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良听到身后有人竟然说出他打算出使生女直完颜部后带他们进来攻打萧海里这1000人并救出何冰的真实目的,不禁大惊失色,但他旋即便伸开手掌运足了力气——他并不像士兵们随身带刀,但是他打算回身突袭对方去拧断对方的脖子……
就在他自以为很快回过身的时候,发现脑门上搭了一个小铜人——这个铜人正是老萨满神杖上的,换句话说,老萨满现在正在用神杖对着他,如果他胆敢轻举妄动,老萨满手起杖落就能把他的脑袋敲碎。
见自己的目的被老萨满得知如今又被老萨满制住,蔡良只好一动不动闭着眼等着被打死或者押送到萧海里那儿。何冰正在吃饭,看到这个场景也吓得不知所措——她和蔡良不同,老萨满是打算杀掉她的,所以她对老萨满没有任何好感,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去求萨满。
三个人就这样笼里笼外地定格了一会儿,老萨满忽然长叹了一声,收起了神杖,对蔡良道:“都是命,都是命啊!”
“师傅你不除掉我或者把我送到萧大将军那去么?”蔡良冷笑着看了看萨满,现在他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无所畏惧。
“把你送去又有什么用?”老萨满又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顶多把你杀掉,但大将军还是要派人去联络完颜部。就像那位范先生说的,联络完颜部统帅生女直,攻占渤海占据这白山黑水,是我们现在惟一的出路。”
“起码不会带路找到你们咯。”
“你能记得路?”老萨满不屑地看看蔡良,“倒是完颜盈歌,想拿我们换取大辽朝廷的信任,直接让阿典部带路就可以。”
“所以你就给自己积阴德,打算放了我?”蔡良打量着老萨满,半信半疑。
“结果没法改变,一切都是天意,我当然没必要因此杀了你。”老萨满说罢自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我虽然还没占卜,但现在怎么开始觉得那个女鬼死不了了。”
“我说过,她不是女鬼……”
“随便你了。”老萨满摇摇头,“对了,我的弟子刚才说你嫌给她的饭食太粗糙?”
“是啊!那种馊馒头泡凉水,你能吃下?”
“哼,还是没饿,饿了什么都得吃!”
“这样,你给她的伙食钱,记在我的账上,以后我有钱了肯定还你,怎么样?”
“还我?”老萨满苦笑,“你这是在向将死之人发誓么?算了,我不用你还钱,等到日后完颜部带着大辽的军队把这里踏平,你能给我收尸就满足了。”
这回轮到蔡良撇嘴了:“我……知道,棺材好像还……挺贵的。你这些天给她改善伙食,应该不至于花出去一口棺材的钱吧?”
“你这孩子说话还真噎人!”老萨满气笑了,“能入殓当然最好了,但你要是买不起棺材,也帮我找个席子给我裹上刨坑埋了,免得被野狗野鸟撕抢,怎样?”
“这个……倒是可以。”蔡良回答的并不干错,因为埋死人这种事情他还没干过。
“那好,对长生天发誓!”老萨满说着举起了手,手心向着蔡良。
蔡良暗笑老萨满迂腐,便学着老萨满的样子举起手,手心向前,仰起头看着夜色渐浓的天空,老萨满说一句,他跟着重复一句:“我蔡良。今日今时向长生天发誓,如若萨满师傅能在以后善待何姑娘,到萨满师傅身死于乱兵之日,我蔡良将为师傅卷席下葬!”
发誓完毕,老萨满对囚笼中的何冰道:“姑娘,你听到他发的誓了吧?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心不诚,心中没有长生天。所以等我日后身死,还请姑娘提醒蔡先生。”
何冰还之以一个冷笑:“如果我不被你用神刀杀死,我可以提醒他。”
“你应该不会死。”老萨满说完看看蔡良。由于鞭伤已经化脓而蔡良又硬挺着,所以他走路的姿势比较怪,心细的老萨满看出了他的异样,便问:“昨夜鞭伤未愈便又下水,现在身上很难受吧?”
