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和廉婉欣去了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
廉婉欣知道宁怀瑾有话要说,就安静地等着,做一个倾听者。
宁怀瑾很少向外人讲起家里的事情,他不想看见别人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同情。
“其实我爸爸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宁怀瑾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但却没有喝一口。
廉婉欣什么都没说,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宁怀瑾。
“我一直觉得,他会一直陪着我,看着我一天天长大成人,甚至结婚生子。但是,意外来得那么突然,甚至都没有和他好好道别,他就离开了。”
“叔叔……他是怎么离开的?”廉婉欣看着宁怀瑾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
“车祸。就在我们高考完的那个夏天。”
有时候意外就是来的那么的猝不及防,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廉婉欣从宁怀瑾那里知道今天那个中年男人叫潘松,已经追了他母亲一年多了,但是宁怀瑾接受不了别人做他的父亲,坚决不同意。
其实当初宁爸爸和宁妈妈完全是因为听从家人的安排才走到一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有了这个家庭的结合。
从根本上来讲,宁爸爸和宁妈妈之前完全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即使结婚这么多年,俩人的感情也一直平平淡淡的,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潘松和宁妈妈是校友,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潘松一直都对宁妈妈有意思,但是不敢表白,就这么一直暗恋着,但没想到她会突然闪婚,看到她结婚生子,他也就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没有打扰她的生活。直到宁爸爸去世一年多了,潘松才鼓足勇气出现在宁妈妈面前,来追求她。
抛开私人感情来评价,潘松这个人确实是不错,家世好,事业有成,对妈妈也不错,这些宁怀瑾都看在眼里,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取代父亲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父亲在的时候,对他要求很严格,每次他闯祸的时候,父亲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耐心教育他,但每次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有时候甚至觉得,父亲竟然比母亲还要唠叨。但现在再想听到他教训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父亲刚去世的时候,是最难熬的日子。
家里的顶梁柱忽然倒了,宁妈妈一个女人完全没了依靠,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句话说,“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宁怀瑾也深刻的体会到了,亲朋好友看见宁家孤儿寡母的,就开始打起了宁家公司的主意。虽然宁家公司规模不大,但却是宁父半辈子的心血,宁怀瑾急了,他绝对不能让爸爸的公司落入别人手里。忍着悲痛,他开始担起家里的重担,宁妈妈这么多年一直在操持着家里,完全不了解公司里的事情。
但事与愿违,宁怀瑾毕竟年纪小,那帮亲戚朋友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儿,宁怀瑾每天奔波着,去找父亲以前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挨个儿的去求他们帮帮自家公司,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不是说自己能力小,就是说资金短缺的……
宁怀瑾在一夜之间看透了人心,尝尽了世间冷暖。他甚至怀疑,难道人与人之间就只剩下利益,没有一点儿温情了吗!
他很是伤心,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力,连爸爸的心血都守不住。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这么迫切的想要长大。
那时候的宁怀瑾,几天像是过了几年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生活总是逼迫着我们不得不长大。
他当初选择复读,不仅仅是因为报错了学校,更重要的是他要忙活家里的事情。
还好最后公司还是守住了。
潘松知道了宁家的变故,很是担心宁妈妈,就经常过来了解情况。而且之后潘松还为了宁家的事情奔劳,到处找人帮忙,拉关系,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最终在他的帮助下,宁家公司总算度过了一劫,安然无恙。
其实宁怀瑾还是很感激他的。宁妈妈也因为这件事情对潘松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但宁怀瑾在这件事情立场很是坚定,他一直都是喜欢和尊敬自己的父亲的,所以在潘松千方百计的讨好他的时候,他一直无动于衷。
之前宁妈妈旁敲侧击的问过他,觉得潘松叔叔这个人怎么样。
宁怀瑾知道母亲的意思,但没有回答。从那以后他对潘松的态度就更不好了。
宁妈妈虽然也对潘松有意思,但到了这个年龄,她还是注重家庭,担心宁怀瑾的感受,自己儿子不同意,她也不会抛家弃子的。
她明确告诉过潘松,自己必须要考虑儿子的感受和想法,如果儿子不同意,她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的。
潘松错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不会这么放弃。无论多难,他都要试一试。所以,这一年多,他总是费尽心思的攻下宁怀瑾。
“其实,我也不是说很讨厌他,但是想想他以后会取代我父亲,我就接受不了。”宁怀瑾垂下眼眸。
廉婉欣听着宁怀瑾诉说心事,不觉得红了眼眶,心里很是难受,转身抱住了宁怀瑾,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给他安慰。
“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廉婉欣轻声在宁怀瑾耳边安慰。
宁怀瑾将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哎呀,你干嘛呀。”宁怀瑾看着廉婉欣抱着自己伤感,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她,情绪也调整的很快,又开始嬉皮笑脸了,“没想到你还挺主动的嘛,是不是被我迷住了?不想我走?”
宁怀瑾在廉婉欣耳边吹气。
廉婉欣听见他又开始调侃,连忙松开,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宁怀瑾笑着拉起廉婉欣,送她回家。
好像刚刚那个伤感的少年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