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人马克希姆留神倾听着传入耳中的一下下低缓的声波，嘴里大声的复述，同时飞快地将声波传达的命令用手势翻译出来。
在他身边的其他穴居人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而非穴居人战友正在注视着他们。这种声波只有穴居人才能听到。
借助穴居人这种富有穿透力的声波，军团司令的命令能够瞬息之间从队伍开头传到末尾。
"停止前进，就地休息。"果然是这个命令，黑岩军团的战士们已经在狭长的通道中急行军一整天，确实应该修整了。
黑岩军团是地底新兴的自由联盟的主力部队，这是一支主要由五大种族混编的军队：牛头人、穴居人、美杜莎、鹰身人和黑暗精灵。
在一段长长望不见头的倾斜下行通道里，无数各族战士卸下自己的行囊，取出行军干粮和清水开始用餐。
在黑暗的通道中，只能看见战士们身体热量形成的红色热能影像，极目望去，近处一个个正在举手投足的身躯竟然延伸成一道绵延不绝的红色地毯，铺满了整条黑暗冰冷的通道。凝目观望可以发现这片地毯是由无数富于动感的光点组成的。
"马克希姆，看什么呢，这是你的东西。"一个高大的牛头人递给马克希姆一个行军包。
黑岩军团现在组成的是以小队为单位的急行军队列，一个小队通常的编制是牛头人1，鹰身人，美杜莎，黑暗精灵1，穴居人4。
每个小队中的牛头人，在这种情况下要负责携带其他人的装备和补给，好让他们只拿着必要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啃着苔饼，马克希姆又想了昨天军团司令给全体将士做的动员，心中的热血在熊熊燃烧。
"英勇的战士们，我要向你们致敬！自从黑岩军团成军以来，从明斯顿到刻尔沁、到那加、德兰、卡撒斯顿，你们转战千里战无不胜！你们是地底种族的骄傲！"
"我们的前面就是尼贡，邪恶的敌人最后盘踞的地方。我们坚强的战友——火焰军团和狂风军团，正在那里和敌人进行殊死的战斗。地表人类的大军正在逼近，他们想要再次干涉我们。"
"这是最后一战！所有为了自由、为了反抗压迫而加入自由联盟的士兵们，这是决定我们未来命运的一战！或者取得胜利，或者继续受到邪恶的压迫，或者成为人类的奴隶，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我们是地底的勇士，去支援我们的战友，打垮一切阻挡我们的力量！"
"现在，我，科斯塔，黑岩军团司令，命令——黑岩军团全军，立刻出发！"

黑岩军团的士兵像洪水一样从通道出口流淌出来，迅速在平坦开阔的尼贡平原上组成了十几个巨型方阵。
前面的方阵已经整队完毕，战士们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攥紧手里的武器，等待开拔的号令。源源不绝的士兵还在从通道里冒出来，汇入后方的方阵。
终于军团本部列队完毕，随着阵阵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已经准备好的队伍随着军团司令所在的本阵，同时向前移动起来。
鹰身人手持各色旗帜在空中飞舞，他们是大军的耳目和传令兵。
此时马克希姆和战友刚刚一头钻出通道，正好看见褐色大地上的巨大黑色方块开始移动，刚开始闪亮的火之柱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红光。
"啊呀，军团本部和第一军已经开拔了，咱们要快点，要不赶不上战斗了。"有人焦急地说。
隶属第二军的士兵们加快了脚步，军官们的命令也带上了急促的口气。
当马克希姆所在的方阵列队完毕的时候，先开拔的第一军已经看不见了，在他们消失方向的地平线上，是一抹影影绰绰的火光和升腾的黑烟。
"那是尼尔城的方向，烧起来了。"旁边的鹰身人谬西尔用异样的口气说道，那里是他的家乡，"我终于又回来了。"

前方的战报传来，狂风军团已经攻克了尼尔城，敌人正在溃逃，火焰军团紧追不舍。同时人类军队正在逐步逼近，统帅部打算尽快全歼剩下的敌人，好全力对付人类的干涉。
黑岩军团第二军得到命令，队伍转向去截击逃跑中的敌人。
"赞！这下第一军反倒落到后头，头阵是咱们的了。"小队中的美杜莎笑着说。
话音未落，一股狂风挟带着奇异的啸声，突兀地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黑影争先恐后地划过地面，划过黑岩军团的军阵。
抬头上望，几只骄傲的黑龙孤零零地在高空中飞翔，巨大的身躯周围缭绕着口鼻中喷出的烟气。
下方是成群结队的蝎狮，他们伸展的幅翼几乎遮蔽了天空。
再下方和四周，是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鹰身人。
所有的飞行部队都朝着一个方向笔直飞行，迅速地把黑岩军团抛在后方。
"狂风军团也太能赶了吧，刚打下尼尔城又来这边？他们都不用休息的吗？"靠腿走路，又携带着无数重装备的黑岩军团士兵们忿忿不平。
"完了，头阵没了。"

