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爹点头,父女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将已经人事不省的华服男子抬到一旁空地比较宽阔的树干旁,让他半边身子倚在树上躺好。
“爹,您快去踩点止血前草,洗干净捣碎带过来,我给他包好伤口,再给他上点药,我上药的时候,您再准备食物给他。”锦绣看着她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吩咐起来。
“好,你等着,爹这就去。”
锦绣爹跑了几步,才疑惑的挠了挠脑袋。他明明不想惹麻烦的,可锦绣一开口,他本能的就点头了,反对的念头都没有。
十年前在山崖下救这闺女回家的时候,她三天三夜不肯吃东西,只勉强喝了几口水,一句话都不说。
三天过后,她像是忽然想透了,若无其事的起床帮忙做家务,他们夫妇问起来,锦绣只说自己母亲是位绣娘,死了亲爹,跟母亲上京投亲的路上,遇到野狼,娘被吃掉了。
这说法倒是没什么毛病,可他总觉得这闺女身上气度不凡,似乎有什么隐秘,从小在家主意就特别大,遇到事情有主张不慌忙,让他这个四五十岁的人,本能的就想服从,也是邪了。
爹一走,锦绣手脚麻溜的从自己随身斜跨的布包里朝外拿东西。
这布包只是最普通的灰米色粗麻布,上面没有什么图案,细细一看,竟是看不到缝针的地方在何处,这手艺也是绝了,乡下地方,可很难见到。
锦绣从布包里将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
有火折子,一小瓶酒,一个小布包,一把剪刀,还有一个羊皮水袋和一块折叠起来的手绢。
她打开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卷三指宽的雪白绸布,干净整洁。
这是她备着给打猎的爹万一受伤用的。
小布包旁边的手绢很是普通,棉布的,上面绣着两朵祥云,颜色搭配层次分明,栩栩如生,就像被晚霞朝阳照耀过的云朵,真假不辨。
她将手帕展开,绸布和小酒瓶、小剪刀则放在手帕上,羊皮水囊和火折子也放在一旁。
她先剪了一块布,沾湿了温水,将男子的伤口和周边皆小心翼翼擦拭一遍,换了一块干净的布,用酒又轻擦一遍。
男子伤口颇深,血还在朝外流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来,还是得快些下山找大夫才是。
伤口清洁干净,锦绣爹便拿着捣烂的止血前草回来,绿油油的一团,放在洗干净的大树叶上,看锦绣正在处理伤口,问道:“锦绣,你这……能行吗?”
“只能暂时止血,至于其他的……我们也管不着了。”锦绣头也不抬,气定神闲,手下动作飞速,将药贴在男子伤口处,又小心翼翼的包扎了起来。
包好伤口,男子还是昏迷,既然救了人,总也不能就这么扔下不管了。
“爹,您再去找些食物来,我在附近看看可有鸟蛋野果。”锦绣说道。
锦绣爹点了点头,背着箭囊就朝林子深处走去。
锦绣不敢走远,怕这男子身上的血腥味引来野狼等野兽,只在周围十来步寻了一遍,找了几个鸟蛋,又摘了一把野枣儿。
入了秋季,这枣儿水灵的很。
她的小布包里倒是有干粮,只是不适合这受伤的男子吃,瞧他那模样,只怕也咽不下干巴巴的粗粮。
锦绣烧了一小团火,手脚麻利,将鸟蛋埋在火堆里盖上泥土,慢慢烧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锦绣爹便匆忙赶了回来,一只手抱着一个新鲜的竹筒,一只手提着已经处理干净还在滴着水的野鸡,看了一眼昏迷的男子,又看锦绣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锦绣接过她爹手里的野鸡,找了根树杈架上,又在一块石板下拿出一个陶瓷的大罐子,从里面取出几个小的瓶瓶罐罐,有油有盐,大约是平日常来,放在这里备用。
她拿干净树叶刷上油,撒上椒盐,在火上慢慢烤着,不一会儿就滋滋冒油。
也不知是他疼醒了,还是被鸡肉的香味给熏醒了,只听他鼻子发出“嗯”一声闷哼,像是吃痛,缓缓动了**子,紧闭的眼也随之张开,眼神带着寒芒,朝锦绣这边看了过来。
“莫要乱动,伤口只简单处理了一下,若是再裂开,你只怕连等救兵的力气都没了。”锦绣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也不多看,只继续认真的烤着野鸡。
对待有生命的食物,她向来是很尊重的。
他稍动了动,感觉到伤口被包裹起来,这是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只是……锦绣的镇定和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便又开始好奇锦绣的身份来。
锦绣恍若未觉,只悠哉悠哉烤着野鸡,时而刷点调料。
忽然,男子的眼神撇见锦绣腰间别着的一块白玉出了神。
那玉佩似乎是别在腰里,露出了半截。
是一块质地普通的白玉,不过雕刻的图案,却十分别致。
饶是那半截,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玉佩……可不就是先生跟他说的那块玉佩,离京前,就是母亲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找到的东西吗?
正想着,这边锦绣爹见男子一直盯着锦绣看,有些不悦蹙了蹙眉头,健硕身子拦在男子面前,将手里的竹筒递过去:“这位公子刚醒过来还是不要乱看,不如用些水吧。”
男子锦衣华服,锦绣爹不想多惹事端给家里招来祸事,不然只怕这竹筒就直接砸在他脸上了。
他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目光垂下了眼眸,从锦绣爹手里接过竹筒道了谢,仰头喝了几口水,心里却疑惑,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在一个乡野女子身上?
愈发觉得她不简单。
只是……该如何跟她开口呢?
这对父女显然对他防备心很重,他不能贸然开口。
喝了水,等野鸡烤的差不多,锦绣先是撕了一条腿用干净的树叶包好捆起来,对她爹道:“带回去给我娘吃。”
锦绣爹点点头,将那鸡腿挂在箭囊上,锦绣将剩下的给三人分了,静默无声,开始吃起了东西。
锦绣注意那男子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生高贵。
听他口音,应该是京城人士,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