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垂死挣扎
无声无息,另一个故事依旧!
正当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连串轰隆隆的雷声,银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房间,然后,那雷声渐渐地远去了,似乎有点不情愿离开这该诅咒的房子似的!
‘耶稣呀!’钱如命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胸前划十字!
“正在这时,在那常常随雷声之后而来的恐怖的沉寂中,他们听到了一阵叩门声!钱如命和他的妻子都吓了一跳,惊骇地互相望了一眼!
‘是谁呀?’钱如命大声问道,并站起来把散开在桌子上的金洋和钞票拢成一堆,用双手把它压住!
‘是我!’一个声音喊道!‘你是谁?’
‘呃,没错的!珠宝商八爪神呀!’
‘哼,你还说我触怒了造物主!’排骨精女人带着一个可怕的微笑说道,‘咦,正是那好心肠的造物主又把他送回来啦!’
钱如命脸色煞白,吓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一下子跌回到了他的椅子里!
排骨精女人则正巧相反,她站起身来,跨着坚定的步子向门口走去,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请进来,亲爱的八爪神先生!’
‘说实话!’那浑身被雨淋得透透的珠宝商说道,
‘看来我今晚上是无法回黑水啦!蠢事愈早结束愈好,亲爱的钱如命!
你则说愿意留宿我,我接受了,所以我回来准备在你这儿过夜了!’
钱如命一面抹掉他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低声地说了几句话!
排骨精女人在珠宝商进来以后就把门上下都闩好了!
“当珠宝商回到房间里来的时候,他小心地向四周环顾了一下,但房间里没什么可疑之处,即使他这时心里已有所怀疑,这种怀疑也是无法存在的,或无法证实的!
钱如命的两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金洋和钞票,而排骨精女人则极力向客人装出一副善意的微笑!
‘呐!’珠宝商说,‘你对于钱的数目似乎还有点不放心,我走了以后你又数过了吧!’
‘不,不是的,’钱如命答道,‘只是这笔钱财来得这样突然,我们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所以只有把实实在在的物证放在眼前,我们才能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珠宝商微笑了一下!
‘你们家还有别的客人吗?’他问道!
‘没有,’钱如命回答道,‘我们这儿不住旅客的,我们离镇子太近了,谁都不会想到要在这儿投宿!’
‘那我恐怕会打扰你们了吧?’
‘噢,老天爷,不!亲爱的先生,一点儿也不,’排骨精女人说道,‘一点儿也不,我向你保证!’
‘但你们让我睡在哪儿好呢?’
‘楼上有房间!’
‘可那不是你们的房间吗?’
‘放心好了!我们的后房还有一张床!’
钱如命带着惊奇的神情看着他的妻子!
这时,排骨精女人已生起了壁炉里的火,以便客人把湿衣服烤干,那珠宝商一边背向着火取暖,一边哼着小曲!
排骨精女人还在桌子的一端铺上了一块餐巾,把他们吃剩的晚餐放在了上面,另外又加了三四只新鲜鹅蛋!
钱如命这时已把他的钞票装进了皮夹子,金洋装进了钱袋里,全部财宝都小心地锁进了钱箱里!
然后他面带忧郁,心事重重地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瞟一眼那珠宝商,珠宝商这时仍站在火炉前面,身上直冒热气,烤干了一面,又转身烤另一面!
“‘喏,’排骨精女人拿来一瓶酒放到了桌子上,说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随便你什么时候吃好了!’
“当时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为刚才所发生的事而责备自己,好像这桩罪案是我自己干的似的!
我觉得似乎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呻吟声,就满心以为那不幸的珠宝商还没断气,我决定去救他,希望借此略微赎一下我的罪过,不是赎我自己所犯的那个罪,而是赎我刚才没有设法去阻止的那个罪!
心里这么想着,我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从我所蜷伏的地方撞进了隔壁房间里去,我和里面的那房间原本就是隔着一块参差不齐的木板,经我用力一撞,木板就倒了下去,我发觉自己已进到了屋子里面!
我赶快抓起那支点着的蜡烛,急忙奔上楼梯,才上到一半,我便踩着了一个横卧在楼梯上的人,几乎跌了一交!
那是排骨精女人的尸体!
