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一时间沉默下来,没有人在回答。
王在晋沉默不语,对于非军事的事情,他一向都不怎么搭理,而熊文灿也不管,只是看着自己手头的文件,那是北直隶各处情况的反馈,他如今只想弄好北直隶的事情,他不想管。
倒是徐光启和钱龙锡认真思索着,想着该派何人前去管理长芦盐场。这可不仅仅是一个盐场而已,而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盐业,长芦盐场只是个开头,一旦效果良好,今后势必蔓延开来。
两淮、广东绝对少不了,就算和晒盐无关的四川井盐以及陕西青盐也是如此,谁让这两个地方的盐税也是少的一塌糊涂呢。
“陛下可曾听说过倪元璐?”徐光启想着,突然说道。
而这个名字一出来,却让钱龙锡心头一跳,他连忙看向对方,心中非常疑惑,这个名字,怎么会从首辅的嘴巴中蹦出来。
要知道,倪元璐严格来说,是东林一脉,如今东林已亡,其政治势力理应由他钱龙锡继承,倪元璐可以说是他这边的人,而且往常,他通过张溥,让倪元璐办过一些事情,只是后来少了联系。
但再怎么联系少了,也不应该是徐光启推荐上去啊!
仔细想想,钱龙锡却有些明白过来,倪元璐可能脱离自己这边了,漕运总督杨一鹏停职待审,现在还没过去,而作为最大得利者的倪元璐,不知不觉间,和徐弘基合作,靠拢勋贵,或者说靠拢皇帝。
因此,这个名字从徐光启嘴巴中出来倒也正常,就像郑三俊,不也一样突做惊人之举吗?
“倪元璐?”朱由检皱眉思索,却是有点印象,这个人似乎上书言陈海运的便捷,甚至还和另一位监生一起,上了份海运图。
“可是在华亭县建设港口,筹集海运船队的那位户部官员?”朱由检慢慢说道,想起来了,对方还和泉州造船厂有业务往来,在那里定了很多福船。
“正是此人。倪元璐整合沈廷扬负责港口建设和船队的筹备工作。”徐光启笑道:“沈廷扬,老家舟山,对各种海运和码头港口精熟,华庭有他一人足矣,很快还有魏国公徐弘基从旁协助,而倪元璐,放在那边有些可惜了。”
“此人原是户部主事,精通账务和人事,放在长芦盐场正好合适,还能堵住各房的口舌。”徐光启说着,突然一拱手,“陛下,既然长芦盐要立公司,不如海运也可立个公司,既能承办朝廷之漕粮,平日也能运送民间货物。”
“你倒是会算计,借着这个机会,将海运公司也给推出了。”朱由检听得有些心动,很多事情用官府部门去承办,效果其实并不好,漕运就是最大的例子,倒不如用类似国企的公司去办,官府监管即可。
“只是,这倪元璐进士出身,去长芦盐场,能搞得好吗?毕竟晒盐法好歹也有些技术含量。”朱由检有些怀疑。
“无妨,陛下。宋应星回来后,长芦的盐场建设并未挺直,无数盐丁工匠完全可以胜任。长芦盐场更重要的,还是管理,防止盐税流失。管人、管钱、管物更重要,至于技术,不过细枝末节,由老盐丁匠人把控即可。”徐光启的眼光非常犀利,一眼就看出了盐税的弊端所在。
不在技术,而在管理上。
毕竟晒盐法不是什么太过高深的技术,早在宋代就弄出来了,只是因为管理不善,无法推广而已。
反倒是满清,将晒盐法发扬光大,最后年入两千多万两的盐税,可谓十足的下金蛋的老母鸡。
“那就照此办理,成立大明盐业,算了,还是叫长芦盐业公司,成立海运公司,海运公司的名字你们自己起一个。”朱由检本想用大明开头的名字,但想了想在,这种能代表整个国家的企业,还是留个自己使用,官府控制的企业随便起个名字就好。
“对了,内阁在下个诏令,调任河南参议杨嗣昌为苏松巡抚,兼管常州府,加佥都御史衔,同时,诏令杨鹤回京述职,至于陕西巡抚的位置,内阁推举一个出来。”朱由检想了想道。
“杨鹤,杨嗣昌?”徐光启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微臣明白了。”
“商部尚书你们以及驿部尚书你们可有人选?”朱由检再次问答,既然讨论区来,那就干脆一次性商讨完毕。
“回京述职的杨大人如何?”徐光启试探问道,杨鹤此时回京,任谁看了都会有些想法。
“不了,他不太合适。”朱由检瞥了徐光启一眼,摇头道。杨鹤嘴仗厉害,但真的办起事来,并不是很利索,远不如他儿子杨嗣昌来的果决。
当然,杨鹤也有果决的一面,比如这次陕西队暴乱回民的处理,就是非常刚硬,只是这点他却用不到其他事情上来。
“容臣等想想。”徐光启无奈道。
一下空出两个尚书的位置来,当真是很难找人填补,尤其是在皇帝对尚书要求越来高的情况下,就更难了。
搞不好过段时间,工部尚书也要空缺出来,都察院有人盯上了张凤翔,正在查他。
“陛下,臣绝对前漕运总督杨一鹏可胜任驿部尚书之职。”钱龙锡忽然冒出来,推荐了一个人。
杨一鹏?
朱由检想起了这人,如今还在被锦衣卫和东厂清查着,他总觉得,当初漕工造反来到十分突然,再加上福王出走也是发生在那个时候,实在是太过巧合。
不过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杨一鹏对漕工的处理虽然欠妥当,但也挑不出太大的错误来。
“内阁议议吧,有了合适的人选再报到朕这里来,今天公务就处理到这里。”想到这些诡秘的事情,朱由检就头痛,实在是不愿意在处理,干脆交给内阁,自己去放松下。
“臣等遵旨。臣等恭送陛下!”
徐光启四人微微躬身,将皇帝送走,随后就各自回到办公桌前,写起东西来。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的,可不如皇帝那样,想走就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