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景歌睡得并不算安稳。
在影影绰绰的梦境之中, 他听到了一又一的呼唤。
【你在哪?】
【我在找你。】
那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由远及近,又飘渺无常, 时景歌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张口想要回应, 只说了一个字,陡被惊醒。
时景歌猝睁眼睛, 慢慢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真太险了,他刚刚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样还摸不准,梦境那个音怎么回事也不清楚,贸贸说出自己的位置还不知道招来的什么东西,万一在迷迷糊糊中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契约, 那不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来之后睡觉还得警醒些。
时景歌摸起光脑手环, 看了眼时间,不由有些诧异。
竟十点半了。
他从病床上跳下来,拉窗帘,阳光顷刻间洒落进来, 一片明媚。
言子诚下的药还有效的,他睡得太久太沉,现在只觉得头疼。
早知道让言子诚多喝两碗了。
时景歌有些懊恼。
而就在这个时候, 病房的被推了,只推了一个缝,一个身形偏瘦的年轻挤了进来, 反手就把病房的关上了,后深深地吐了口气。
来带帽子,将自己遮掩的很严实, 身形很眼熟,时景歌知道来袁玉涵,故作不知,只用力抓紧背角,警惕道:“你谁?!”
袁玉涵掀了帽子,露出自己的脸,没好气道:“你说谁?”
时景歌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袁玉涵?”
“你那什么语气?”袁玉涵眯起眼睛,“怎么,不想到我?”
时景歌连忙摇了摇头,“不!”
“那你什么意思?”袁玉涵摆明了要一个说法。
时景歌纠结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你……你怎么会来?”
袁玉涵都要被气笑了,他为什么不能来?他之前来过那么多次,也没听时景歌这么问啊,他现在来不得了吧?
袁玉涵不说话,只眼神格外有穿透力,时景歌被他看得有些扛不住了,他才冷笑道:“我不能来?”
“不,不,”时景歌慌乱摆手,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只没想到你回来……你有好久没有来过了……我……”
时景歌解释不下去了,袁玉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景歌便闭上了嘴/巴,也不看袁玉涵。
袁玉涵更恼火了,“说啊,怎么不说了?我看你还能编成什么花来?”
时景歌也被说出了些火气,忍不住喊道:“……不你讨厌我才不想到我的吗?!”
袁玉涵惊呆了,什么鬼?
时景歌垂下脑袋,闷闷道:“我都知道了。”
或许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都把袁玉涵砸懵了,他的火气去了大半,颇为无语道:“……你知道了什么?”
“我们关系很差,你很讨厌我,”顿了顿,时景歌又补充道,“我之所以躺在这里,也该你有关。”
这些都事实,袁玉涵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却无碍于他的恼怒。
刚刚才消下去一点的火气又烧了起来。
“谁跟你说的?”袁玉涵的音冷得出奇。
时景歌不说话,袁玉涵又不没脑子,稍稍一想也就知道了。
“言子诚不?”
这么久以来,来看时景歌的除了他就只有言子诚,除了言子诚还能有谁呢?
袁玉涵死死地盯时景歌,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果,他说出“言子诚”这个字的时候,时景歌明显坐不住了。
好一个言子诚,舌/头那么长,也不怕被剁了。
袁玉涵双臂抱胸,冷冷道:“因为他说的,所以你就信了?连——”
连问我都不问一下的?
这句话刚冒出个头,就被袁玉涵及时掐断了,他不想说出口,丢。
时景歌信言子诚倒也正常,言子诚陪时景歌的时间比他多多了,又时景歌唯一的朋友,而言子诚又没说谎,那些都真真的,时景歌不信言子诚还能信谁?
虽清楚这些,袁玉涵就不爽,非常不爽。
而时,他的小腿也隐隐作痛起来,让他更不爽了。
一股邪火在他体内乱窜,让他想要打爆言子诚的脑袋。
脑/残玩意,就他长了张嘴吧?
“……”时景歌略显局促的音响了起来,“你讨厌我,又不我讨厌你。”
“事情的决定权,不在你哪里吗?”
什么?
袁玉涵又傻眼了。
他终于明白,他时景歌的的脑回路不在一个世界。
“又不我说你不讨厌我,你就能不讨厌我的。”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时景歌挠了挠脸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又没讨厌过你。”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
“所以……我说了,好像不算吧?”
袁玉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勾起唇角,拖长了调子道:“你现在比以前讨喜很多。”
“既你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那我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显得我多么小气一样。”
“我,”袁玉涵突觉得有些羞耻,“不讨厌你了。”
时景歌沉默了一瞬,突问道:“所以,你以前真的很讨厌我?”
袁玉涵:“……”
他果时景歌活在两个世界里!!
袁玉涵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又怎么样?”
