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府递了奏折过来,那肯定是要批的,只不过对方折子中所些的一些东西,在朱由检看来,有些不太合适。
就比如田税,常州府给出的就和北直隶一样,都是一亩地五分银,然而实际上呢,这个税赋对于常州府来说,太轻了。
这里可是一年能种两季粮食,而且亩产高达两石,如此一来,和只能种一季,亩产只有一石多一些的北方比起来,轻松太多,失了税收的本意。
而且,常州府还是属于重税区,属于被老朱家惩罚的对方,怎么也不可能实行如此轻的税赋。
不过,这些只是细枝末节,可以商量的,真正重要的,还是奏折中那些关于常州府的土地、人员,财务资料,有了这些东西,常州府的真实情况才算是展现在朱由检面前。
当然,常州府方面不是没有条件的,在这些资料的后面,还附着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占据了关键位置,处理州府的方方面面事务,若是官府机构大调整,这些人是避不开的。
对于这份名单,朱由检十分清楚,真正关键的很少,大部分都是临时塞进来,他们的背后则是常州府的各个地主士绅,纳粮的主力是他们,不给他们足够的利益,是不可能从他们田地上收税的。
“让王体乾到东暖阁来。”朱由检吩咐一声,不在对这份奏折做出评论,然而摆驾乾清宫。
东厂只是一个执行机构,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让王体乾来处理,东厂作为中间机构传递信息就行了。
“老臣参见陛下。”朱由检刚刚坐下喘口气,王体乾就出现了。
“看看吧。”他将奏折递过去。
“恭喜陛下。”王体乾看完,立刻笑着说道,这件事本就是他和皇帝商量,暗中引导进行的,如今出了结果,自然高兴。
“不过,这份奏折中有很多东西,还值得商榷。”
“的确,他们的小算盘倒是打的琵琶想,既想从朕这里获得官位,又想少纳税,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朱由检撇撇嘴道。
“不过这是小事,朕叫你来的意思,是想问,能否将商税加入进去,作为交换条件。”
“商税?”王体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皇帝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接着,他就陷入沉思。
商税好收吗?
不好收,非常的不好收,看看气焰滔天的魏公公在位时的作为就知道了,哪怕凶残阴险如他,也不过收了三十多万两银子的商税。
再多都不可能了,可见其中的难度。
“难,非常的难。”王体乾摇头,他自认比不过魏忠贤,连魏忠贤都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他就更加不行了。
“陛下,老臣以为,当以谨慎为先,先将田税拿到手中,用这笔财力扩充官府势力,待得各方面成熟后,在收取商税,方为正道。税收不比其他,一旦生乱,受到影响的是整个大明。”
“一口气是吃不成胖子的,先将田税拿到手再说。”王体乾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以谨慎为先。
“这样啊!”朱由检敲着桌子,慢慢道,“也罢,是朕心急了,一步步来,先收取田税,到时候在图谋商税。”
“你觉得,派何人主持这件事比较好?”朱由检问道。
改制虽然是大事,但具体到一个州府,那就不算什么,内阁大学士没必要,弄个巡抚就行,只是这人选不太好选择。
这一去,是要和常州府的地头蛇做斗争的,必须是个强硬任务,一旦派去的巡抚稍微软弱些,那就会被地头蛇给欺负上,到时候改制后的官府恐怕就不姓朱了。
“老臣觉得,兵部侍郎南居益或者左副都御史邹维琏比较合适,两人心中皆有肝胆之气,风格比较强硬。”王体乾想了想道。
“邹维琏和南居益?”朱由检念叨这两个人的名字,开始在脑海中思索起来,只是想了半天,他没想起这两个人在历史上有什么功绩。
虽然朱由检没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的,但其实他们俩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也是入了明史的主。
二人朱最著名的事迹,都是在福建巡抚的任上,和占据台湾后犹自不满足的荷兰人作战,打退了他们对福建沿海的侵占。只不过一个是在天启年间,一个是在崇祯年间。
从这方面看,两人都有手段强硬,不畏兵事的性格,若是用作改革之类的事,相得益彰。
“去将阁老们.....”,没想起来什么事迹,朱由检干脆懒得再想,而是打算和内阁商量下用人的事。
只是,正说话间,他看着眼前恭敬的王体乾,忽然一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若是内廷派人去主持,如何?”
啊?
王体乾有些茫然的抬头,不解的看向皇帝,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派内廷太监去吗?”他的眼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精光。
今上登基后,司礼监的声势小了许多,甚至风头大有被内阁盖过的意味,但终究,皇帝还是要倚重我们的,现在就是最明显的征兆。
满心换新下,王体乾正想说一堆派内廷太监去的好处,但暮然响起,今上不是正想废除太监制度吗,为何现在又要启用太监前往地方处理政务呢?
王体乾将要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慢慢的思索起来你,皇帝为何要内廷派人去。
陛下觉得文臣不可信?或者是文官势力太大了需要制衡?亦或者是有什么隐秘的事要在常州府做吗?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王体乾却觉得什么都没把握住,根本不敢开口回答。
抬起头,偷偷瞥了眼皇帝,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个激灵,头低的更低了。
“陛下心思如渊似海,老臣难以测度。”王体乾最终还是稳妥起见,没有说任何话。
“难以测度。”看着王体乾一阵皱眉苦思后,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朱由检真是无语了,你想了半天都想些什么呢。
朕要的是意见,是看法,朕若是有定夺了,还需要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