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这个天才是谁？（请赏藏）
三个星期后，花雨来到虚灵城巴其的家里。一个看上去像是管家的老妇人开了门。
“巴其先生在家吗？”
“请问尊姓大名，小姐。”
花雨正自忖要不要说出名字，巴其就出现了，嚷道：“啊！是您，花雨。太好了！又出了什么事吗？昨天我在您家里，您没通知我要来。”
“没出什么事。”花雨说，“——有几句话要跟您说——只谈五分钟。”
巴其把她请进工作室。六个月前她来这里时，畏畏缩缩，心惊胆战，是来求援的。那时巴其看到她像一头被追捕的野兽，顿生恻隐之心，当然她现在不再是那种模样了。
但是她似乎还是那样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她一开始说的话显然与她登门造访的动机大相径庭。
巴其握住她的双手，直视她的眼睛。她神态端庄，而含微笑，因为与巴其在一起而显得十分幸福，模样儿可爱极了。
“说吧，亲爱的小花雨。您知道我是多么值得您信任，我是您的朋友——不，比朋友还亲。”
“比朋友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脸一红，轻声问。
这一下轮到巴其尴尬了。他察觉出花雨十分慌乱，准备向他掏出心里话，又准备逃走。
“比朋友还亲——”他说，“意思是我喜欢你超过喜欢任何人。”
“超过任何人？”她重复一遍，样子既顽皮又固执。
“是的，确实是的。”他回答说。
她说：
“可能是同样喜欢吧，不会超过的。”
他们沉默了，可是，花雨突然下了决心，低声说：
“这段时间，美雪和我谈了很多。从前，我们相亲相爱——但是生活——年龄不同——美雪结婚后，我们分开了。这六个月的危机又让我们在一起——尽管我们之间有些事——这本来是应该避免的，可是——”
她低下眼睛，非常慌乱，但又突然抬起头来，鼓起勇气说：
“在我们之间，巴其，夹着您——对，您。”
她不说话了。巴其拿不定主意，十分惶惑。他怕伤她的心，或者通过她伤美雪的心。突然一下，他觉得他的角色十分费力，简直可恶。他低声说：
“我爱你们两人。”
“正是这样，”她立即说，“两人——两人您都爱，同样地爱，不是爱一个超过爱另一个。”
巴其作了一个不同意的动作。
“不，不，”花雨说，“还是承认事实吧！我和美雪对您的感情，您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您却用同样的感情来回答我们俩——在小城堡那里，您为她，也为我，为我们共同的利益战斗，不可能把我们两个人分开，因此您也就不能缺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然而，人真正爱上谁的时候，是不会这样做的——回虚灵城后，您每天都来看我们，而我们不假装高傲，也不嫉妒，就等着您的决定。但现在我们知道，您不会作什么决定的。您将一如既往地爱我们两人。那么——”
“那么？”巴其声音哽塞地问。
“那么我来把我们的决定告诉您，既然您不能作出决定。”
“什么决定呢？”
“离开您。”
他跳了起来。
“可这是荒谬的！——你们没有这个权利——花雨，你们怎么会愿意离开我？”
“但是必须离开。”
“但是，无论如何，”巴其反对道，“我不同意。”
“您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我爱您。”
她迅速捂住他的嘴。
“别说这话——我不许您这样说。您爱我，就应该超过爱美雪，可您并不是这样。”
“我向您发誓——”
“我禁止您这么说——就算这是真的，也太晚了。”
“不算太晚——”
“太晚了，
既然我来到这里，对您吐露了我——和美雪的真情。这样的事，只有下定了决心才能说的——再见，朋友。”
巴其感到，他不管怎么，都不能使花雨回心转意。因此他不敢反驳，也不敢留她。
“再见，朋友。”她又说了一遍，“我是这样痛苦，我想——我想在我们之间——留一个纪念——”
花雨双手勾住巴其的肩膀，把脸贴上去，嘴唇送上去。
花雨被巴其紧紧地抱在怀里，深情地吻着，一时身子发软，支持不住，不过，她猛地挣脱巴其的拥抱，跑了出去。
一小时后，巴其赶到了两姐妹家里。他想再见见花雨，告诉她他是多么爱她，甚至没想到这样一个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花雨还没有回来。他也没见到美雪。
第二天，他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但是第三天，美雪拉响他家的门铃。和花雨一样，她被请进巴其的工作室。
她像妹妹一样，有些犹豫，但定下神来比她妹妹要快。当巴其握住她的双手，像瞧花雨那样瞧着她的时候，她低声说：
“花雨把什么话都告诉您了——我们俩说好，在离开之前，分别最后见您一次——现在轮到我——来向您道别了，巴其，我对您为我们两人——为我个人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我是有罪的，您把我从内疚和羞耻中救了出来。”
巴其没有马上回答，心慌意乱得很。美雪被冷场搞得有点拘束，又信口说道：
“我把一切都对她说了。她原谅了我——她是那样善良！那批财宝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这是祖父的意愿，可是她拒绝这样做——她希望两人平分——”
巴其没有用心听，他注视着她嘴唇的翕动和那张热情的、由于充满激情而发颤的漂亮脸庞。