“我没说怎么样啊,”时景歌分外无辜,“我只想了解我以前的事情罢了。”
袁玉涵轻哼一,时景歌凑过来问道:“所以,我以前一个什么样的啊?”
什么样的?
怂包讨厌鬼。
袁玉涵不想说这些,只冷哼不说话。
时景歌追问道:“那你能跟我说说我以前的事吗?”
时景歌双手十合,恳求道:“拜托了。”
这……这谁拒绝得了啊!
失忆的,对自己忘记的过去感兴趣,再正常不过了。
与其让时景歌自己瞎捉摸,还不如让他挑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告诉时景歌呢。
成功将自己说服,袁玉涵妥协道:“好吧。”
“你以前的事迹那么多,让我想想从哪里始讲。”
时景歌提出建议,“那就从我的家始?”
袁玉涵卡壳了。
“也不用美化什么,实话实说就好了。”时景歌沉默了一下,“我知道我他们关系不好。”
袁玉涵眯起眼睛,“言子诚跟你说的?”
时景歌摇了摇头,“我猜的。”
袁玉涵:“?”
时景歌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从我失去记忆到现在,除了治疗师之外,我只过两个。”
“如果我家里的关系好,他们怎么会不来看我呢?”
有理有据,让信服。
袁玉涵一点也不想说起时家,都因为那该死的时家他这些才没有过来,今好不容易找机会翻墙蹿了出来,为还受了伤!
袁玉涵真觉得时家跟有毛病一样,你不喜欢时景歌就不喜欢呗,也没逼你喜欢,你这逼世界都不喜欢时景歌的架势不有什么毛病啊?
上一次从医院回去,袁玉涵就被自己大哥扣下了,他本来以为大哥不喜欢时景歌,为替时景歌说了不少好话,把时景歌美化的跟什么一样,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结果——
大哥竟告诉他,时家的意思!
“就这几,时家老大老二老都来找过我了。”
“时家老大说,给你个忠告,别让你弟弟靠近时景歌了。”
“时家老二说,为了你弟弟好,赶紧跑。”
“时家老说,你弟弟再这样下去,不幸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我其实挺莫名其妙的,你知道,这时家一而再再而找过来,也太渗了些。”
“我寻思,你也不多么喜欢时景歌,以前还跟家死对头,背后诅咒家扎小的幼稚事情都干过,也不得非得去找家吧?”
“你就老老实实从家里待吧,趁机复习复习,我记得你们下个月就学了,你还有补考呢,补考要过不了,小心咱妈扒了你的皮!”
降噩耗让袁玉涵目瞪口呆,无论他怎么抗议,还被他哥困在了家里,还给他安排了什么网课,气得袁玉涵在家里骂时家。
这时家脑子真的有什么大病吧?
现在一提起时家,袁玉涵依满肚子火,便道:“那你的家,我怎么会有了解?”
时景歌似乎有些失落,又似乎松了口气。
一时间,袁玉涵心尖一颤。
时景歌对自己的家,还有所幻想的吧?
袁玉涵沉默数秒,“我以跟你说些别的。”
“你打游戏挺厉害的,我给你讲讲游戏里的事吧。”
……就努力挑几件好事说说呗。
……或,美化一下。
看时景歌亮晶晶的眼神,袁玉涵有些心虚地移了视线。
什么美化?那不过语言的艺术加工!修辞手法而已!
他袁玉涵,只说真话!
而这个时候,一阵凉风吹过,时景歌耳畔又响起那虚无的呼唤。
【你在哪?】
时景歌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这大白清醒状态也不安了吧?
那个音伴随风一起,缥缈得很,却仿佛以调动心底最隐秘的情绪,让禁不住想要回应。
在熟睡时,时景歌就掐掉了这个念头,时清醒中,又怎么能会回应?
他就没听,表情都没有变过一分,看起来依在十分专注地听袁玉涵讲那过去的事情。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个音消失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时景歌才又一次听到那个音,带些许幽怨。
【我迷路了。】
【我找不到你。】
时景歌:“?”
遥远的深海之中,有一处唯美的宫殿。
高大的男坐在宫殿上,沉沉地看自己手里圆滚滚的小毛球。
“他不肯回应我。”
语气冷淡,表情严肃,小毛球缩了缩身子,小地叫了叫。
——【王后怎么会不愿意回应王上呢?必有歹从中作梗,试图离间王上王后!】
——【这歹太过分了!】
——【王上王后生一对,又哪里这些歹以阻挠的呢?】
男定定地看它,看得它感觉自己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才慢吞吞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么,该如何把歹揪出来呢?”
“我要到的王后。”
“现在,立刻,马上。”
毛球:“……”
你这在为难我毛球啊!
王后不肯回应你又不我毛球不回应你!!
为难一个毛球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