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因斯特等人茫然不解的样子,热心的希蒙急忙解释起来。
原来自从地城之心肆虐以来,地底部族的抵抗行动也是如火如荼,不过可惜其中大部分是以部族为单位的自发抵抗,面对地城有组织的大军自然一败涂地。
地底各种族遭受了巨大损失,但在战火的洗礼中,一些格外出色的抵抗军也是脱颖而出,例如娜塔莎建立的火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有意思的是,这些壮大起来的抵抗军中,有很大比例是由从那扎克逃亡出去的学员们建立的。
能到那扎克的学员原本就是部族中的精英,他们亲身经历了尼尔城之变,又多了一份对抗地城的经验,加上学员们相互之间通气连枝,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自发地相互支援,没有部族中那些老人们根深蒂固的成见,能够使抵抗军中人尽其才。
像娜塔莎的火焰中就是各种族的精英都有,而且还配合默契,他们击毁主灵石的战绩,就是采用穴居人、鹰身人吸引地城军力,魔化牛头人巴尔扎克率领精锐突击的战术。他们的战绩通过巡游者之口广为流传,一时间声威大振。
但如果论及在地底部族当中的声誉,火焰仍只得屈居紫萦之下。
和其他抵抗军不同,紫萦很少和地城的军队直接对抗,但他们总是在其他抵抗军或者部族最危难的时候出现。
一次关键战斗的支援、一条隐秘的逃亡路线、一批急需的口粮和武器,紫萦一次次的雪中送炭,不知救出了多少地底抵抗者的性命。
更加让地底部族们敬佩地是,紫萦提供的帮助从来不索取回报,即使是和被救者交换的一些物资,也转手就用到了和地城之心的抗争中去。
地城之心对于紫萦可谓恨之入骨,它要剿灭的抵抗军名单中紫萦一直位居榜首,但紫萦的人总是神出鬼没,地城之心耗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迄今为止连紫萦总部的所在地都摸不清,当然更加谈不上围攻清剿。
地城之心也抓获过一些紫萦的活动人员,但紫萦的联系网络组织地非常严密,就算外围人员也不知道总部的位置,地城之心空有强大的精神探测术也无可奈何。
这么神秘有趣的抵抗军,因斯特当然不会拒绝见识一番的机会。
接下来几天就由美杜莎菲德勒带路,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前往紫萦的总部,其他抵抗者陆续都由紫萦的人安排了去处,只有因斯特等从地表来的几人,和穴居人哒哒塔那,最后还加上恬着脸跟着的希蒙获得了资格。
和菲德勒的交谈中,因斯特也知道了紫萦的一些秘密。例如美杜莎菲德勒其实是紫萦的高级成员,地城之心的拉网清剿非常突然,他来不及撤走才和抵抗者一起被围困在里面。
在遇到因斯特之前,菲德勒已经做好了稍微局势不利,就举刀自尽的准备,这也是所有在外活动的紫萦高级人员的一条铁律——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活着落入地城之心手中的可能。
为了遵守这条纪律,紫萦已经牺牲了至少数十名成员,他们面对死亡的无畏和毫不退缩,也确保了紫萦总部一直以来的安全。
所以因斯特他们其实算得上菲德勒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其他抵抗者在那种情况下逃出去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希蒙看着一直粘到膝盖上方的烂泥,发出了当天第N次的抱怨。
因斯特一行两天前就深入了一片沼泽区,和地表的沼泽不同,除了到处都是的烂泥巴以外,地底的沼泽地形更加复杂,也更加凶险。
狭窄的通道中到处遍布泥潭,顶部也不停有积水落下来,洞壁上布满了流水刻画的痕迹,走在里面让人提心吊胆会不会遇到一次洪水爆发。
因斯特感觉有点不对,这片地域虽然暗河众多,但是地底没有降雨,一般说来地底河的水流水位比较固定,而看眼前通道的样子,简直是隔三岔五就有洪水侵袭。
菲德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洪水的问题,他道路甚熟,带着众人钻上钻下,一点也不迟疑。在迷宫般的通道中钻了几天后,因斯特的魔法地图已经基本上把这片区域记全了,他发现菲德勒的目的地就在这片方圆数百里沼泽区域的中心。
但菲德勒并不是按照地图上显示的最优路线赶路的,在很多地方他都故意避开一些大道,那些道路都是看上去很容易通行的。
因斯特已经明白,这恐怕是紫萦的一种防御措施,那些道路上应该有厉害的陷阱埋伏,或者是紫萦不希望自己看到的东西。
