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父子这场短暂的对话,并没有漏到谢家三娘母的耳朵里去,当然宛婷后来有委婉地问过宋仁轩为什么会这么反常,却被他一句“队里机密”就给打发了。
只能说在这方面,宛婷从来就不是个很胡搅蛮缠的人。
唯一有不同的,大概就是宋建辉在三十晚上的年夜饭上面给宛婷提了两个建议,一是,过年没事就不要出去乱窜了,有空多陪陪他们三个“老人家”,还有就是,他学校有个教练想转行,因为人比较优秀,他让宛婷接收过去算了。
宛婷认得那个教练,是国家射击队下来的,功夫射击等等都是一流,当初宋建辉能把这人挖过去她还小感慨了一把,不曾想,今日人家就要到她窝里来了,而且宋建辉提的职位还是她的特别助理。
宋建辉是这样说的:“就让他跟着你什么都接触一下,什么都学学,以后再看他到底要往哪方面发展,他是个很勤恳的人,所以我也不想委屈了他,再说了,我看你明年指不定也会有好消息了,有个可靠的人帮衬你一下也好。”
说完,宋建辉还有意无意地扫了她的肚子一眼,就差明说宋仁轩播种播得太勤快了。
饶是宛婷脸皮很厚了,还是忍不住微微羞涩了一下。
其实她很想拒绝宋建辉的提议,那个教练要真那么好,干什么在学校里教得好好的要跳槽啊?跳槽还跳到她这儿来,真是太没天理了!但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觉得宋建辉这样的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在,所以她想了想,就痛快地同意了。
当是时,所有人都没有往深里想,除了宋仁轩之外的人,听到这样的提议也只是稍微有点奇怪罢了。
宛婷后来和宛妤说起这个,宛妤开玩笑地说:“爸爸这应该是委婉地催促你们,该生个下一代出来啦。”说着轻轻拍了拍宛婷的肚子,“小外甥,快出来吧,你爷爷奶奶可等不及啦!”
宛婷任宛妤把自己的肚子当皮球拍,末了才有些忧郁地问:“我不会是不孕不育吧?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宛妤哑然,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该说宛婷是无知无畏还是口没遮拦的好,大好的日子,年初一啊,两人不过是无聊不想应付那些亲戚就躲在一边吃点瓜子说点闲谈,她居然跟她提这种话题!
宛妤忍不住吐槽:“在一起一两年才有孕的大把大把好不好?”语毕还是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你们一直没避孕?”
想想宋仁轩回来也有大半年了,虽说他经常性不在家,但是以他在家的频率来看,咳咳,宛妤敢保证她完全没有偷窥或者帮他们偷偷计算过,只是感觉哈感觉,感觉这两人耕耘得挺勤快的。
宛婷说:“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嘛~~”
意思是当然不用避了,但是宛妤默了默,二十五岁,她确定二十五岁已经算年纪不小了?她不得不再次纠正一下谢宛婷姑娘的科学常识:“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龄在25岁到30岁,你现在才刚刚迈入最佳好不好?”真是流眼泪,对于一个一心只想要赚钱的人来说,这些东西的常识,宛婷是不是太粗浅了一点?
“好吧。”宛婷大方地表示自己受教了,“但是为什么这些你都这么清楚?”眼睛微微一眯,杀气凛然掠过,“不会是苏泽那个家伙给你灌输的吧?”
看着就要拍案而起了,宛妤抚额:“大姐,麻烦你回家把妈妈给你的那本蓝皮书好好看一看吧。”眼里瞅到宋仁轩往这边走过来,她赶紧站起来让位,感激涕零地对他说,“呜,哥你终于来了。”
然后速速遁开去也,作为j□j的谢宛婷现在是越来越彪悍了,宛妤觉得,她真有几分应付不来。
看到宛妤落荒而逃的模样,宋仁轩不由得有些好笑,接过宛婷递来的点心,问:“你和小乖说什么了?”
“唔,就是探讨了一下生孩子的问题。”粘过去问宋仁轩,“仁轩哥哥你说我要是不孕不育的话怎么办?”
