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放歌没了在省城过夜的兴致,一路驱车回家,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一进家门就觉得肚子饿的咕咕乱叫,原来一路赶回,晚饭也忘了吃。
那有蓉见吴放歌回来,特地朝他身后看了看,然后才问:“都送走了?”
吴放歌答道:“都送走啦,这下可清净了。”
那有蓉笑道:“清净不了,刚才沙镇打回电话来,婷婷她们要回来了,说是要开学了。”
吴放歌挠头说:“果然是清净不下来啊……那什么……你能先帮我弄个吃的吗?晚上还没吃饭呢。”
那有蓉‘呀’了一声,怪嗔道:“你这么大的人了,咋回事嘛。”说着蹭过吴放歌,去厨房了。
从一进门,吴放歌就觉得那有蓉的眼神儿啊,表情啊都不对劲儿,就暗自想道:“都说饭是抢起来吃香,看来男人也是抢着用好。唉……还是早点把她送走吧,不然又是一门子风流帐,弄一大家子人,犯不犯法另说,怎么养得起嘛。”
想是这么想,不过晚上也没发生个啥,吃过晚饭,稍事休息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林婷和小艳回来了,自然免不了又闹腾了一番。而那有蓉则开始和七妹交接工作,其实心里那有蓉是不愿意让七妹接她的班的,毕竟上次自己才走了几天,七妹就做出‘动用皇帝买马钱’的事来,可目前确实还真的没什么别的合适的人选,而且吴放歌也说了,我都敢用你帮我管公司,七妹那点小事又算得了啥?不过也看得出吴放歌也是尽量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怕她伤心,也没往深里说,但意思确实说到了。
交接工作花了一个多星期,准备计划书又用了十来天,干的那有蓉是头昏脑胀,好在吴放歌不时的点拨她一下,勉强还过得。不过也有心灰意懒的时候,就赌气说不干了,吴放歌也只是好言相劝,最后又接着周末送她一起去省城,做了两天先期工作,才留下她一人独撑大局。
开始的时候,那有蓉几乎天天打几次电话回来,不是抱怨干不下来,就是又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吴放歌也只得帮她,因为毕竟帮她就是帮自己,可过了一段时间,这种电话就渐渐的少了,看来她也完成了转型,逐渐适应了新的工作。
阿竹回广州后,不多时就处理好了相应事务,一飞机飞到了美国,和任一灵一起打理美国的生意,她们名下目前已经有了一家武馆,一家中餐馆和一家廉价珠宝公司及下属工厂,其中最赚钱的就是廉价珠宝公司及下属工厂,工厂的员工雇佣的都是初到美国的移民和偷渡客,人工成本极其便宜。阿竹到了美国后,定时和任一灵一起和吴放歌网上会晤,每每看到这两个女子和孩子吴放歌都觉得内疚不已,只是他现在手上余钱不多,想表达一下心意都不行,最后还是阿竹安慰他:你也别内疚了,我们也不缺这几个,而且啊……我们名下的产业里都有你的股份,也从没分红给你啊,就当是抚养费了。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吴放歌心里更难受了,差点就想放下身边的一切,干脆飞去美国和她们团聚算了。不过一觉醒来之后,这种感觉就又淡了,真是山高水长,人心难测啊。
金乌的节气,四季几乎只有两季——夏和冬,至于春秋,则非常的短暂,那日吴放歌上西郊农场的工地,就觉得太阳火辣辣的晒下来,同行的云柔忽然笑道:“吴局,你怎么还穿保暖衬衣呐,你瞧我们!”
