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八月十九日。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云很多,也很暗,阳光不是很明媚,甚至显得有些阴沉。
不过,这并不影响皇帝的登基大典,尽管王承恩曾建议朱由检大典要不要推迟一日,但他还是一力坚持,不改日期,就今天。
名不正言不顺,不登基他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顺手,也不够正当。
师出无名。
不改日子,就今天。
准皇帝的贴身大档说了都没有,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劝。
承天门(今天安门)上,陈列着无数的器具,定时鼓,宝案,中和韶乐一一位列其上,旌旗招展,帷幕漫天。
色彩鲜艳的旗帜和服饰充斥了整个紫禁城,也让愁云惨淡的气氛消散了很多,尽管天公不作美,但王体乾还是想尽了办法,让典礼看起来盛大些。
中极殿内,朱由检一身明黄色衮服,神情肃穆,看起来威严至极。身边,是无数宫女太监,脚步匆匆,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承恩也是随行的一员,跟在身后,必要时提醒他该干什么。
很快,王体乾跑了进来,和他说了什么,然后又急匆匆的出去。王承恩听罢,过来提醒道,“陛下,该起身去承天门祷告了。”
登基大典其实早就开始了,早官员去天坛、地坛祈祷,告诉苍天他要登基时,他就身着孝服,祭拜了先帝以及祖宗。
随后,便来到中极殿换上明黄衮服,等待下一步,等了半晌才开始。
盛大的云舆停留在门外,朱由检登上车后,车轮滚动,朝着承天门而去,两旁,是身着艳丽礼服的宫女和太监,以及铠甲鲜明发亮的大汉将军,气势雄浑,铺天盖地,庞大的人气,几乎将上空的阴云都给吹散了几分。
跟在云舆旁边,王承恩满脸严肃,心中却在不停的祈祷,老天爷给点面子啊,保佑殿下顺利登基,千万不要下雨啊!
这天气,真的很让人担心下雨。
朱由检却是丝毫不担心,再差还能比历史上崇祯登基时晴空霹雳差?
来到承天门上,朱由检开始在门楼上祭天祷告,而百官则身着礼服,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来到午门外的广场,文东武西,分成两列的跪下,等待新皇祭天祷告完毕。
祷告完毕,朱由检来到皇极殿,宣读诏书。
诏曰: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美,累洽重照,远垂万祀。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与八月十九日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朕以冲人统承鸿业,祖功宗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毗尔中外文武之贤,赞予股肱耳目之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朗朗之音,回荡在大殿之内。整个登基仪式非常的冗长,也很繁琐,但每个人都十分肃穆,表情神圣,认真的完成每一个项目。
这种礼仪,其实就是国家的典章制度,是国家的法统所在,也是正统和草台班子的区别,疏忽不得。
说来也是神奇,诏书最后一个字诵读完毕,晓谕天下后,原本阴沉的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万道金光破开云雾,直射而出,整个天空都被照亮,金灿灿的一片,看起来神圣极了。
金光照射在皇极殿的琉璃瓦上,顺势而下,竟然正好笼罩住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顿时他如同神光照耀般,高大无比。
随侍的王承恩一见,心中块垒大去,一时激动无比,忍不住喊道:“天降金鳞,照耀吾皇,乾圣天朝,福顺安康!”
百官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齐齐喊道:“天降金鳞,照耀吾皇,乾圣天朝,福顺安康!”
声音隆隆,震惊天下!
这神奇的一幕,让殿外的礼部官员,宫女太监们啧啧称奇,很多本来有着小心思,见阴沉天气后憋着坏的人,更是心中一禀,泛起了嘀咕。
“莫非,真的是苍天庇佑,这新皇一登基,连天都变晴了!”
这金光万道,照破沉云的景色,更是被当成祥瑞,记载到了乾圣朝的实录当中,后人往往以此为佐证,来说明乾圣帝登基之顺天应民。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朱由检,坐在龙椅上就不太好受了,阳光从琉璃瓦直接照在他眼睛上,几乎都睁不开了,但又顾忌到大典,不敢乱动,故而十分难受。
“天启皇兄你这技术太好了吧,阳光角度把握的这么准,恰好照到我这里。”难受下,朱由检疯狂的吐槽已经去世的天启。
谁让这三大殿全是他主持修建完毕的呢!
万历年间,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全部遭到焚毁,后来一直没有维修,因为太贵了,万历帝一听说修好要一千五百万两,直接吓的不修了。
后来还是天启帝不相信文官的说法,要这么多钱才能修好,竟亲自学起了木工,主持整个三大殿宫城的修建。
结果只花了五百多万两就修好了,足足节省了三分之二的经费。这个事情,一直是作为天启的功绩而在宫内传颂,朱由检也有所耳闻。
结果到了后来,被贬斥的东林党听去,竟然扭曲污蔑为喜欢干木工活,真真是不当人子!
明史不能细究,一旦细究,你会发现很多细思极恐的事情。亲身经历过这个时代很多事情的朱由检深有体会。
忙碌了一天,盛大的登基典礼才算是结束,一整天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活动,让朱由检非常疲惫,恨不得一屁股倒在床上就睡,但他不能,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处理。
趁着登基大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时,他才好办理某些事情。
“大伴,许显纯来了没?”朱由检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点。
“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万岁爷现在要见吗?”王承恩有些心疼的看着朱由检。
“不了,你让他带人跟着你,去找魏忠贤,撤了他的职,把他关起来。”朱由检打了哈欠,接着道:“从今儿起,你就是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
“陛下!”王承恩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由检,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就这么轻率的动了阉党的领袖人物。
“去吧,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魏忠贤,一介家奴而已。”朱由检挥挥手,让他速去。
自己则转身进了房间,躺到床上,不一会,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这.......”王承恩无语,只得转身出门,找许显纯,依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