我听到的那声枪响无疑地是冲这个倒霉的女人开的,子弹可怕地撕裂了她的喉
咙,留下了一个裂开的伤口,从那伤口里,从她的嘴里,血像泉水似的汩汩地冒了出来!
看到这个可怜的人已救不活了,我便一步跨过去,走到了卧室里!
卧室里乱得一塌糊涂,那场殊死搏斗无疑就是在这儿进行的,家具都打得东倒西歪的,床单拖到了地板上,无疑那是不幸的珠宝商紧紧地抱住了它的缘故!
那被害的人正躺在地板上,头靠着墙壁,浑身鲜血淋淋,血从他胸部的三个伤口里直喷出来,在第四个伤口里,插着一把厨房里用的切菜刀,只剩刀把还露在外面!
‘你们不和我一起坐下来吃一点吗?’珠宝商问道!
‘我今天晚上不吃饭了!’钱如命说道!
‘我们午饭吃得很晚!’排骨精女人急忙插嘴说!
‘那么看来我要一个人吃罗?’珠宝商说道!
‘噢,我们可以陪你坐坐!’排骨精女人回答说,态度非常殷勤,即使对于付钱吃饭的客人,她也是不常表现出这种态度的!”
“钱如命锐利的目光不时地射向他的妻子,但只像电光一闪那样的短暂!暴风雨依旧咆啸着!
‘喏!喏,’排骨精女人说道,‘你听到了没有?说实话,你真回来对了!’
‘可是,’珠宝商答道,‘要是我吃完饭以后暴风雨已经停了,我还是要去尝试一次的,看看能否完成我的旅程!’
‘噢,’钱如命摇摇头说道,‘暴风雨是决不会停的,现在刮的是西北风,肯定要到明天早晨才会停下来,说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哎!’那珠宝商一边在桌子前面坐下来,一边说道,‘说来说去那些在船上的人可算倒霉了!’
‘呐!’排骨精女人附和着说道,‘碰到这样恶劣天气的晚上他们可真够苦的了!’
“珠宝商开始吃起饭来,排骨精女人则继续向他献小殷勤,像个小心的主妇一样!
她平常是那样的古怪别扭,而这时却变成了一位关心他人的有礼貌的模范家庭主妇了!
要是那珠宝商以前曾和她相处过,对于她这样明显的变化一定会表示惊奇的,因而也就一定会产生某种怀疑!
这时,钱如命继续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似乎不愿去看他的客人,当那个外乡人一吃完饭的时候,他就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暴风雨好像过去了!’他说道!
但似乎上天故意要驳斥他的话似的,就在这时突然打下了一个很响的霹雳,几乎要把房子连根拔起似的,同时突然地刮进来一阵夹带着雨水的狂风,忽地一下扑灭了他手里的那盏灯!
钱如命急忙关上门,又回到了他的客人那里,而排骨精女人则在壁炉里快要熄灭的炭火上点起了一支蜡烛!
‘你一定很累了,’她向珠宝商说道,
‘我已经在你的床上铺好了白床单!你去你的卧室休息吧,晚安!’
“那珠宝商又等了一会儿,看看那暴风雨有没有平息下去,但他看到的是雷声和雨点都愈来愈大,于是便向两位主人道了晚安,上楼去了!
他当时正从我的头顶上经过,他每上一级楼梯,我就听到楼梯格吱地叫一声!
排骨精女人那焦灼的目光跟随着他,而钱如命却正相反,他甚至连看都不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这一切,虽然从那以后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洋里,但当时却并没给我留下多大的印象!
的确,所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都是很自然的!
当时我虽然很疲倦,但心里仍很想等暴风雨一停就继续上路,所以我决定利用这比较安静的时间来睡上几个钟头,以恢复我的体力和精力!
那珠宝商的房间就在我的头顶上,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能辨别出来,他先尽力布置了一番,准备舒舒服服地过一夜,然后就往床上一倒。
我听到了床在他的重压之下发出的格吱格吱地响声!
我的眼皮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沉重起来,我困极了,我当时并没怀疑会出什么事,所以也就不想去摆脱睡意的侵袭了!
当我最后一次向房间里张望的时候,钱如命和他的妻子已经坐了下来,前者坐在一张木头的小矮登上,那种小矮凳在乡下常常是当作椅子用的!
他背朝着我,所以我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即使他换个方向坐,我也是看不到的,因为他正把头埋在两手之间!
