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非常适合隐身。申不凡和舒盈早早就伏身于南郊城隍庙的墙头,透过屋顶的亮瓦,注视着庙内的一举一动。
烛光下,马竞天神态安详,闭目端坐。装着金护胸的那个锦囊,就放在他的身边。
突然,一大群黑衣人鱼贯而入。为首的中年人笑道:“马老板单刀赴会,果然有胆识!”
马竞天睁开眼睛,问:“阁下是什么人?”
“哈哈,你见过霸王鼎,就知道我是谁了。”中年人把霸王鼎抛过来,马竞天伸手接住,念了念鼎身的文字:“力拔山,气盖世。兴伯业,天下治。嗯,不错,这金护胸是你的了。”
马竞天把霸王鼎抛还中年人,再把那个锦囊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摆摆手,说道:“不忙,我这样得到你的金护胸,你必定不服。我们来个赌局如何?”
马竞天冷笑道:“在下如今是你砧板上的鱼肉,你想切丝还是剁块那也由得你。金护胸给你,你还想玩什么花样?士可杀不可辱,马某此来,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如果存心戏弄,马某拼了性命,也不会容忍。”
中年人鼓了几下掌:“‘江州头马行,丝绸飘过洋’,马老板一日之间,就将丝绸行解散,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手笔?我们兴师动众,就是为了这面金护胸。跟你马大老板没得比。我们是势利小人,无利不欢,趋利而来,不想空手而归。”
“哼,马某没有心情听你在这拍马屁。”
中年人不以为忤,缓缓说道:“在下姑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明示如何?马老板举家远迁,必是听说了云梦山庄发生的故事,推断我们总有找上门来的一天。马老板既然知道我等对金护胸是志在必得,却不教家人带走金护胸,那是担心持有金护胸会引火烧身,危及家人性命,这‘李代桃僵’的典故,马老板自然是乱熟于胸了。”
中年人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分解的十分透彻,申不凡暗暗心惊:“这家伙真是一个厉害角色!”
马竞天傲然说道:“不错!这金护胸在你们眼里是无价之宝,在马某这里,却是不祥之物,有害无利。马某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哈哈,马老板果然爽快!在下生平最佩服你这种有担当之人。这样吧,在下跟你来一个赌局,让你心服口服。”
“金护胸既然给你,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心情陪你赌?”
“我说出来,你自然会有兴趣了。”
“赌什么?”
“我若输了,拍屁股走人,再也不找你马家麻烦。马老板输了,金护胸归我。”
中年人这一番话很出乎马竞天的意料之外,对方明明占尽了上风,为何反而会给他机会留住金护胸?又想到敌人既敢如此,把握自然十足,心中的忧虑更重。不过,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跟他比一比又有何妨?马竞天毫不踌躇,慨然说道:“好!君子一言?……”
中年人伸出手掌和他击了一下:“快马一鞭!”
申不凡轻轻摇摇头,心想:“你们也太顾自己的面子名声了,有道是兵不厌诈,对付敌人,何必束缚自己的手脚?”
管他好名恶名,最有效的方法就要用。
马竞天问道:“如何比法?”
中年人笑道:“若动起手来,血溅五步,尸横当场,未免有失斯文。在下有个提议:在下与马老板,各以平生所学,进行三场比试。谁赢了两局,便就是胜者。”
马竞天颔一下首:“你且划下道道来罢。”
众人全神贯注,静听中年人说出如何比试。
“这第一、二场比试,由马老板和在下自行决定,各以自身最得意的功夫考较对方,如果双方各胜出一场,加试第三场,互出一掌,比拼掌力,以此掌高下决胜负。”
马竞天一时也想不透这中间有何破绽,中年人提出的三场比试方法也的确公平,凝声说道:“好,就如你所说。”
中年人微微一笑:“请马老板先出招罢。”
马竞天说了声:“献丑了!”
