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上海县。
在后世,这里是大名鼎鼎的魔都,是国际性大都市,在整个世界上都排的上名,长江从这里入海,有着全国最大的港口。而在大明,此时这里只是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县城。
如今,这座小县城却人流如织,一条水泥道路,从县城通向了海边,不断的有马车从这条道路上碾过,来到变成了一个大工地的海岸边。
为了这个港口的修建,朱由检让一直只在北方出现的水泥,第一次出现在南方,数十座树立在大地上,不断的由石灰石和黏土送来,送入窑中,变成水泥,然后送往海边。
海边同样是人头攒动,大量的青壮劳力,正在海岸边劳作着,渐渐冷冽的寒风,却无法吹走他们身上的火热。石材、砖头、水泥,无数建材被送往这里,然后变成一道海堤,一座房屋,一个码头,一个船坞。
淤泥被清理,航道被拓宽,灯塔修建,经过大半年的建设,这里已经初具雏形。整个好大工程,全都是当初那二十多万青壮漕工修建而来的,这些漕工非常的努力,也没人逃跑和反抗。
只因为朝廷承诺,只要这座港口修建好,就不再追究他们造反的事情,当然,首脑除外,那一百多个首脑,早就被查抄了全家,送往了京师。
“再过两个月,过完年后,整个港口就可以投入使用了。”沈廷扬看着眼前连绵的石质建筑,整个人简直神采飞扬。
这是他和倪元璐整整半年多的成果,每一个建筑和道路,都是他们彻夜探讨,辛苦设计出来的,将在未来港口投入后,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是啊,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一座城市能在自己手中出现。”倪元璐也是一脸感慨。没错,从规模来看,这个港口的确能称得上城市。
得益于二十多万的劳工,这座港口的规划很大,其标准是以万为单位,能够同时停泊吞吐上万艘三千料大福船。如此恐怖的吞吐量,自然要极大的地方,不仅是上海县,就连是松江府所在的华亭县,恐怕都无法和这个港口相提并论。
“你说,我们在建设好这座港口城市后,会怎么样?”看着看着,沈廷扬忽然不确定的说道,那是一种迷茫,一种对前路的迷茫。
“什么会怎样,当然是加官进爵啊!”倪元璐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看看,这么大的港口,需要人吧,朝廷可没这么多人迁徙过来,这些漕工,今后肯定会留在这里。他们会水,常年生活在大运河上,以船为家,最适合将来的漕粮海运。”
“这座港口是巨大的,没有这些漕工,绝对运转不起来,而我们是这座港口的缔造人,以后就是这座港口的管理人,这些漕工,都会成为我们治下之民。”倪元璐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动作。
他的脸上神采飞扬,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他的仕途之路,将从这里腾飞。
“这是你,不是我,我和你不同。”看着光彩照人的倪元璐,沈廷扬黯然失神道。
“嗯?”倪元璐不解的看向他。
“你是进士,身上有着官身,是户部主事,前途远大。而我,只是区区一监生,这次之所以能和你共事,不过是仗着对海运的了解,才占得先机,但对海运了解的又不是我一人。”沈廷扬失落道。
实际上,这段时间,已经有人找过他了,有的是和家里生意上的合作者,有的是当地的有名的士绅,还有他的师长和同乡。
这些人都在向他灌输一个观点,你是监生出身,在仕途上走不远的,不如将这个位置让出来,让给亲近的人,你还能落个好。
至于怎么让,这些读书人有的是办法,冒领,寄名,没有他们这么做不到的。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看着好友,倪元璐忽然失笑起来。
“你呀你,还是没看透啊!”
他转过身,背着手,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建筑,以无比昂扬的声音说道:“陛下既然给了你巡盐御史的职位,就不会收回去的,这是你的功劳,也是你的进身之阶,陛下不会忘记你的。”
“想当初,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我才.......”说道后面,倪元璐声音有些低了下来,似乎想要说出什么较为隐秘的事情,但这时,却忽然被一声哈哈大笑给打断了。
“哈哈哈!原来二位在这里。”魏公公徐弘基哈哈笑着,大踏步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行人司的吏员。
当然,现在行人司并入了驿部,成为了其下属部门,应该称作驿部吏员。对这些人,倪元璐可不陌生,因为修建港口的事,他时常要和上面联系,因此,频繁和驿部传递消息的人打交道。
“原来是魏国公,国公爷这次来,是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倪元璐哈哈笑着迎接过去。
因为二人需要东奔西跑,联络各地,居无定所,不如有着固定军营驻扎的徐弘基好找,因此一般来说,朝廷传递过来的命令,都是先到徐弘基这里,然后通过徐弘基,再联系到二人。
是以,每次都是徐弘基找过来,因此倪元璐才如此戏称。当然,也不算是戏称,一般朝廷下来的,都是好消息,因此对于倪元璐的称赞,徐弘基倒也坦然受之。
“这次真的不诓你们,绝对的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徐弘基笑着,就让开了身体。他身后,驿部的吏员走上前来,将公文递了过来。
公文并不保密,因此徐弘基提前看过了,当然,按照规矩,驿部的吏员必须将公文原件送到当事人手中,所以才会跟着徐弘基过来,而不是由他转达。
“这是......”接过公文后,两人立刻迫不及待的看起来,然而看完之后,两人表情精彩万分。
沈廷扬意外中夹杂着惊喜,而倪元璐,却是高兴之后残留着失落,完全和刚才反过来。
“倪兄,我.......”然而,等回过神来后,沈廷扬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好友,若不是倪元璐将他写的东西上达天听,让上面注意到,绝对没有他现在的风光。
但最终官职下来后,却是自己管理港口和海运,独占了两人共同的成果,而倪元璐,却被调走,去了其他地方。
这让沈廷扬有种背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好友,脸色不由羞赫的红了起来。
“沈兄无须如此,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说到这,情绪低落的倪元璐再也说不下去,说不失望丧气是不可能的,整整奋斗了半年多,结果到最后,自己却被一脚踢开,这种感觉,真的是无法形容。
失落,失意,绝望,种种词语,都无法形容其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