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府府总捕头朱志朋这两天过得郁闷的紧,不知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在前天给他送了一封信。那天早晨,朱志朋刚抱着娇美的小妾兰香从春梦中醒过来,蓦地发现枕上多了一张纸条。他吓了一大跳,摸了摸凉气嗖嗖的脖子,要是那个家伙不是来送信,而是顺手拿什么利器在这吃饭的家伙上给来一下,那就恁他娘的了……那张纸条上写着:“谨致上奉天府府朱总捕头:听闻阁下祖传虎面金护胸一面,岂不闻天下财富唯有德者才能守之?叶某不欲阁下暴殄天物,将于后日子时来取此金护胸。叶随风。”
朱志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推敲纸条上写的那些语句,越想是越怕。朱家祖宗传下来的这件宝贝,他从不跟任何人说起,哪怕是和妻妾同床,说梦话的时候,他都万分谨慎,生怕说漏。这件隐藏极深的秘密,姓叶的怎么就知道了?那个姓叶的把自己贬的简直不像个人,什么“唯有德者才能守之”,狗屁!他娘的有几个发财的有德?至于那句“不欲阁下暴殄天物”,更是明明骂老子是一个大大的废物了。姓叶的小子,你胆大包天,敢来捋虎须,千万别落到老子手里,不打断你的狗腿,朱某枉自为人。
朱志朋气冲冲的,到府衙参加点卯后,在捕头房召集众捕头分派任务。
朱志朋对众捕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叶随风的小贼?”
朱志朋火气甚大,惹得下面的众捕头大为紧张。一个叫丁甲的捕头没控制住,脱口而出:“朱头,……”
朱志朋无名火起,一个耳光清脆地扇在丁甲的脸上,喝道:“朱头朱头,你他妈才叫‘猪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叫我‘朱头’的吗?”原来府衙捕头之中,都把总捕头的称呼在他的姓氏后面加一个“头”字,以示敬重。如张总捕头就叫“张头”,李总捕头就叫“李头”。朱志朋嫌“朱头”不好听,念起来就像“猪头”一般,当总捕头的若是猪头,那不是把案子都整成冤假错案了?朱志朋反复告诫下属不要喊他“朱头”。只是他平日里飞扬跋扈,下属对他不满,又都敢怒不敢言,私下里经常叫他“猪头”的还是大有人在。这个丁甲新来,还不习惯,一时口快,触了朱总捕头的霉头。
丁甲脸色煞白:“对不起,总捕头……这个叶随风不是……不是小贼,小人听朋友闲聊时说起过,叶随风外号人称‘无孔不入’,是天下最厉害的窃贼。据说,这世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朱志朋哼了一声,丁甲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朱志朋把丁甲骂了个狗血淋头:“放屁!‘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这是什么话?你把那个毛贼吹上天了,我们这些捕头是吃干饭的?我看你跟他是有什么勾结,在此替他吹嘘。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姓叶的小贼,称称他有几斤几两,把牛皮车这么大。”丁甲受了一顿训斥,讪讪地退下。朱志朋嘴上话虽这么说,心里可不犯迷糊,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送信,在江湖上名气这么响,决不是一般盗贼可比。他咳了一声,对捕头们说:“前日,我接到上峰的昭示,说这个叶随风近日要来奉天府犯案。各位兄弟,你们把手头的案子都暂时搁置下来,全力追捕此贼。上峰如此重视,我们就不能出了乱子,无法向上头交差。因此,各位这几天要不辞辛苦,睁大了眼睛,勿使此贼从眼皮底下溜走。”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峰昭示,朱志朋假公济私,胡乱捏造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昭示,目的是想手下一干捕头,齐心尽力,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猖狂的小偷得手。
朱志朋布置下去,各路捕快分头彻底清查城中每家客店,发现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就赶出城去,不得在城中歇息。再向奉天府知府大人申请了宵禁令,晚上戌时一过,街上就不得有行人走动。朱志朋把手下捕快分成四班,日夜在他的住所附近值守,不让叶随风有机可乘。朱志朋假传上峰命令,行保护私产之实,自然不会把金护胸之事对捕头们言明。众捕快不清楚朱志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命令下来,都不敢怠慢。
外围的警戒工作差不多就绪了,再要完善的是朱家内部的防范措施。朱志朋把妻妾和子女都赶到外面去住,把外层的房子一间间住满。他自己孤身一人,住在最里间。朱家上下鸡飞狗跳的,任凭家人如何抱怨,朱志朋都是充耳不闻。非常时期,没有什么比保住祖传的金护胸更重要。本来那面金护胸是放在地窖里的,进入地窖的钥匙朱志朋是从不离身,开启地窖开关的方法也只有他知道。现在到了紧要关头,朱志朋是一眼瞧不到金护胸,心就放不下,就把金护胸从地窖中拿出来,白天,他把金护胸绑在胸前;晚上睡觉时,把金护胸枕在头下。隔不了多久,就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金护胸上摸上几下。朱志朋思前想后,总算有了一点万无一失的感觉。
在朱志朋的督促下,人人神经绷得紧紧的,终于等来了叶随风约定取金护胸的这一天。朱志朋舒了口气,挺过今晚,这最厉害的盗贼的神话就将被自己打破,大不了老子一夜不睡,难不成姓叶的从我手里将金护胸抢去?老子这总捕头的位子,可是打出来的,什么厉害的江洋大盗老子没见过?哪个不是最后都给老子整的服服帖帖?朱志朋晚上将值守的捕快加派了人手,反反复复叮嘱了,才忐忑不安地回到房中休息。
朱志朋熄灭烛火,和衣躺在床上,每一阵更鼓敲过,他的心就不由得一阵阵发紧。子时看看迫近。四周一片沉寂,他竖起了耳朵,小心倾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