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端午节匆匆而过,但空气中似乎依然飘荡着粽叶和糯米的清香。陈子龙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太学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尽管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和一个女子秉烛夜谈了一晚上,虽不是在闺房而是在教室,旁边也有另一个女老师,但依然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十三号田庄出来后,陈子龙每每回想,都不敢置信,以至于现在都有些精神恍惚。
“卧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忽然,陈贞慧的声音在旁边想起,顿时让他一个激灵,赶忙回过头去。
“呼,是你啊,吓死我了!”陈子龙松了口气道。
“你这是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这几天别告诉我是在青楼里度过的吧?”陈贞慧惊奇道。
“你才在青楼里度过呢!”叱骂了一句,陈子龙却没有去解释自己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尽管行程满不了太久,但能保密一段时间就保密一段时间,其他人都有家人相助,自己可没有。
正说话间,其他人也都聚集过来了,看脸色情况,大家端午节过的都不错,满面春风的来到太学门口集合。
“卧子,定生,都在呢!”吴伟业笑眯眯道,神情异常的放松。
“哈哈,看样子大家这几天说活都很丰富啊!”夏允彝也走过来,打量了下其他人,不过当看到陈子龙的黑眼圈时,却愣了下。
“卧子这是在哪个佳人肚皮上过的端午节吗?”他打趣道。
“嘿嘿!”陈子龙哦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众人见问不出什么,也没一直盯着他看,而是四处交游起来,几日之后,他们将各奔东西,直到明年春节前回来,介时他们的成绩将会决定他们的毕业分配。
尽管到时候有好有坏,但都是自己的人脉,大家都是同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能帮得上忙的呢!
故而,每个人都很友好,相互间攀谈,聊天,尽可能将自己良好的印象留下。
“这是?”陈子龙也在其中,只是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这个陌生人似乎还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他才想起,这不是当日他们从学校离开时,和他在门口对了一眼的人吗?
尽管这人的动作有些奇怪,但陈子龙也没去管,这里是太学门口,不算是太学内部,乃是公共之地,他们可以在这里,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祭酒大人来了,都安静!”忽然一声高喝一声,随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里是太学门口,位置比较宽大,也面向老百姓,杨鹤是特地选择这里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学生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当官。
“看到你们,老夫很欣慰。”杨鹤站在所有人面前,大声道。
他的身体很好,中气也很足,尽管面对上百个人,每个人也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老夫在当这个太学祭酒之前,乃是三边总督,陕西巡抚,朝堂正二品的高官,你们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但后来,,老夫亲自找到陛下,辞去了官职,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吗?”杨鹤看了一圈。
“大人视功名利禄为过眼云烟,而躬耕于书院方寸之间,乃真正的道德高士!”吴伟业立刻大声道,这种场合是他最喜欢的了,自己又能发表惊人言论,获得瞩目了。
“放屁!”然而,杨鹤却暴喝一声,巨大的声音,让吴伟业浑身一哆嗦,生生将他从自己的想法中给拽出来。
“老夫辞官,乃是因为不配为官!”杨鹤神情坚毅,话音铿锵有力,将自己幡然悔悟的事情大声说出来,“老夫上任前,陕西天灾人祸,旱情遍地,然而老夫上任后,却一不能缓解旱情,二不能遏止人祸,反而促使其壮大。”
“老夫到任后,先是灾民无以为生,流贼爆发,席卷陕北,好不容易平定后,又奸商囤积居奇,祸乱民间,勾结叛贼,最终酿成惨绝人寰的回乱。回乱经年,死伤百姓多大几十万,这几十万人皆是因老夫无能而死。”
“荒野累累白骨,皆是老夫所杀啊!”说到最后,杨鹤声嘶力竭,真情流露下,泪水横流。
这种直指人心的讲说,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无言,陈子龙看着老泪纵横的祭酒大人,再想想这段时间看到的东西,忽然间,心中似有所悟。
“老夫说这些,不是为别的,只是告诉你们,这官字,不仅仅是两张口,他也是保护算,护的就是帽子下面的人口百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希望,你们今日能记住老夫的话,今后做一个为民做主,为民谋福的好官,能官!”
“多谢老大人教诲!”陈子龙忽然躬身鞠了一躬道,随后,其他同学也回过神来纷纷鞠躬行礼。
“多谢老大人教诲,我等定不负老大人今日之言,誓要做一个好官,能官,上对得起这顶帽子,下对得起嗷嗷待哺之口。”
“好,希望你们能铭记今日之言!”杨鹤大为欣慰,然后也不耽误时间,开始一一分派任务文书。
这些都是官方印信,身份证明,以及提取经费的凭证,凭借这些,就可以到当地府衙提取万两白银,作为学校建设的开支。
每念一个人的名字和地点,杨鹤都会殷殷叮嘱,嘱咐两句,然后在将学生给送走。陈子龙冷眼旁观,看着一个个同学去往的地点,暗自点头。
如他所想那般,这些人都是选择距离家中非常近的州府县城,以便能获得更好的帮助,当然,也有不这样的,但地方都是民殷富庶之地,或者有亲友为官,能得助力之地。
陈贞慧、夏允彝、吴伟业都这样高高兴兴的走了,最终,陈子龙愕然发现,原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不,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陌生人。
“祭酒大人?”陈子龙忍不住问答。
“别急,别急,你这次不同,不是自己一人上任,还要带上他,他就是你要建立的学校的祭酒。”杨鹤笑着道。
“哎?祭酒?”
“祭酒?”
陈子龙和朱聿键两人都是一脸的奇怪,一个奇怪祭酒不是自己离去时选择最看好的那个吗?另一个则是奇怪,我不是要求一个好地方,自己做学问就是了?
“路上有伴,是不是高兴坏了?”杨鹤笑眯眯道,“你们的地方是在澳门,这可是个好地方啊,做事能历练人开阔眼界,做学问则能和西方的传教士交流,不拘泥一家之学,是不是很好?”
澳门?这是什么鬼地方?
两人都不太情愿,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好在澳门也还在陆地上,总比那三个分到台湾岛上的要好。
“多谢祭酒大人!”陈子龙和朱聿键躬身道谢,领了东西后,也一同离开。
“奇怪,陛下为何要做如此决定?”杨鹤看着朱聿键的背影,一脸的不解。澳门这个地方是皇帝亲自安排的,可不是礼部原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