吴放歌一见,可不是吗,连苏伟波工作服里面也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衬衣而已,至于云柔和同行的女人,有一半都穿上了裙子。下班时又特地观察了一下街上,果然是几乎清一色的夏装打扮,偶有几个和自己衣着差不多的,却犹如是反季节穿衣了。
回到家,只见林婷和小艳的短裙也在自己眼前飞舞,伴着四双白嫩修长的长腿,就问:“这么短裙子,冷不冷啊。”
林婷眨巴着眼睛说:“不冷啊,早晚有点凉,可以穿厚丝袜啊。”
“一不留神,我又老了?这才几年啊……”吴放歌自言自语地说着,灰溜溜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正在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自哀自怜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小艳出现在门口。
吴放歌一愣,小艳和林婷这两个丫头历来是不用脚开门就算好了,什么时候敲过门?正诧异呢,小艳听严肃地说:“爸,明天清明。”
“哦,记着呢记着呢。”吴放歌拍着脑袋说:“东西都买了,在下头车后备箱里,我这就下去拿。”
“我也去。”小艳说着,轻轻拽着他的胳膊从屋里出来了。
“哎呀,我也帮一把吧。”林婷又拽了另一边。
吴放歌的头又开始疼。
清明。小艳早就说想去看一下妈妈,可是才开学不久,吴放歌也不方便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就做工作在露台朝着南方祭奠一下,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为了表示隆重,吴放歌还专门去买了一个香案回来,跪拜的蒲团也买了两个——反正平时也可以当地板凳子坐。刚才下班的时候路过市场又买了些香烛纸蜡,干鲜果品,点心饮料啥的,上楼时却忘了拿。
祭奠一人份的东西,三个人拿,自然有分担且毫无悬念。晚饭一吃完,才挂了黑,小艳就等不及地对着吴放歌说:“爸,时间差不多了吧。”
吴放歌看了看时间说:“早了点,不过也差不多。”说着就让小艳收拾了祭品上楼。
林婷有点不知所措,这事儿严格说起来和她没关系,可一个房檐底下住着,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吴放歌笑着对她说:“还看什么电视啊,帮着拿东西啊,没看手都不空嘛。”
林婷捡了台阶,立刻跳起来帮着提了一袋祭品,跟在后面上楼去了。
香案早就提前放在活动室里,实木的,很重,吴放歌身边只有娇滴滴两个女孩,所以只能亲自动手,把香案茶几都搬到露台上,对准了方向,小艳拿了照片出来。照片经过翻拍放大,像那么回事了。
又点燃了蜡烛香火,点心果品也摆好了。小艳原本心里就难受,又受了一点烟熏,眼泪就快下来了,林婷见了,也不知该怎么劝,她的人生经验毕竟太少,只得退后两步,躲着看。
吴放歌从一束香里抽出了三支,递给小艳说:“你是亲闺女,你先给你妈上柱香。”
小艳接了香,上前就着烛火点着了,恭恭敬敬的插好了,然后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起来后对吴放歌说:“爸,该你了。”
吴放歌问:“你就不跟你妈说两句?”
小艳说:“我话多,想会儿说。”
吴放歌抽了香,也在烛火上点着了,对着卫艳的照片拜了三拜,然后才说:“艳姐,小艳来我这儿也半年多了,学校也找好了,这都第二学期了。你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以后只要我有的,小艳也肯定有一份儿,要是你不信,就尽管回来找我算账,其实……”他说到这,心里也有点隐隐作痛“我还盼着呢。”说完上了香,又转回来,正擦眼睛时,恰好让林婷看见,就勉强笑了一下说:“你艳阿姨肯定骂我呢,这些年都不去看她,风只把烟往这边吹,把我这眼睛熏的……”
林婷不语,也有点受感染,上前说:“我也上一注吧。”说着也上了一炷香,鞠了三次躬。
吴放歌见香都上完了,就拿过买回的灰桶来,这灰桶是专门设计成浮屠塔的造型,有盖子有门的,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就对小艳说:“小艳,来给你妈汇点钱。”说着把灰桶放好了,和小艳一起把纸钱拆开了,林婷也在一旁帮忙,由小艳亲自着三五张三五张的在灰桶里烧化。
吴放歌看着灰桶里的之前一张张的化为纸灰,还有几张特小的灰片顺着青烟往天空里飞去,就对小艳说:“小艳儿,现在说几句吧。”
小艳看了吴放歌一眼,低头不语,林婷觉得自己此时待着有点多余,就又退了几步,远远的躲着。这时小艳才说:“妈,妈,你听得见吗?你在下头可能已经见着爸了,我开头一直过的不好,差点就学坏了,不过我找着吴叔了,现在我管他叫爸。”她说着又看了吴放歌一眼,见他正在擦眼睛,就接着说:“妈,爸现在对我可好了,就跟亲的一样,管我吃住,给我买漂亮衣服,还供我上学,您当年真没看错人,我现在挺幸福的,有人惦记有人疼,您自己在下头要保重啊。”她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停话地往下流,吴放歌抽手拿了张纸巾给她。她擦了眼泪,又说:“可是我一直害怕呢,妈,我知道我现在能有这样的生活全是因为你,没有你和爸的爱情,我现在可定还得在街头流浪呢,我本人何德何能啊,要是没你,爸铁定不能收留我。所以我怕啊,就怕有一天这一切就全没了。”
吴放歌在旁边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就对小艳说:“小艳,别这么说,你来都来了,就跟我亲闺女一样,别胡思乱想的。”
小艳转身看着吴放歌说:“爸,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了,你以后可别不要我,没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哇。”她说着,再也抑制不住,跪着扑进吴放歌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林婷看着这一幕觉得心酸,就干脆走到露台边缘,凭栏远眺,春风吹来虽然还凉飕飕的,却已经不再刺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