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身份不简单,明显是那个女人操纵不了的,既操纵不了,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背后又有什么人?这一切,锦绣都必须弄清楚。
既要弄清楚,便要入虎穴。
人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如今她在明处,接近仇人,才更便于行事。
可接近仇人,却也不能太过冒然了。
这边锦绣放下心来,县令和师爷却哭丧着脸,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这罪名,他们可领受不起。
好在衣裳是缝好了。
锦绣将衣裳叠好,送到县丞手里,刻意的提醒一句:“大人,衣裳已经修好,希望您记得自己的承诺。”
县令此刻正心烦害怕,听了锦绣的话,一时间有些恼火:“行了行了,你走吧。”
这今日绣女是锦绣的事儿,他不好当场翻脸,不过说什么荐举进苏州府的织染局绣房,这几乎是不可能了。
锦绣岂不知这县令临时反悔,倒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将手中衣物郑重其事递到县令手里,别有深意道:“大人收好了,我名唤苏锦绣,您若要找我,便在山下寻我的姐妹钟灵,她知道我住在哪儿。”
说罢,还不待县令回过神来,便转身走了。
这衣裳,她认识,是那日在后山,她救的那男子身上的衣裳。
她方才一眼就看了出来,临时有的主意。
他若真要寻自己,拿到这衣服,便什么都明白了。
离开县衙的后院,锦绣绕到前面锈局的路,先去办了简单的手续,再出了锈局的门。
钟灵在门口路边的小茶馆焦急的等着锦绣,见锦绣出来,忙就迎了上去,人还未靠近,就先问了起来:“锦绣,怎么样了?选上了吗?”
锦绣看她期待的样子,心情不由就涌起一股暖意,神秘一笑,问她:“你说呢?”
锦绣这么一说,钟灵当即就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的,锦绣,我们快回家吧,三日后,就要开始上工了,到时候我们来领绣品带回家做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做!”
她搂着锦绣的胳膊,两人边走边笑。
她们先去杂货铺买了点木渎镇上没有的日用品,锦绣给李牧买了冻疮膏,给陈秀莲买了珍珠膏摸脸,又买了半斤稍好的茶叶和一些平日舍不得买的糕点糖块,还买了三斤盐、一只烧鸡、两斤五花肉,又买了两匹比较细的棉布做夹袄,满满当当的,两人才租了一辆马车一同朝家赶去。
也许很快,她就会离开山上去往苏州,父母平时舍不得买的,她都要买齐,日后有机会了,再让人送上来更好的。
到了山脚下,李牧早就已经在那里等了,见锦绣安然无恙的回来,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迎上来问道:“回来了?怎的买这么多东西,我要不下山,看你怎么拿上去!”
锦绣还未开口,一旁的钟灵就笑着说道:“李大叔那么疼锦绣,肯定会下来迎的,我们早就只知道啦。”
下了车,将东西都打包好,李牧力气大,背了一大包,手上一左一右各提了一包,将钟灵那不算多的东西也一并带上了,对钟灵道:“走,灵儿丫头,一起上山吃晚饭,你婶子熬了鱼汤,待会儿下点儿青菜进去,鲜的很呐。”
钟灵也不客气,付了车夫的钱,一行三人就朝山上走去。
一路上,李牧什么都没问,锦绣也没说,钟灵在一旁忍的好不辛苦。
回了家,将东西简单拾掇好,锦绣就去帮陈秀莲做饭。
切了买的烧鸡装盘放在饭上加热,回锅爆炒了一大盘五花肉片,再将洗好的青菜下进鱼汤里撒点盐粉,盛了饭,一家人就开开心心围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李牧烧了一大盆自制的木炭燃着,几人吃的倒是开心。
饭桌上,锦绣跟爹娘说了今日选中绣女的事儿,别的也没提,爹娘倒是也没问,大约因为钟灵在此。
吃完东西,钟灵趁着天还没黑就要下山,锦绣送她走了一截路,待远离了家里的房子,锦绣他们说话爹娘必定听不到的时候,钟灵才开口问道:“锦绣,我怎的觉得,你爹娘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呀?”
锦绣笑了笑,道:“他们是怕我累着了,怎会不高兴?”
钟灵心大,锦绣这么说,她也就信了,“哦”了一声点点头:“明白了。”
“灵儿,有件事我要交代你。”锦绣忽然顿住脚步,看着钟灵认真说道。
“什么事儿?”钟灵愣了一下,看锦绣这么认真,有点意外。
“若是这两三天,有人找你是打听我的话,你就说不知道我住哪儿,明白吗?”锦绣神色认真。
“啊?为什么啊?谁会找你啊?”钟灵疑惑道。
锦绣道:“你别管了,你记住我的话,然后等人一走,你立刻就上山来告诉我,知道吗?”
“哦,好。”钟灵跟锦绣关系好,锦绣年纪小,可脑子更活络,她向来都很愿意听锦绣的话,锦绣这会儿这么一说,她哪有不依的道理?
交代两句,钟灵让锦绣回去,她独自下了山。
回去后,锦绣见李牧不在,陈秀莲坐在院子里加木炭,初秋的夜晚,山里已经有了凉意,加点炭才暖和。
“娘,我爹去哪儿了?”锦绣问。
“在后院呢。”陈秀莲放下手里的铁钳,擦了擦手,看着锦绣,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锦绣在陈秀莲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难得出现小女儿的情态,问道:“娘,你们是不是不愿意我下山啊?”
“也不全是。”陈秀莲叹了一口气,看着锦绣道:“锦绣,你在我们家十年,我跟你爹没孩子,你就是我们最亲的人,虽然你什么都不说,可是我们都看的出来,你心里,藏着事儿,这一次你出去……我跟爹都知道,你只怕要再回来,就很难了。”
锦绣愣了一下,平时爹娘看上去极其的朴素老实,几乎可以说不问世事,可是,有些事情,他们或许心里比谁都明白。
陈秀莲道:“我们怕你出去吃苦,可我们却什么都帮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