马克希姆所在的黑岩军团终于赶到了战场，和他们一起到达的是人类的重骑兵。
战场上刀山火海，交战双方的部队像滚水中的饺子一样混杂在一起。
要不是火焰军团身穿的红色军装，根本分不清作战的士兵属于哪一方。
火焰军团就像一团投入混浊泥水中的红色颜料，正在分解融化，和敌人的部队紧紧纠缠在一起。
马克希姆看见小队长理查的眉头紧紧绞在了一起，表明这个学习过战术的牛头人正在担忧战局。
不久理查忧虑的神色变成了狂喜，和一往无前的坚定——上面传来了最新的消息，不是指令，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致黑岩军团第二军全军，统帅部信任你们。"
要激励起百战勇士的斗志，一句话就已经足够！
黑岩军团的士兵们紧紧注视着对面的人类骑兵。
一直保持静默的人类骑兵阵列，此时出现了微小的波动，好像风儿在轻柔地抚动湖水。
战场上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欢呼声，马克希姆强忍住转头观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远方的对手。
好在善解人意的理查发出命令，"谬西尔，注意观察那边的战况，随时通报。"
"是！"高兴的谬西尔窜上理查的肩头，眺望战场。
"啊！是荣誉近卫军！统帅部的本阵参加突击了！旁边还有火焰军团和狂风军团的本阵，统帅们全部亲自上阵了！"

所有的突击部队都指向一个方向——敌人厚实的中军保护的一辆高达十米的楼车。
身披红色战袍、骑乘高大的科多兽的火焰军团司令，一名英姿飒爽的牛头人，手持两把飞舞的军刀，身后一名肤色黝黑的精灵傲然站立在颠簸的科多兽背上，银发飞舞，手中挥洒着闪电和烈焰。
咆哮的巨龙、愤怒的蝎狮、还有无数鹰身人，在身穿青色皮甲的狂风军团司令带领下，从空中俯冲而下，吐息、毒刺、矛枪像雨点一样倾泻着。
一名身穿黑袍的美杜莎，嘴里大声朗诵着神奥的咒语，双手之中有无数细小电光在来回奔窜，每次扬手之间，就有几抹电光飞出去，在空中越变越大，最后变成粗壮的电柱，在密集的敌人中间炸裂。
一群全身盔甲的牛头人，手持战斧，紧紧簇拥着他们的领袖，排成圆阵一路前进。位于正中间的牛头人统帅，手中的战斧稳稳指向突击的目标，他的身上泛起强烈的黄色光芒，把整队的牛头人笼罩其中。
敌人的中军慌乱了，楼车颤抖着，好像在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呐喊，想要调动部队挡住这犀利的攻势。
可火焰军团的部队紧紧缠住了他们，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所有大规模的部队调动都无法实现。
偶然有几支部队脱身出来，可他们不是在空中的打击下溃败，就是被科多兽骑兵驱散。
牛头人的突击队像一个铁蛋，深深嵌入敌人中军。在楼车的催促下，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像合拢的铁手，要将之一举捏碎。
全体牛头人高高举起了战斧，落下去的时候不见血肉横飞，而是地动山摇！
大地在颤抖，成千上万的石柱和地刺从四面八方升起，穿透敌人的身躯，隔绝他们的脚步。
楼车在震动中轰然倒地，牛头人转换阵型，排成一个菱形，统帅站到队伍最前面的箭头上。
无坚不摧的牛头人突击队毫不停顿，扑向倒地的楼车！没有人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楼车立刻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剩余的敌人茫然失措，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
片刻之后，山崩海啸似的欢呼声响了起来，战士们互相拥抱、热泪盈眶——多少个日夜，统治地底的邪恶力量终于被彻底消灭！
但统帅部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嘹亮的号角声传遍战场，一滴滴、一股股的红色重新凝聚起来，互相聚拢。