躲在墙上的申不凡暗暗也说了声:“酸!迂腐!搞这套穷讲究太不来劲了。”
马竞天从神案上抓了一大把熏香,用火烛点燃,很随意地撒向空中。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那数十支香头在空中闪烁,马上连成一片。马竞天双手十指空中不停地弹出,落下的香头重新被弹回空中。在马竞天的周身,似乎突然多了无数条臂膀,宛如幻身为寺庙中供奉的千手观音。
申不凡有些恶作剧地想:“怪不得马老板解散头马丝绸行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原来他多才多艺,用不着担心自己饿坏肚子。大不了,去大街上卖艺,他这一手玩得确实花哨。”
香头的亮光如同繁星闪烁,在马竞天跟前结成一张网,煞是好看。更奇特的是,那张网不断地变换形状,一忽儿三角形,一忽儿圆形,一忽儿成一个火炬形。马竞天双臂不停,却丝毫不显慌乱。
中年人鼓掌道:“想不到马老板居然比卖杂耍的身手还要高明,打住,打住,不用比了,这一场我输了。”
申不凡点点头:“这鬼家伙这一下倒是和老申想到一块去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妈的,不对,这小子算什么英雄?老子用不着贬低身价,把他放到我一起来比。”
那些黑衣人似乎对中年人很是敬畏,见到中年人鼓掌,都跟着鼓起掌来。他们鼓掌的姿势十分古怪,中年人拍一下,他们跟着动一下,就如同僵硬的木偶。申、舒二人在上面瞧着,觉得这副情景有些滑稽。那些黑衣人看起来对领头的中年人是绝对地服从,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舒盈差点笑出声来,申不凡手快,伸手掌捂住。舒盈狠狠地咬住,把申不凡疼得龇牙咧嘴。
马竞天收了手,数十支熏香掉下来,在地上整整齐齐形成了几朵梅花形状。
马竞天没想到第一场比试如此轻易就胜出了。连伏在墙头的申、舒二人都有些喜出望外。
中年人紧了一下衣衫,说道:“就借马老板点燃的熏香一用,在下要是踏破熏香,或是失足踩熄香头,就算我输了。马老板,看仔细了,按我的出招顺序使一遍‘惊雷二十七式’,也能让地上的熏香保持原样,就是你赢。看仔细了!莫颠倒顺序。”
中年人脚尖踏在熏香顶端上,双臂张开,向前推出双掌,正是“惊雷二十七式”的起手式“晴空霹雳”。他一式式演将下去: “雷奔云谲”、“平地春雷”、“风掣雷行”……
马竞天在一边用心记忆,这家伙使的“惊雷二十七式”并不完全是循序而来,却是将出招顺序完全打乱,想来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记忆的难度。
要知“惊雷二十七式”本身是一种刚猛霸道的武功,对下盘根基要求极为沉稳,站桩越稳,掌力越雄浑。但是这个中年人站在熏香之上,用轻巧的动作演出来,就像穿花蝴蝶一般。
中年人最后一招“雷霆万钧”,击在香案上,“啵”的一声巨响,众人震得双耳嗡嗡直响,神案登时翻倒。
申不凡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什么狗屁功夫,拿神案出什么气?”他在心里比较了一下,中年人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出手的效率不高,如果同自己过招,击败他应该不太花功夫。
马竞天在边上鼓掌,那些黑衣人却没有一个人跟着附和。倒不是黑衣人看不上头领的功夫,实在是他们只看中年人的眼色行事。中年人忙着在熏香上演练招式,那些黑衣人没有了主心骨,像木桩似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申不凡心头一震,那些黑衣人为何是这种表现,难道是让人给催眠了?他们神思恍惚的样子,不是给人催了眠,就是服用了某种迷失心智的药物。申不凡记起来,黑衣人那次离开云梦山庄,坐在船上的时候,都是如此痴呆模样。
这些迷失了心智的黑衣人像什么?似曾相识。
申不凡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他原来在天竺见识过的,南天竺的大象军团,曾经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过自己,不过那个时侯,南天竺人迷失的不是人的心智,而是那些大象的。
人也好,大象也好,迷失了心智,会激发出超级战斗力。
中年人停了手,地上的熏香果然是丝毫无损。中年人说:“就请马老板按照我刚才的起落动止,依样画一遍葫芦。当然,这地上的熏香,不能损坏,也不能熄灭。”
马竞天知道这一下不仅是比武功,更是要考自己的记忆能力。他凝神默念,把中年人出招的顺序在脑中重新演练一遍,估摸丝毫不爽了,朝中年人点了点头。
墙头上的二人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场上局面大好。只要马竞天依样画一遍葫芦,只需把这套掌法使得和中年人差不多,这第二场比赛,基本上可以算个平手,马竞天一下子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下一章预读:马竞天遭暗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