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鸬野赞良要请求和亲,为何不早日禀奏,反倒要遮遮掩掩?”
武后拥着权策的手臂,两人肌肤相亲,缓步慢摇,徐徐前行。
“陛下,以臣看来,鸬野赞良心气颇高,想来并不愿让她的孙女儿任人挑拣,而是想选个心仪的良配”权策已经洞悉了鸬野赞良的想法,自己主动提出,有些上赶着的味道,平白给孙女儿折价,而等着天朝垂询,便无此顾虑,掌握了主动。
“哼哼,可怜天下父母心”武后轻哼了声,向权策靠拢了些,将他的手臂夹在胸前,磨蹭了两圈,歪头斜眼,等着瞧他的反应。
却意外看到,权策只是淡然,并不局促,也没有异常,在她停下之后,权策的胳膊肘还故意挤压了两下。
武后偌大年纪,竟有几分羞喜,挺了挺前胸,问道,“你觉得,该不该成全了她?”
“陛下,不成全她,外人不知,于天朝威仪无损,要成全她,则要让她称心如意,鸬野赞良行事颇为周全,给陛下留足了余地”权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分析了两种情形,言语间,对鸬野赞良不吝溢美之词,隐晦表达了倾向。
“的确是如此,留有余地,是一种美德”武后没有理会他言语间的引导,反倒意有所指地道。
权策呵呵轻笑,声音变得格外温柔,讲起了故事。
“陛下,臣有高安姨母,自幼疼爱于臣,甚于亲子,至臣年有十五,仍旧陪伴床榻,轻哼儿歌,哄臣入睡,臣有所求,无论辛劳苦楚,定然全心满足,对她而言,臣便是心头肉,一言一笑,无不牵肠挂肚……”
“臣心疼姨母,不忍她劳累,曾傍晚过府,肚腹尚饥饿,谎称已饱腹,夜间令人取了胡饼充饥,不慎为姨母所察,姨母心疼不已,抱着臣痛哭流涕,几至晕厥,日后无论臣何时到府中,姨母都会亲自下厨预备膳食,看着臣食用,稍有推拒,便是泪眼迷离,臣有时,颇以为苦……”
“自那时起,臣便晓得了,有些人,有些事,深陷其中,浑然一体,是不宜客套疏离的”
“陛下以为,臣的想法,对么?”
武后怡然而笑,对权策的意思,了然于胸。
能留有余地的,都是并无利害关联,或者关联牵扯不深的,又或者没有到关联深刻的时候。
到了事关生死兴衰的关口,没有人还会留有余地。
武后无法回答,果断地找了另一个话头,“你十五岁了,高安还陪你睡?”
权策微微愕然,旋即隐去。
脸上泛起追忆之色,含笑道,“臣十五岁,入宫当差之后,便觉得姨母身子丰腴,在床榻上有些挤得慌,便撒娇不许姨母上来,姨母可是伤怀了好一阵子,呵呵”
“你呀,也算是脂粉绕身,长于妇人之手,宠溺大的,好在没有太多纨绔气,还得了一身文武本事,却是难得”武后皱了皱眉头,没来由对高安公主生出一丝嫉妒,与权策言语交锋二度落败的抑郁都消散了许多。
“陛下过誉了,臣不敢当”权策谦逊了一句,淡然自持,并不急于将话题扯回正轨。
九龙殿的石阶上,武后步履轻盈,身姿矫健,与权策同行,分毫不显得费力。
“鸬野赞良行事周全,扶桑都督府之设,她也屈意小心,并未执迷,于天朝有功,你觉得,将她的孙女儿指给谁,能令她满意?”
权策思量片刻,虽然徐慧未必领情,他还是决定将原本的打算付诸实施,朗声道,“臣以为,若要鸬野赞良无话可说,感恩戴德,太孙殿下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人选”
武后的脚步顿了顿,似是思索,似是质疑,“朕的孙儿,与鸬野赞良的孙女儿结亲?会不会太过抬举她了?”
权策想了想,轻声一笑,“若是陛下舍不得嫡系血脉与外藩结亲,那便只有皇族旁支或者公卿贵人之后了?”
“你指的,是谁?”
武后饶有兴趣地问,权策长兄为父,在皇族之中传遍,几个亲近的弟弟,婚事都是由他牵线操持的,只不知,这回轮到谁?
权策却摆了摆手,并非如她所想,“此事还要讲究个情投意合,不宜拉郎配,不妨像前次吐蕃贵女一般,设宴召集达官显贵子孙,五陵少年才俊,让少年少女们各自玩耍,也不必直言目的,若是看对了眼,便是各自造化,看不对眼,鸬野赞良想来也无话可说”
武后见他飒然模样,眸中光彩四溢,权策如此举动,显然并无私心,也没有借着和亲收揽倭国为己用的目的,是一派虚怀若谷,与她并肩治国。
进了殿内,武后屏退左右,没有松开权策,让他与自己一同坐在了主位上,靠在他的肩头,“如此行事,倒也并无不可,说起来,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
权策呵呵一笑,拍了拍马屁,“陛下潜心养性,远离丝竹享乐,朝野仰望”
武后斜眼一昵,似笑非笑,“权相爷这是在犯言直谏了,说朕以往耽于享乐,朝野疑虑?”
放在旁的朝臣身上,怕是要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但权策不然,他听了武后的质问,反倒仰天大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揽住武后稍显丰腴的腰肢,“陛下恕罪,臣失言了”
“你素有急智,失言了,该如何挽回?”武后扭了扭身子,仰着脸,略带挑逗的道。
权策手往下移,在高高隆起之处轻轻拍了一记,险些舍不得拿开,肉感十足,弹性绝佳,“臣还是应当做些擅长的,不该学着人家拍马屁”
言下之意,他不擅拍马屁,擅长的,却是拍人屁股。
武后脸颊又是一阵晕红,却是扭过身去,不与他正面相对,几度深深呼吸,却是烦躁了起来,她是皇帝,先天便是食物链顶端,享有至高的交配权,经手的面首不知凡几。
然而,遇到权策这等强势人物,却再无法如同以往那般,随性处置,视作玩物。
往常主动与他狎昵,尚且还好,现在他突然变得主动,她却乱了阵脚。
权策见状,心中有数,自后头拥住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双手握着她的双手。
武后沉溺了片刻,突地不服,反手将他的手拿着把玩,拿回了点主动权,波澜不惊地问,“鸬野赞良索求贤才,又当如何?”
“不过些许小事,交给有司处置即可”权策低声絮语,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武后歪了歪头,靠在他胸前,阖上双目,心头颤栗不止,比之于以往剑及履及的肉搏,更有一番动人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