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珍的丈夫夏永军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不代表没心眼儿,特别是出身贫寒的老实人。说这话到不是对穷人有什么歧视,只不过穷怕的了的人心态也往往成熟的可怕。比如说一个富人家的孩子会说:穷人吃不起饭,为什么不吃蛋糕啊。这种话虽然可恨,但是还有可笑的成分在里头,而且人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毕竟还是挺单纯的,没太多的想法与仇恨。但是穷人的孩子就不同了。
夏永军出身贫寒,又没有背景,费劲心机才好歹混到了一个干部编制,何海珍的出现是他摆脱生活现状的一个绝好的机会,所以他抓了个牢牢。可是人总是有自尊心的,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总认为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代价都可以付出,可一但达到了目的,这人就开始寻思自己付出的代价值不值了,而且一般都会得出一个不值的结论来。
觉得不值,心里就会不舒服,心里不舒服,脸上就会露出来,何海珍也是个超级聪明的女人,又哪里会看不出来?只不过这场婚姻原本就是遮羞挡丑的事儿,自己有愧疚在先,所以眼见着夏永军对自己的态度一天天冷淡下去,也只当没看见,心想好歹等生下孩子,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女人一生该完成的事了,至于以后要不要维持这段婚姻,貌似还不需要现在考虑。
躺在尚未褪色的婚床上,耳边是丈夫夏永军时断时续的鼾声,何海珍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没错,现在也算是春风得意了,弟弟的工作和编制都解决了,丈夫虽然没能进市林业局,却进了区林业局,虽然行政级别低点,可总算也进了城,而自己呢,下个月就可以去卫生局报到了,又结了婚,在外人看来,自己很能干,也很风光,可是每当深夜独自思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孤独,居然没有一个能说贴己话的人。父亲现在只顾组织自己的新家,弟弟老不懂事,至于丈夫……现在想来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原本找这个丈夫是看中他老实,或许老欺负一些,现在想来光老实还不够,还得够笨才行呀,夏永军明显的是个聪明人。想来想去她忽然想起了吴放歌,这个小冤家虽说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可后来合作的时候却是个非常可靠的盟友,甚至还有几分的可爱和几分的安全感,思来想去自己这次帮弟弟专干之前没和他通报消息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胡思乱想了大半夜,何海珍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上班一上午都在想吴放歌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人家看她脸色很差,又知道她身怀有孕,所以就劝她回家休息,于是她干脆就听人劝,请了一下午的病假,去电子街买东西,选了半天,看中了一款中文呼机,款式虽然很满意价格却谈不下来,思来想去干脆选了一款央视差不多的数字的。然后又打电话给吴放歌的单位找他,约他晚上出来吃饭。恰好吴放歌也正有这个意思呢,还刚刚打了电话去医院,正找不到人。
两人再度坐在一起吃饭,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慨,何海珍怀孕了不能喝酒,吴放歌一个人自斟自饮也撑不起场子来。油盐没味地吃了半晌,何海珍从包里拿出新买的呼机来推给吴放歌说:“喏,给你的,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没这个不方便。”
吴放歌笑了一下,没伸手去接,只是笑着说:“生意早没做了,转给你弟弟公司了。而且无功不受禄啊。”
何海珍说:“就当是份道歉的礼物嘛,上次专干的事也没和你通气。”
吴放歌收敛了笑容,正色岁何海珍说:“海珍姐,你什么也不欠我的,不用道歉。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弟弟,能有个这个好的姐姐。”
何海珍低头说:“你一定在底下笑我下贱,不择手段吧。”
吴放歌说:“我就算是要笑你骂你,也要先骂这个社会和这个社会的生存方式,是他们改变了我们。而且现在只有人笑话失败者,没有人笑话成功者。”
何海珍苦笑了一下说:“我听出来了,你骂人不带脏字的,肯定是想说不笑娼吧。”
吴放歌笑了一下,不语。
何海珍的芊芊玉手放在了呼机上又往前推了一点说:“不管你怎么看我吧,这个你要还是不要,你不要我扔了它,然后从此我再也不认识你。”
吴放歌也把手放在上面,来了一个手盖手说:“无功受禄和道歉的礼物我都不收。”
何海珍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吴放歌的手上传来,半只手臂顿时变的麻麻的,使不上力气。她勉力说:“那要怎么样你才要?”