"胜利了！我们大获全胜！" 谬西尔高声欢叫着，在理查的肩膀上跳跃。
"跳够了就下来，咱们的活来了。"理查凝视着人类的军阵。
对面的重骑兵动了。披着铁甲的战马不安地刨动马蹄，骑手们尽力约束它们，保持队列的整齐。
风中隐隐传来阵阵战马嘶鸣声，不时夹杂着一句句大声的军令。
"列阵！"黑岩军团的传令兵异口同声。鹰身人飞到高处，操作着代表阵型的旗号。
理查重重拍了拍身边的马克希姆和谬西尔，扛起几乎和他身高相等的钢盾，向前跨步。
黑岩军团中所有的小队都打散建制，重新编队。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完成了阵型重组。
人类的铁甲骑兵开始推进，一排排的骑士策着战马小步跑前进，高高竖立的长枪像一座移动的森林。
黑暗精灵成一排横队，站到了最前线。风系魔法加持的弓箭，让他们可以平射远方的目标。
"自由射击！预备！放！"随着指挥官的口令，劲急的箭雨向着逼近而来的骑兵扑去。
黑暗精灵表现了高超的箭术，尽管距离遥远，还是有不少箭射中了奔跑中战马的眼睛和马腿。第一排的骑士纷纷倒地。
有了经验的人类骑士在第二波箭雨到来的时候拨马闪避，距离尚远，他们有时间做出反应。
美杜莎的散射加入了。黑暗精灵身后两排美杜莎箭手，弯弓搭箭对空射击，羽箭顺着抛物线不断落入人类的队列里。飞在空中的鹰身人注意着落点和敌人推进速度，不断报上射击参数。
不时有箭支射入人类骑兵和战马护具的缝隙中，但大多数都落在坚固的铁甲上弹开了。裹在铁壳中的骑士听到劈劈啪啪的箭支雨点一样拍在身上，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冲入敌人阵列。
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开始冲锋。战马步幅越来越大，直到四蹄腾空。竖立的长枪平放下来，直指前方。
黑暗精灵和美杜莎收起弓箭，飞快地后撤，露出后面的牛头人阵列。
牛头人侧身站立，当弓箭手从身体两旁退走后，他们半跪到地上，把一面面足有一寸厚的钢盾拼起来，下端牢牢插到土里，组成一道铁壁。
牛头人身后，是马克希姆所在的穴居人阵列。他们手持三米的长枪，枪头从牛头人钢盾边缘预留的孔洞中伸出，枪尾固定到地上。
在马克希姆身后，是又一队牛头人，他们使用的是五米长枪，越过前排的穴居人，搭在最前面牛头人的肩头，再探出钢盾。
地面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人类骑士冲到近前，看见突然出现的铁壁钢牙，无不倒吸凉气！
饱经战阵的骑士知道，这样的防线就像噬人恶魔，要想突破只有一个办法，用血肉之躯把它填爆！
骑士们鼓起斗志，他们清楚，退缩的结局只有失败和耻辱，只有英勇的突击才能带来胜利的希望和骑士的荣誉！他们期待撞击一瞬间的到来。
黑岩军团的军阵却在此时又有了变化。
一点征兆都没有，大队的鹰身人从阵列后方升起，垂直起飞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绞得紧紧的弓弦发出一阵阵肆意的咆哮声，发泄它们被释放的快感。近距离的强弩射击，穿透了骑士的铁甲。
冲击第一线的骑兵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人马的尸体倒在黑岩军团阵列咫尺之遥的地方，再也到达不了目标。
第二队骑兵趁着空隙，凶猛地撞上来！前排持盾牛头人的身躯，像狂风中的大树一样晃动不休，虎口迸出血花。
马克希姆觉得手中剧震，几乎抓不稳长枪！凭感觉长枪扎入了某样物体，"我是精选出来的穴居人勇士！" 马克希姆给自己鼓劲，紧握长枪用力向前捅去。
长枪刚开始受到顽固的阻挡，不管马克希姆怎样用力都拒绝前进，就在他手臂开始发酸的时候，像戳破了一层障碍，长枪突然进入一团柔软之中。
马克希姆觉得一股热流传遍全身，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一股暗红的血水慢慢顺着枪柄流淌下来。
骑士的尸体在黑岩军团的防线前不断堆积。
射出弩箭的鹰身人急速下降，还没落到地上，已经抛下了手中的弩箭，旁边的穴居人立刻递给他们已经上好弦的替换品。
鹰身人重新升空，夺命的弩箭雨再次洗刷到幸存骑士的身上。
美杜莎已经撤到阵列后方，他们重新组队，向骑士的后队进行延伸射击。
黑暗精灵中的法师趋前施放各种辅助魔法，一时间各种颜色的光芒在第一线战士的身上闪烁。
骑士们再也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先锋部队几乎全灭，可敌人的阵线连一个小小的缺口也没有。
骑士的指挥官改变战略，他决定不再强行冲击黑岩军团的阵列。随着他的指令，原先预备扩大缺口的骑兵部队，成一列纵队，向黑岩军团方阵的侧翼绕去。
如果能绕到敌人的后方，既可以选择打击他们后方的辅助兵种，也可以扔下他们不管，直接攻击仍在重整中的地底军队主力。
只是这样做会受到来自两侧方阵的密集远程火力打击，这也是无奈之举。
果然在纵队穿越方阵空隙的时候，骑士们受到了暴雨般的羽箭攻击。
由于队列狭长，而且骑士的侧面马身面积大，防护也比较薄弱，无数骑士在这段死亡通道中倒下。
骑士紧附在马背上，尽量用手臂上的小圆盾遮挡自己的要害。很多骑士马匹中箭落地，他们就站在队伍的外侧，用自己的身体为同伴阻挡箭雨。
最前面的骑士已经能够看见通道的末尾。
这时传令兵又亮出了新的旗号，方阵突然散出一个缺口，冲出来一队剽悍的持斧牛头人。他们站立在地上和骑着骏马的骑士几乎平齐，最前面的骑士立刻人仰马翻，通道的出口被封堵住了。
另一边的方阵同样冲出一队牛头人，把骑兵纵队的入口堵死，超过一个大队的骑兵被包在了口袋里！
两侧的方阵同时向中间挤压过来，黑岩军团的绞杀部队恢复了小队编制，平素在一起配合默契的小队成员，结成一个个小团体，无情地猎杀人类骑士！
往往一个骑士刚挡住牛头人的战斧，胯下的战马却被穴居人的长枪刺穿，或者中了近处射来的箭羽。
骑士们红了双眼，被围的部队诀死抵抗，誓不投降！他们是骑士中的精英，决心一死维护人类的荣誉。
指挥官亲自上阵，外围的骑士发起海啸般一浪浪的冲击，誓要救出战友！
交战的双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战场沸腾了！勇士们的战斗意志不断升华，此时此刻，生、死、胜、败、进、退、荣、辱，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都已经不再存在。
消灭眼前的对手，是唯一剩下来的执念。