他一路上还发现了不少穴居人潜伏者,菲德勒和他们似乎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方式,一路上这些潜伏者并没有主动露面,也没有拦截菲德勒带领的众人。
这些穴居人应该是紫萦的哨兵和警卫,因斯特甚至怀疑他们能够控制洪水来对付敌人,否则无法解释这里的洪水为什么异常频繁。
一行八人终于在希蒙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来到了目的地,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张大了嘴。
一面非常高立险峻的峭壁,上面缠绕着丝带般的数道瀑布,水花在岩石上激荡飞舞,把整个风景渲染地如梦似幻。
和地表不同,这里的瀑布和水流映射出来的是红色,因为照耀它们的不是天空上的太阳,而是永不止熄的火之柱。
粗略数数,峭壁上方至少有数十个洞穴,这还不包括被瀑布隐藏起来的那些,很多身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这里洞穴入口,看上去忙碌异常。
人员和物资通过水力提举的吊车上下,浆叶和齿轮把瀑布的力量传送到绞索上,最后带动吱吱作响的木质吊车上升下降。
大大小小的吊车布满了整个峭壁,从纵贯数百米的巨型吊车,到仅仅连接两个相邻洞穴的小型装置,所有的吊车组合成了一个往复不休的整体。
希蒙张大的嘴巴再也没有合上,"天!我们这是到了侏儒国了吗?"
传说中的侏儒国是一个充满了机械的神秘国度,但是大陆上没有人知道它的位置,甚至连是否真有这样一个地方都无法确认。
对于从来没有离开过地底的牛头人希蒙来说,这些利用水力的装置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因斯特他们可就有见识多了,在初始的惊讶过后,因斯特仔细研究起了这些水力装置的布设。
在那扎克的时候因斯特和一群伙伴住在一起,虽然因斯特本人痴狂于魔法、武技、战术等课程,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一些机械和建筑方面的基础知识,在地表的游历也让他的见闻更加广博。
因斯特已经看出,瀑布的水力并不仅仅用于提举吊车,还有些装置明显是用于加工目的,这里应该是紫萦的一个制造基地,利用瀑布的水流,和巧妙改造了一番的峭壁地势,就能节省大量的人工劳力。
忙碌的工人主要是穴居人,这也符合地底的一向传统,其他种族的人除了牛头人对打铁还有些兴趣外,普遍都选择修习武技成为战士而不是从事建筑制造。
如果说因斯特等人只是看出一些门道的话,穴居人哒哒塔那则已经完全陷入了痴呆状态。
和懵懂的希蒙、一知半解的因斯特相比,哒哒塔那才是建筑制造方面的专家,虽然在那扎克时哒哒塔那给人的印象好像是伙伴们的专用大厨,但实际上这个温厚的穴居人涉猎甚广——种植、建筑、制造等等都是他的主修课程。
哒哒塔那用带着颤音的语调自言自语,"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想到还能这样布置。"
波丽娜奇怪地问道,"这些东西很厉害吗?我在地表见过不少水车,应该和这些吊车差不多吧。"
哒哒塔那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不是单单修一些水力吊车这么简单,这里的水力装置是一个整体,除了运送肯定还有水力加工的作用,要布置地这么合理、还要兼顾自然地势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还有那些峭壁上的石头,都是仅次于黑岩的褐钢石,这种石头非常坚硬耐磨,又被水流冲积了这么久,湿滑无比,连开凿都困难,可是你们看那里——就是那处瀑布分岔的地方,很明显一片岩层被人工削平了,就算是我们穴居人要完成这种工程也是个天大的难题——"
因斯特打断了还想喋喋不休的哒哒塔那,"快看,好像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一小队穴居人正向这里疾步走来,他们出现地毫无征兆,突然就在峭壁底下现身了,因斯特猜测瀑布后面应该还有隐藏的洞穴。
可是峭壁底的瀑布水流非常强劲,这些身体孱弱的穴居人是如何穿过瀑布的呢?他们的身上好像连水星都没沾上半点。
艾丽是风系法师,她给自己使用了鹰眼术。
"天哪!是桑布郎——桑布郎老师!"美杜莎惊喜地叫了起来。
不等和因斯特等人解释,艾丽已经向那边冲了过去。
桑布朗?