吴放歌笑了一下,那笑容很阳光,绝对的杀伤力,他抽回手说:“如果咱们是朋友就是另一回事了,朋友之间的相互馈赠可不分什么时间场合呀,想送就送。”
何海珍的手微微抖动着,还在回味着刚才从吴放歌手上传来的温度,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吴放歌做出一副奇怪地样子说:“怎么?我一直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难道是我一厢情愿?”说着又变成了一脸无辜。
“你讨厌!”何海珍一下高兴起来,用筷子夹起了一颗花生米扔了过去。
吴放歌笑嘻嘻打打开包装盒,取出呼机笑道:“哎呀,正式我喜欢的那款,上次我就想买来着,但当时还没分账,我提前置办家当不好,后来就一直忙,忘了。”
何海珍也笑道:“你喜欢就好,反正也不是最好的,你凑合着用吧。”
何海珍看着吴放歌饶有兴趣地把玩着呼机,玩着玩着,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何海珍说:“我也送你点儿什么吧,来而无往非礼也。”
何海珍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当我是朋友我就很知足了。”
“要的要的。”吴放歌用手在桌子下面一摸,也摸出一个包装盒来,居然也是个呼机。然后说:“我用你送我的,你用我送你的。所有意思?”
何海珍拿过呼机一看,这不是下午自己看中的那款中文机吗?怎么这么巧?她到底是个精细女人,就琢磨刚才吴放歌的话:想必这款呼机吴放歌早就看中了,是买来自己用的,因为自己送了他一款,他才趁势又用这款给自己的。而且是中文机,比自己送人的那个高档。这下麻烦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人家本来要用中文机的,这下被自己逼着用数字的……
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吴放歌抢先说话了:“我看你表情就知道这里头有误会,实话说吧,这款机确实我买了想送给你的,我觉得最近咱俩疏远了,想修补一下关系,可是下午打电话到医院说你请假了。至于你送我的呼机,其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那个生意不是打给你弟弟的公司了吗?由于早就赚回了本钱,所以这笔前我和阿梅就各拿了一部分出来给小蟑螂,他一天到晚在外面混总不是办法,得有本钱做点正经生意不是?可是小蟑螂这下觉得不好意思了,说是要送我和阿梅一人一部大哥大,一部呼机,这现在还没买呢,我们也没想真要他的,这下你给了我一部呼机,我就可以跟小蟑螂说只送我一部大哥大就可以了。你手上这款呼机可是我诚心诚意送给你的。”
何海珍听吴放歌这么一解释,心里舒服了很多,但还是客气地说:“要不,这部中文机还是你用吧,这是男款的,有点大。”
吴放歌笑道:“你嫌大可以给你丈夫用嘛,要是小蟑螂已经帮我挑了呼机,我就让他换一款女士的给你用。”
何海珍说:“你别说他……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就用这个。”说着话,头还低了下去,脸上居然有些微微的发烫。
吴放歌知道这话茬不能再接下去了,估计何海珍的婚后生活是不怎么样,说明夏永军看似老实,其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有了这个送礼的插曲,两人的感情得到了升华,由濒临破裂的盟友关系上升到了疑似朋友的关系,至于什么时候能成为真正的朋友,那就要看着两人之后要如何去浇灌这朵友谊之花了。
两人吃完了饭,何海珍又提出出去唱唱歌什么的,吴放歌婉拒说:“这一来呢,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二来呢,我今晚恰好约了战友出去喝扎啤。”
何海珍还不想回家,就说,那我陪你走走,能你的战友来了,我就回家。
何海珍这么一说,吴放歌自然不好拒绝,两人就一起往约会的地方走,结果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打扮入时,圆圆脸身材丰满的女孩子朝他们打招呼。何海珍有些酸溜溜地说:“还说是战友,明明是女朋友嘛,这。”
吴放歌笑着说:“谁说战友就必须是男的?”
这话在理,何海珍也挑不出什么刺。三人聚到一起,吴放歌做了介绍,何海珍是个浮上水的女子,各方面消息也灵通,把吴放歌拉到一边悄悄地说:“我想起来了,这就是你传说中市长的千金哦,机会难得,抓住哦。”
吴放歌笑着说:“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呐,别瞎说。”
何海珍就说:“你要是敢说不是你女朋友,我今天就粘着你们,你们上哪儿我上哪儿。”
吴放歌立刻就答应了下来,珍珍也笑着说:好啊,人多热闹。
正说着话,刘明辉也开了一辆吉普车来了,招呼着大家上车,一起去喝扎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