道,朝廷即将有大的变动,而以目前归化城的情况,是绝对赶不上的,蒙古行省的事情,在皇帝否决了修复白城的情况下就破灭了。
但孙传庭没有放弃。
“白谷可有良策?”卢象升看向对方,心中也有一股不甘,如此即将到来的盛世,他们怎能置身事外?
“有!”孙传庭心下微微一笑,看来建斗也心动了,“归化城其实还有个敌人,只是没有被我们重视起来。”
“林丹汗?!”卢象升眼睛一亮。
“没错,据说林丹汗出没在青海打草滩,在那边聚拢了一批部族,算是站住了脚,锦衣卫已经追查到了他的踪迹,几次想办法刺杀对方,都未果。”孙传庭稳坐钓鱼台般娓娓道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卢象升有些奇道。
“如今进出草原的行商,哪个不在我们掌控之中,锦衣卫要掩藏行踪,是绕不过我的。”孙传庭不无得意道。
“原来如此。”卢象升一笑后,再度陷入沉思,“只是,陛下让锦衣卫此时,就是不想大动干戈,我们若针对林丹汗发动战事,会否违背陛下之意愿,况且,我等手头也无甚兵力,兵权可都在小曹将军手中。”
“无妨,我会去和小曹将军分说的,他之所以留在草原就是为了经历战事,如今平静的日子早就不耐烦了,一听我们的计划,他绝对会同意的,至于损失和消耗吗?”孙传庭沉吟了一会,接着道,“鄂尔多斯部是个很好的宰割对象,他们盘踞河套多年,手中资源丰富,出钱助战毫无问题。”
“你这是一石二鸟啊,既要打击林丹汗,收获功绩,又要削弱鄂尔多斯部,归拢草原的权力,够阴险。”卢象升笑着道。
“彼此彼此,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借着额磷臣没有及时纳税的错误,勒索了一笔修路的钱。”孙传庭爆料道。
“化外蛮夷,用些小手段没什么事。”说到这,卢象升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沉默起来,过了会才幽幽说道:“你说,大理寺审理那些宗藩,他们......日子好过吗?”
这个突兀的问题,一下子让孙传庭愣住了,他从未从宗藩这个角度考虑过。
然而,这还用问吗,庞大的宗藩体系,直接被一刀切,冤假错案以及被牵连着绝对不少,在大理寺极快的速度下,是被掩盖的大明宗室累累白骨,不少人都无法接受一切充公,今后如同百姓,要自谋生路的局面。
不少人,在这种绝望下,带着对朱由检的痛恨,自杀身亡。
原始积累是最为残酷血腥的,尤其是一个国家的,只不过这个原始积累的对象,选择的是大明宗室而已。
“死掉的宗室,据我所知,有六七千人!”孙传庭幽幽道:“只是,这些消息都被锦衣卫掩盖了,没有传播开来而已。”
“六七千人啊,皇帝也真够狠的,自己家族之人,也如此牺牲。”卢象升叹道。
一时间,书房内沉默下来,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