因斯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桑布朗是何许人。说起来桑布朗在地底的穴居人魔法师中是一个异类,他的行事轻佻脱扬,和其他穴居人们有很大的不同。其导师蒙塔尼亚克对他的这种性格有时也是无可奈何。
但同时桑布朗是地底法师中唯一一个土系和水系双料魔法师,而且是所有高级魔法师中最年轻的(这不包括因斯特和艾丽)。
蒙塔尼亚克没有让桑布朗跟随远征军出征,而是把他留在那扎克负责魔法教学和后备力量的组织培养。
不论蒙塔尼亚克对桑布朗的"欠稳重"是否有些看法,但他对桑布朗本人的能力是充分信任的。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的留守负责人员,本身就含有蒙塔尼亚克接班人的意味。
桑布朗确实也没有辜负魔导师的期望,在灵吸怪之变的关键时刻,他的正确决策保留了大部分那扎克的魔法力量,并且给其他学员们争取了宝贵的逃亡时机。
艾丽和桑布朗显然是熟人,远征军出发后艾丽的魔法教学就一直是桑布朗负责的,而且和蒙塔尼亚克比起来,桑布朗的脾气可好得多了,如果说魔导师是个严厉的长者和老师的话,桑布朗则更像是艾丽的朋友。
一向沉静地艾丽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她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向桑布朗老师询问,可是最后却都堵在嘴边,只有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艾丽只觉得穴居人老师似乎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已经蔓延上了额头,不过和记忆中那个走路总好像有点飘的法师相比,现在的桑布朗显得更加深沉和有气度,也更加像一名抵抗组织的领导人物了。
桑布朗同样也在打量艾丽,美杜莎的身上也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那个沉默、忧郁的小姑娘不见了,现在在桑布朗面前的是一个气质沉静、举止典雅的美杜莎,眼眸中的天真几乎已经找不见了,也许是晋级大魔法师的原因,艾丽的身上也出现了自信的气质。
"天哪!什么时候小艾丽也变成个大美女啦!"
最后还是桑布朗先恢复过来,用调侃的口吻说:"这下围在你身边的美杜莎小伙子们只怕要疯狂了。"
艾丽掩口微笑,这才是她熟悉的桑布朗。
因斯特等人也走了过来。
桑布朗只和艾丽简单聊了几句,他的目光早就集中到了越来越近的牛头人身上。
"因斯特——想不到还能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桑布朗感慨地说道。
"远征军都是好样的,你们在地表的丰功伟绩在地底都流传遍了,你们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是我们这些留下的人没有看好家,是我们的错,唉——"
听到这句话,因斯特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又想起了在远征军中的日日夜夜,想起来无数在地表牺牲的战友,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胜利,最后却因为灵吸怪的可耻叛变,沦落成了彻底的失败。
"我是回来了,可是德雷菲斯和老师却——还有坦埃斯,我们和他在地表分了军,听说他也遇难了,是真的吗?"因斯特是亲眼看着德雷菲斯和蒙塔尼亚克牺牲的,但是对于坦埃斯,尽管在地底听到了他遇难的消息,但总还带着一丝希望,期待武勇异常的坦埃斯能安然无恙。
桑布朗却没有回答因斯特,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好半晌也艰难地问道,"那么,蒙塔尼亚克老师他——"
因斯特这才意识到,蒙塔尼亚克牺牲的时候只有自己在他的身边,对于桑布朗来说,这是他首次确认尊敬老师的死讯。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隐隐的哭声在随桑布朗而来的穴居人法师当中响起,对于这些把蒙塔尼亚克当作最后希望的穴居人们来说,这一刻,地底的支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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