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思城的一场都察院年度工作报告,正式确立到了都察院的地位,除了在中央进行监察弹劾职责外,地方也纳入其中。
都察院,正式成为内阁政府之外的一股势力,也拉开了都御史踩踏其他官员尸体上位的血腥升迁道路。
每一个御史上任,唯一的目的,就是挖出大案要案,以成就自己的名声功绩,走上快速升迁的道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朱由检并不知道,他的一番处置,扭转了都察院对皇帝找茬的风气,将他们的矛头,引到了其他官员身上。
“崔爱卿和钱爱卿,两位有什么要说的吗?”各个官员轮了一遍后,朱由检的目光落到了崔呈秀和钱龙锡的神色,他们两位身为阁老,各部尚书都发言了,他们不说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几位大人都有各自的看法,各有精彩之处,臣就不置喙了,只是,从各部大人的叙述中,微臣有些心得。”说到这,崔呈秀眼神缩了缩。
“微臣以为,国朝之弊端,一在钱粮,二在兵员。钱粮入不敷出,无法支应国朝所用,兵员羸弱,无法应对频发的战局,此乃国朝动荡之原因,解决此二点,大明将无**。”
崔呈秀的说辞一针见血,将几个部门呈现的纷乱问题归纳总结,得出这两个结论,虽然不能应对所有问题,但部分紧要的问题,都是这两个原因导致的。
“崔爱卿言之有理。”朱由检点头。
钱龙锡见崔呈秀得到赞扬,有些做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太得皇帝的喜爱,故而也不再这方面争,但他想要坐稳阁老的位置,也需要有些自己的东西,和崔呈秀不一样的东西。
“微臣以为,官员贪鄙,学子狂乱,皆乃道德丧乱,人心不古引起的,若人人熟读圣贤经典,以道德操守为纲常,则官员实心任事无贪鄙,则学子谦卑守礼,教导四邻,则番邦小国遵章守纪,无冒贡之事。”
这番话听得朱由检眉头紧锁,这真是一大段屁话,有种你去对女真说说说这些圣贤道德的大道理啊!
然而更让人无语的是,竟然还有很多大臣信了这番话,听着钱龙锡的发言,纷纷点头。
“故而,臣以为陛下当做表率,开经筵,学圣贤,以身作则,为天下表率,而后当祭拜孔庙,尊奉至圣先师,嘉奖孔家,如此则天下可定,士心归附,介时可重开科举,以新生之力,扫平官场乱象。”
钱龙锡说的煞有介事,仿佛天下大治就在今朝。
尽管有一些官员,比如周延儒和毕自严等都附和,但朱由检根本没有理睬,他脑袋又没有秀逗,放着好好的实事不干,来听这些祸国妖言。
“钱爱卿有心了,大明以孝治天下,当行德政。”他随意安抚了下钱龙锡,不使其难堪后,又将主要事项转移到朝政上来。
“崔爱卿说的很有道理,诸位可以想象,如何解决这两个问题。”朱由检刚抛出话题,不等下面的大臣深思,他又立刻道,“不过,朕对刚才尔等的发言总结,有些看法。”
这话一出,所有官员顿时一个哆嗦,暗道戏肉来了。
这场会议本就是皇帝召开的,总结二字也是出自他的口中,对此也一定有些见解。所有都打起精神,洗耳恭听,在皇帝越来越强势的现在,摸清皇帝的脾性,对症下药,才是混官场的不二法则。
只要皇帝挺你,你谁都不用怕!
“诸位爱卿总结的都不错,就将本部门的情弊都展现了出来,然而,在朕看来,这完全不够。”
大臣们默默的听着,并不因为这开篇惊人之语就做出什么,这种事他们常常干,在写文章的时候。
朱由检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诸位做事勤勉,也都有能力然则却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被动做事,都是下面的官员报上事来才处理,却不会主动的做些什么。”
“也正是如此,当朕发现王本兵主动清查空饷,整顿边兵后,甚是欣慰,这才是做事的态度,而你们其他人,就缺少这种态度。”
“就如礼部来说,你们一直劝朕重开科举,以补充官员的不足,钱爱卿更会让朕学习圣贤,以身作则,教化天下。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出,学子散乱,当加以约束教导。朕也从未看见,吏部整顿吏治的公文。”
“考成法虽是都察院监督,但吏部身为天官,亦当行督查之责任,督促全国各地官员恪守规矩,实心任事。朕也从未看到过,具体的官员守则,操守等文书,所有官员在任,全凭各自品行,如此自然有懈怠之时。”
“朕听了你们所有人的奏报,皆是今年的,却无明年之规划预算,毕自严,你知道明年要花多少钱吗,工部、刑部、兵部明年有哪些开销吗?王本兵,可有兵部的整顿计划,要达到什么程度,如何标准才算合格?”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朝政大事更是如此,时间在推移,世道在变化,女真不会等我们,林丹汗也不会等我们,我们必须有预见的做一些事,来遏止失态的变化,来推动大明的发展。”
“一个国家的发展,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列位臣工执掌朝堂,就当以逆水行舟的姿态来做事,来决策,任何一件事,都应当以大明的发展为前提,每年要做的事,就是解决阻碍大明发展的问题,做推动大明发展的事。”
“各位臣工当化被动为主动,以宰执天下的心态,做出推动大明发展的功绩,做出利国利民的举措”
皇帝的一番话,让二十五位朝臣振聋发聩,他们从来没想到过,治国,竟然还分被动和主动,被动只是维持,一个不好就会衰落倒退,而主动则寻求发展,以制定各种政策来推动大明强大,纵然失败,也只是维持原来的程度。
然而就是这种转变,却让后者比前者高明上百倍,前者为皇家服务,后者为自己做事。
皇帝和士大夫公治天下,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