排骨精女人则带着一种藐视的眼神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她耸了耸肩,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正当这时,那快熄灭的炉火引着了旁边的一片木头,壁炉里又重新吐出
个火苗,于是一片火光一瞬间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
排骨精女人的目光依旧在她丈夫的身上,由于他毫无改变姿势的样子,她就伸出她那只瘦骨嶙嶙的硬手,在他的前额上点了一下!
“钱如命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女人的嘴巴似乎在动,好像在讲话,但不知是因为她讲话的声音太低了,还是因为我的听觉已因浓浓的睡意而变迟钝了,总之她讲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甚至连我所看到的东西也都像隔了一重雾似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最后,我合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究竟我在这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中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我突然被一声枪声和可怕的惨叫声惊醒了!
房间的地板上响起了踉跄的脚步声,接着,楼梯上重重地发出了一个响声,像是有样笨重的东西无力地倒下去似的!
我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时就又听到了呻吟声和半窒息的叫喊声混成了一片,像是有人在进行一场垂死的挣扎!
最后的那一声喊叫拖得很长,后来就愈来愈弱,渐渐地变成了呻吟,这一声喊叫一下子把我从迷迷糊糊的昏睡状态中唤醒了!
我急忙用一只胳脯撑起身子,环顾周围,但见周围一片漆黑,我感觉到头顶上好像雨水已经渗透了楼上房间的地板,因为有一种潮湿的东西正一滴滴地落在我的前额上,我用手抹了一把,确觉得它湿粘糊糊的!
“在那一阵可怕的声响之后,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一个男人在我头顶上走动的声音!
楼梯在他的脚下格吱格吱地响着!
那个人走到楼下的房间里,走近壁炉前面,点起了一支蜡烛!
那是钱如命,只见他脸色苍白,衬衫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点亮了灯以后,他急急忙忙地又上楼去了,于是我头顶上的房间里又响起了他那急促不安的脚步声!
不久,他手里拿着那只鲛皮小盒子下来了,他打开盒子,看清楚了钻石的确仍旧在里面,然后,似乎又犹豫不定,不知该把它藏在哪个口袋里才好,他好像觉得哪个口袋都不够安全似的,最后他把它夹在了一条红手帕里,把手帕小心地盘在了他的头上!
接着,他又从碗柜里拿出钞票和金洋,一袋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一袋塞进了他的背心口袋里,匆匆地拿了两三件内衣捆成了一个小袋袱,就冲到门口,消失在夜的黑暗里!
“我的脚踩到了一把手枪,这把手枪没有用过,大概是火药湿了的缘故!
我向那珠宝商走去,他还没最后咽气,我的脚步也在格吱格吱地响,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盯我一会儿,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话,但立刻就断了气!
这一幕凄惨的景像几乎使我失去了知觉,既然对这屋里的任何人我都无能为力了,我惟一的念头便是逃走,我冲到了楼梯口,两手紧捂着我那火烧般的太阳穴,嘴里惊恐地喊叫着,一到楼下的房间里,我就看见五六个洋关关员和两三个宪兵已在那儿了!
他们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而我当时甚至连抵抗都不想抵抗,因为我的神志已经不清了,我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看见其中几个人冲我指了指,于是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
原来从楼梯缝里漏到我身上的那一滴滴温热的雨是排骨精女人的血!
我用手指了一下我刚才躲藏的地方!
‘他是什么意思?’一个宪兵问道!
一个税务员走到了我所指的那个地方!
‘他的意思是说,’他回来的时候说道,‘他是从这个洞里钻进来的,’一面指着我撞破板壁进来的那个地方!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他们原来把我当作杀人犯了!
现在我的声音和体力都恢复了!
我挣扎着想摆脱那抓住我的两个人,嘴里大喊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两个宪兵用他们单管枪的枪口顶住了我的胸部,‘再动一动,’他们说,‘就崩了你!’
‘你们为什么要用死来恐吓我,’我大喊道,‘我不是已经说过我是无罪的了吗?’
‘你到惊魂岭去对法官讲你这个小小的故事吧!
现在先跟我们走吧,我们所能给你的最好的忠告就是不要抵抗!’
抵抗我是想都没想到的!
我已经给吓坏了,我一言不发地让人给带上了手铐,绑在了一匹麒麟的尾巴上,然后就在这种情景下到了惊魂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