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陕西灾民此次叛乱,必有蹊跷!”杨鹤张口道。
这句话,顿时让百官骚动起来,有蹊跷,莫非有人指使的?
接下来,杨鹤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四五月,陛下运粮二十万石入山西,就算路途消耗了些,也有十几万石流入山西,这些粮食,在老臣的监督下,全部都用于救灾。”
一石两百斤,十几万石就是三百多万斤粮食,哪怕百万灾民,都够吃两天了,何况陕西一无所有的灾民并没有这么多。
土地里多少能抢收一些回来,再加上各地地主的有限救济,以及百姓自身的抗灾能力,可以说,这二十万石粮食已经将能将陕西的局势稳定住,起码在粮食消耗完毕之前,局势并不会恶化。
而在进京之前,杨鹤已经确认过,粮食还有几万石,并未用完,如今灾民却蜂拥叛起,明显不合常理。
要知道,当初历史上,杨鹤招降叛军,也只是靠着两万石粮食以及十万白银,就收复了大部分叛军。
还要粮食可用,一般灾民是绝对不会想着造反的。这背后,一定有某些蓄谋已久的人暗中推波助澜造成的。
杨鹤的言下之意,就是这样。
听了他这番解释,百官顿时沉默下来,仔细一想,他说的还真的很有道理。
“臣请去陕西,查明此事真相。”都御史刘之凤站出来道,他也是新近启用的官员,被朱由检塞进了都察院。
“区区宵小之辈,何须帝国重臣亲赴险地。”朱由检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管这背后有没有人,等流贼平定了就知晓,何须专门派人去,无用不说,还危险。
朱由检再度看向杨鹤,想听听他的政策。
杨鹤拱了拱手道:“盗贼之起,总因饥荒之极,民不聊生。故臣以为,当以招抚为主、追剿为辅,终究是大明子民,揭竿而起也是事出有因,不可杀戮过甚。”
最终,杨鹤的方法结合了围剿派和招抚派的特点,一边剿灭顽强抵抗的,一边招抚只是饥饿而跟从的,前面杀敌,后面安民。
他这个方法两面都讨好,看似万全,但却也没有了大臣的支持,围剿派视他绵软不利,招抚派认为徒耗钱粮,又要打仗,又要招抚,两头不讨好。
朝中没有说话,朱由检坐在案几后面,默默的思考着。
按照他的想法,围剿是一定要围剿的,这波农民起义不镇压下去,后面的破坏了有多大,从史书的各种描写就可见一斑。
剿灭之后,也要安抚,而且,同时可以开展大迁移工作,流贼中大部分还是食不果腹的灾民,击败他们后,正好可以一次性迁移走,还省了自己聚集这些灾民的时间和功夫。
只是,剿灭的话,该派谁为将领?
农民军这种低战斗力的敌人,派谁去都是长经验的存在。
想了一会,朱由检忽然展颜一笑,道,“都说陕西此时赤地千里,天红如血,大地龟裂,不见一丝绿意,朕对这种场景十分好奇。陕西百姓都是朕的子民,子民所受之苦,朕只能从诸位卿家的奏折中窥见一二,如今正好有机会,朕欲亲往陕地,查子民之灾情。”
“朕欲统帅一万五千新军,御驾亲征,平灭流贼!”
皇帝的话说完,整个东暖阁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心中惊骇的想到,大明,又要出一个正德帝了吗?
“陛下不可!”钱龙锡第一个站出来劝阻道,“陛下乃一国之主,岂可身赴险地,不可,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户部右侍郎周延儒也占了出来,阻止道。
随后,则是更多的人劝阻,他们都不希望皇帝出宫,只要皇帝出宫,准没好事。而且,这次不像是上次那样,匿名的偷偷出去,而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兵道陕西,那就更不行了。
“朕之子民正处水深火热当中,他们能待得,朕怎么待不得?”朱由检怒道,“若不是你们无能,不能抗旱救灾,陕西百姓至于铤而走险,揭竿而起吗?”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一大片大臣脸色一黑,这是天灾,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一看他们的表情,朱由检就知道他们想什么,“怎么想说天灾,你们也没办法?”
“今年北直隶也有旱情,然则朕之皇庄,却是个大丰收,粗粗算下来,麦子亩产有一石八斗,这是天灾下该有的收成?”朱由检拍着桌子道,“还不是因为冬天修的沟渠和水井,度过了这一波旱情。”
“再看看你们,陕西干旱如此之久,就没人想过怎么从根本解决吗?黄河那么多水,就不能开沟渠引水吗?就知道赈灾赈灾,赈不了灾了,就围剿,除了这两个方法,你们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还是说,朕的三公九卿,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微臣无能,请陛下责罚!”所有大臣都黑着脸跪了下去,皇帝这一通骂,那是将他们都骂进去了。
“知道自己无能就好,无能就好好学学,别成天见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个有违祖制,那个不合伦理,有这时间,多琢磨点经世致用之学!”朱由检轻哼一声。
“你们以为朕是带着兵去玩的吗,朕是去实地考察,看如何解决陕西的旱情,光靠你们,这江山丢了都没人知道。”
说完,朱由检拂袖而去,根本不管黑的跟锅底一样的大臣们。
这一通好骂,让这些大臣彻底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等起来时,皇帝已经走了,看皇帝这驾驶,御驾亲征是避免不了了。
哎!
大臣们叹息一口气,各自散去。
其实他们要阻止,也是没有丝毫办法,朱由检不是调动卫所军队,而是要调自己的禁军,正在训练当中新军出征。
这只军队兵部可管不着,而是御马监管理,御马监有自己的完备体系,从后勤到装备,一应俱全,不需要经过外廷。
因此皇帝御驾亲征的心思,朝臣反对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