“您不要走，美雪——我希望您别走——”
“我必须离开——”她的回答同她妹妹一样。
他反复说：
“不，我希望您——我爱您，美雪。”
她凄然一笑。
“啊！您对花雨也说过您爱她——真的——是啊，您也爱我——您不能挑选——您做不到——”
她又补充说：
“这可能也超出了我们的能力。巴其，如果您爱我们中的一个，另一个的痛苦就太大了。还不如离开。”
“但，我就更加不幸了——失去两个心爱的人——”
“失去？”美雪问。
巴其起初不明白她的问题。他们互相用眼睛探询对方。她微笑着，神秘而诱人。巴其不容她抵拒，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两个小时后，他把美雪送回家。美雪答应第二天下午四点再来看他。他高兴地，信心十足地等待着，可是当他想到花雨时，又有些忧郁。
可美雪的诺言只是搪塞。第二天下午四点过去了，五点也过去了——
美雪没有来。
七点钟，他收到一封市内快信。两姐妹告诉他，她们已经离开了虚灵城。
巴其不是一个遇事不顺心就灰心失望或者生气发火的人。他仍能控制住自己，非常平静，就像没有受到命运最为沉痛的打击似的。他上一家大饭店去吃晚饭，点一支上等虚灵雪茄慢慢抽着。然后，他昂首挺胸，在大街上随意走着。
将近十点时，他信步走进虚灵城一家大众舞厅，可是他一迈过门槛，就愣住了。在旋转着的一对对舞伴中间，他发现阿月和笨笨欢快活泼地旋转着，跳着狐步舞。
“混蛋！”他低声骂道，“这两个家伙，真是不害臊。”
爵士音乐停了。两个舞伴回到座位上。桌上放着三只酒杯和一只已经打开的香槟酒瓶，一边坐着阿发。
这时，巴其长久闷在心里的怒火才爆发出来。他一脸涨得通红，尽管他强压着自己，却仍然勃然大怒，摇摇晃晃地向三名罪犯走去。三人坐在椅子上，一见到他，本能地往后一退。阿发很快镇静下来，露出傲慢的微笑。阿月脸
色苍白，显得有气无力。笨笨站起来，好像要保护同伴似的。
巴其走近他，脸逼近他的脸，命令道：
“快——滚出去。”
笨笨企图抗拒，巴其一把揪住他的衣袖上部，把他朝椅子推过去，椅子被碰得摇摇晃晃，转了几个圈。巴其又不顾有人观看，把笨笨拖到走廊，拖到前厅，最后拖到街上。他咬牙切齿地说：
“可恶的东西——你不害臊吗？竟和一个凶手，一个厨娘鬼混——你，一个队长！你这个大警察！你以为天猫会容忍这事吗？等着瞧吧，无赖！”
巴其提起笨笨，几乎像提一个散了架的木头服装模特，一边穿过惊愕的行人，一边继续骂他。
“对——无赖——贱货！你光长着脑袋，没有一点道德观念吗？是你那最可憎的恋情把你弄来的吗？这就是你的狐朋狗友吗？一个凶手，一个厨娘？啊！幸好，天猫来救你——救你，尽管你不愿意。啊！天猫才是好人哩！天猫屈从自己的感情了吗？天猫一样，也有心灵的痛苦。天猫所爱的女人，多亏天猫富了起来，将重新找到她的未婚夫。难道天猫怨谁了吗？天猫同样爱的美雪也将把他忘了。难道天猫只想着追她吗？不。她们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美雪的幸福！花雨的纯洁！可是在那个时候，你却去缠一个厨娘！”
巴其就这样把笨笨带到一个街区，他的飞艇停在那里。他把笨笨领到飞艇前，命令道：
“上飞艇！”
“你疯了。”
“上飞艇！”
“干什么？”
“我们走。”巴其说。
“去哪儿？”
“我不知道。不管上哪儿，要紧的是挽救你。”
“我不用别人挽救。”
“你需要别人挽救。不然你需要什么？要是没有我，你就完了，伙计。你在往烂泥坑里走。我们走吧！现在没有什么要做了。你需要散心，需要忘掉她。我们得工作。蝴蝶城有一个妇女，杀了孩子，把婴儿吃了，我们去抓她。另外，在虚灵城，一个男子掐死了他的老婆，我们去逮捕他。来吧，我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呢！”
笨笨愤怒地抗拒道：
“可我没有假了，该死的！”
“你会有的。我打电报给总监。来吧！”
他用力把笨笨扔进飞艇里，把飞艇启动。倒楣的警察只好唉声叹气。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没有内衣，没有皮鞋。”
“我会给你买双旧鞋，买把牙刷。”
“可是——”
“别烦恼了。你看我，我觉得好多了。我觉得花雨和美雪离开我很对。这样，我就不会更蠢了。我爱她们两个人，不能对一个说‘我爱你’而不对另一个撒谎——这不是很蠢吗？既是这样，最后弄得我傻傻地成了个孤家寡人。幸好，我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啊！笨笨，美好的回忆——当我把您带到安全地方后，会把一切讲给你听。啊！老伙计，你欠我一份大人情哩。”
飞艇飞过街道，飞过公路，带着笨笨，向虚灵城自己久违的小窝飞去，飞去——
究竟向南还是向北，连巴其（天猫）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唯一清楚的就是，
所有的一切，
已经变成了回忆！回忆！
也许，
只有经历才是最真实的吧！
是是非非谁又能分的“清”？
恩恩怨怨谁又能辨的“明”？
生生死死谁又能躲的“宁”？
得得失失谁又能算的“净”？
也许，
“清”“明”“宁”“净”这片极乐净土，这个纯净天国本就不存在吧！
天猫这个天才是谁？
你知道吗？
天猫心想！
周围的世界，
开始远远的离开他们的飞艇，
远远的离去！离去！
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