……宋仁轩把手上的点心塞到宛婷嘴里,眉眼清淡地说:“我会把这话理解成你是嫌我不够努力的。”
宛婷:……
好吧,是她多心了。不过这或者是很多年轻太太的疑虑,当没有怀上孩子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虽然宛婷觉得自己身体一切都很正常,但那也只是觉得,没有科学的证据表明之前,似乎一切的“觉得”都是伪命题。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很想快些生下个孩子,钟君老太太在的时候就很希望能看到自己的重孙出世,但这个愿望,直到她过世,都没有实现。
所以宛婷很想外公可以看到,而谢岚山的身体,如今已是越来越差了,虽然在忘却很多世事之后,他依然抗拒医院那个地方——因为他就是在医院里送走相伴一生的老伴的——但这并不妨碍家人对他身体的担忧和做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揣测。
世上很多事都是不经念叨的,就在宛婷这么想过去没几天,年初六的时候,才将将阴了两日的天空又细细碎碎地飘起了雪花。那个晚上很冷,宋仁轩出勤了不在身边,宛婷听着冰豆子拍打着窗棱子的声音半晌都无法入睡,就搂着枕头跑去找宛妤。
彼时宛妤刚被恶梦惊醒,她拧亮了灯皱着眉坐在床头,见宛婷进来,有些无助地拉着她的手说:“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宛婷惊讶:“怎么了?”待得握住宛妤的手后她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是开了有暖气么?怎么手还是这么冷?”摸摸额头,也没发烧啊,“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我也不知道。”宛妤的声音里还透着没有睡醒的迷糊,无力而纠结的模样,“就是觉得心里面不舒服,很不舒服。”说着她掀开被子站起来透了两口气,想了想说,“我去看看爷爷,妈妈有些感冒,我怕她和爸爸顾不上他。”
谢悠然有给谢岚山请家庭护理,不过后者虽然糊涂了,但他还是很享受来自至亲人的关心,所以一般放假的时候,护理也就只管在白天过来给老爷子做做常规检查和按摩什么的,晚上都是她和宋建辉亲身照顾着。
但这两天可能是亲戚来往忙累到了,谢悠然感冒了。
宛婷见她那样,伸手拦她:“好像爷爷就你一个人的一样,你休息,我去看吧。”
宛妤摇头:“反正也醒了,估计是今天睡多了,我走走也好。”
半夜里走走,宛婷无语了,不过她也没强求,两姐妹手拉着手轻轻跑到一楼,谢悠然和谢岚山的卧室相邻,她们并不想因此吵醒了爸妈的休息。
谢岚山的房间被他用自己的书画布置得很是清雅,推开门,桔黄色的夜灯让房间里荡漾着温暖的色泽,宛婷和宛妤初始还没注意,待走得离床越近越发现不正常,谢岚山竟然四肢在抽搐。
两姐妹赶紧跑上前去,一个摁亮了大灯,一个马上检查,只见躺在床上的谢岚山一脸苍白,双眼紧闭,除了抽动的四肢,几乎已感觉不到呼吸。
宛婷立忙大声喊了句“爸妈快过来”,跟着跑到客厅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而宛妤已经迅速对老人实施抢救了——谢天谢地,因为谢岚山身体不好的原因,家里人或多或少都针对了他的病症学过一些急救常识,所以等到闻讯过来的谢悠然和宋建辉赶过来的时候,宛妤正在对爷爷做着紧急的人工呼救了。
那个寒冷的夜里,对宛婷宛妤一家人来说注定是个紧张担忧的晚上,经过抢救,因为发现得早,谢岚山被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他身体毕竟虚弱,经此一事也遭了大罪,并且,还必须要在他深深厌恶的医院里住上一阵。
听到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悠然是从被叫醒来开始就在自责着:如果不是自己对自己太过自信,何至于老爷子发病时床前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宛婷两姐妹,或者今天晚上,会成为她毕生最大的遗憾。
而对于宛妤来说,她是真心从来就没那么感激过自己的不舒服,也真心从来没有那么感激过宛婷睡不着的半夜喜欢搅她清梦的恶习——如果不是自己觉得不舒服,也许宛婷过来她也不会醒,如果不是宛婷过来,也许她也只会静待那阵子不舒服过去就接着睡了,而不会想着去楼下看一看爷爷。
险之又险的一晚上毕竟还是成为了过去,只是第二日,家里统共六口人,到下午的时候,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谢岚山,谢悠然因为焦心一夜感冒加重,一放下心来就彻底病倒了,到下午的时候,宛妤那天晚上的不舒服发展成了感冒不说,就连一向身体壮硕的宋建辉,居然也难得地,史无前例地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木啥话说,就是虔诚地赶稿子在……所以,日更肯定不是骗人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