马克希姆已经数不清自己刺出了多少枪，他只知道，如果不是队友的保护，自己早已战死沙场。
他的左肋被刺了一下，血水染透征衣，不住洒落在地上。可他连包扎一下的功夫都没有。
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甚至连酸软的感觉也早已远去，现在他只能机械地一下一下维持刺击的动作。好在对手也像喝醉酒一样，东倒西歪动作变形。
战场的局势又起了新的变化，双方统帅同时下达了命令。
黑岩军团和人类骑士渐渐脱离接触，退到自己的后方进行休整。
虽然损失很大，但黑岩军团是胜利的一方！他们保持了建制，重新休整补充兵源后就能恢复战力。
而人类骑兵被打残了，很多历史悠久的骑兵队全建制被灭。此战后肯定要撤销很多部队的番号，不少具有光荣战史的名字再也无人继承。
自由联盟的主力部队已经重整完毕，战败方的残兵失魂落魄一样，被引导着退出了战场。
红色的火焰军团、青色的狂风军团和黄色的荣誉近卫军团，列成整整齐齐的军阵，统帅们就站在战士们中间。军容威武，气势逼人，一点看不出来他们刚进行了一场大战。
黑岩军团本部和第一军的身影在战场上出现，他们错过了第一阶段的战斗，战士们一个个杀气腾腾、怒火冲天。
黑色的军阵越过第二军撤下来的部队时，生力军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向英雄的战友敬礼！
人类的援兵也源源开到。
长枪兵、弓箭兵、狮鹫、法师团、重装步兵、剑士团、龙骑士战队、其他骑兵部队，甚至还有佣兵团联军和仆从军。
实际上，先投入战斗的重骑兵是特曼帝国的王牌部队，他们脱离了联军独自行动。
现在到达的部队，才是联军主力。这是地表三大人类国家首次联手合作，规模空前绝后。
这场被后世称为血火决战的大战，正要拉开最壮阔的篇章！

马克希姆没能看到血火决战的后半段，在他后来的一生当中一直深深地遗憾，即使他已经儿孙满堂。
刚撤到后方，支持不住的马克希姆就一头栽倒，朦朦胧胧之中，他感觉到战友温暖的双手接住了自己。


这场地底历史上的血火决战，只是各种因素发展成的一个果，如果想追溯它的前因，那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说起。
缘起缘灭，如果非要追究蝴蝶最初扇动的一下翅膀，那让我们把故事推溯到十几年前，一群不起眼的牛头人的一次小小迁移——敬请观赏拙作《地底传奇》第一卷《迁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