这话说到了蔡良的痛处,无奈地点点头。老萨满一笑:“赶紧脱下衣服,我给你重新敷药吧。”
蔡良只好照做,脱去了衣服,因为坚持锻炼,所以他的肌肉还不错,虽然他很想把这身肌肉展示给何冰,但这一身溃烂的伤口实在没法看,但老萨满不介意,喊来弟子给他洗净伤口后,便让弟子一边打鼓一边摇腰铃,自己则一边唱念一边给蔡良涂药。仪式虽简单但也折腾了挺长时间。
上过药后,老萨满叮嘱他接下来到明天早上都别穿衣服,很快会干掉结痂。叮嘱完,老萨满便不管蔡良是否感谢,让弟子们把何冰的囚笼抬进营帐,还额外让弟子们取出一床被褥给何冰垫在笼底。
看到这一幕蔡良多少有些放心了,嘱咐何冰别上火、该吃吃该睡睡后,何冰则对自己昨天撺弄蔡良在一身鞭伤的情况下下水导致伤口化脓而歉疚不已。蔡良笑笑:“一切都是命嘛。别想这个啦,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便也离开了萨满那儿,回到了和汤文、范若住的营帐,对于二人的盘问,他只是笑笑,接着从汤文那仅有的三支烟的烟盒里又打劫来一支,惬意地抽上,然后就蒙头睡下了。
尽管老萨满跟他说不会去跟萧海里告密,但是他还是担心夜长梦多,因此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早早起来了,闲来无事,便牵出马继续练习骑马。因为心中焦虑,便把睡得很香的范若也推起来,然后一起去找斡达剌,要求尽早动身。
斡达剌也刚刚起床,正在洗漱,见二人已经到来,不由得打心眼里高兴,认为大将军找到了勤勉的读书人辅佐,于是便也加快了速度,带上100斥候扮作的亲兵,带上水和干粮,便和蔡良、范若二人骑马到了萧海里的大帅营帐,向萧海里告辞后出发了。
再次穿过前天他们进进出出的营地,蔡良不禁感慨起世事多变,就在前天,他还中午提前从公司出来约上两个好友去看望心目中的女神何冰,然后四人一起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因为说错话差点被打死,又意外地因为说什么“大学”被尊为了先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见到父母和同时亲朋?他也不知道,但当下,他非常迫切地想去完颜部,说服那个叫什么完颜盈歌的来消灭萧海里,救出何冰。
由于心中有鬼,而身边又跟着100个狼狗般敏锐的斥候,因此蔡良一路无话,只是在心里盘算到时候该如何说服那个姓完颜的。反倒是范若,大概是嫌这一众人太闷,他便又担当起了活跃气氛的角色,有的说没得也道,斥候们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无话,倒是斥候长斡达剌对他几乎是有问必答。
范若问:“那个完颜盈歌,和完颜阿骨打是什么关系?”
斡达剌想想:“貌似是劾里钵的次子、盈歌的侄子。”
“哦?他现在多大?”
“30多岁吧,和我们大将军差不多大。”
范若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又说:“那么斥候长知不知道,他以后会建立大金国?”
“大金国?是什么国?”斡达剌听得一头雾水,“从没听人提起过呢。”
“那是以后的事了。”范若侃侃而谈,“他建立金国后就对北宋发动战争,把北宋给灭了……”
“北宋……是哪?”斡达剌狠劲想想,“你说的不会是南朝大宋吧?”
“对!反正被金给灭了!”范若斩钉截铁地说。
“哈哈哈哈。”斡达剌忽然大笑起来,“我说你还真能忽悠啊!且不说完颜部加上生女直诸部的军队装备起来不过千人,南朝与完颜部隔着宁江州、黄龙府和辽阳府三个大辽设在渤海的军事重镇,难道这三个军事重镇给完颜部那千人的小部队开门放行?他们生女直想跟南朝开战,先得问大辽愿不愿意啊!我说你是不是看军师被大将军重要你也眼红啊?”
“才不是!”范若被羞得面红耳赤,“我只是奉劝斥候长,等到了完颜部,不管想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把那个叫完颜阿骨打的杀死。否则留着后患无穷!”
“先生就算假托未卜先知,好歹也扯些靠谱的!”斥候长道,“大辽在圣宗皇帝即位、承天太后摄政时达到了中兴的顶峰,当时文有大丞相耶律隆运①,武有北院大王耶律休哥、魏王耶律斜轸,把宋军十万十万地灭,最终还是打了平手,签订了澶渊之盟。大辽中兴时尚无法打败宋,他们生女直这点人就算渤海守军放他们南下,他们就能灭了宋?”
“何冰与蔡良都跟你说过,我是900年后来的,对这段历史还是了解的!”范若说得很肯定,然后问蔡良,“你倒说话啊?别告诉我这段历史你都不知道?”
蔡良当然知道后来北宋亡国的靖康之变,而且他也知道,金不仅灭了北宋,在此之前还灭了辽,而至于这个萧海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借助完颜部攻打萧海里来救何冰,所以并不正面回答范若的话,只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话怎么就那么多?前天挨的鞭子好了是不?”
而这时,斡达剌已经收起了嘲笑,在马上若有所思,最后点了点头:“范先生既然如此说,那到了完颜部,我见机行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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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耶律隆运,即韩德让,为辽圣宗时功高权重的汉臣,是辽代中兴的关键人物之一,澶渊之盟后被赐名耶律隆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