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被阿洛的咳嗽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大家都已经围在了床边,阿洛靠在床上虚弱的给大家讲述着什么,边讲边咳嗽,唐莺还端着汤药偶尔喂给阿洛喝。
“阿洛你醒啦!”我喊着就挤了过去。
阿洛看着我嘴角微微上翘,笑的不露声色,说:“让你担心了。”
“瞧你这德性,好像阿洛是你媳妇似的。”王猛瞥了我一眼不屑道。
大家都笑开了,我赶紧收敛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了金婆婆那勉强的笑容,这才想起那天的谈话,心情一下就沉重了起来。
阿洛给我们讲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河上漂的事,那天他急着要知道阿娘遗体下落追黑袍人进了林子,两人在林子里追逐,黑袍人功力深厚阿洛根本追不上,于是他一边追一边用痋虫笛招野蜂袭击黑袍人,不过黑袍人并没有降低速度,也不惧怕野蜂,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阿洛被黑袍人引到了一片瘴林之中迷失了方向,他急着找黑袍人的踪迹,都忘了用痋虫笛招蚂蚁引路,很快他就不知不觉中了瘴气晕倒在瘴林里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中的痋虫笛不见了,再一看衣服里子上的口袋被撕开,里面的痋虫谱也不见了。
阿洛在林子里迷失了一天一夜,他漫无目的在林子里寻找出路,终于他听到了水声,循声找去发现是一条山间的溪流,于是赶紧蹲下来捧水喝,不过刚蹲下来他就觉得天旋地转,没一会就栽倒在溪流里了,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看到了我们。
“你真是命大福大啊,前几天一直大雨小雨不断,还下了场暴风雨,一定是山间溪流涨水把你冲下了山跟澜沧江汇流了,你这才一直漂呢,幸好那天我和王猛去抓鱼碰到了,如果那天我们不去抓鱼那你可能越飘越远了。”唐莺说。
“小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本来我以为是尸体都吓跑了,要不是我那百媚生娇的回眸一瞥你早漂不见了。”王猛得意道。
“谢谢。”阿洛又是嘴角扬了下。
“别谢,上次你帮我搞了蛇血,这次我捞你上来,咱俩扯平了。”王猛笑道。
“我的痋虫笛和痋虫谱丢了,不知道怎么跟白胡子爷爷交待了,我上了那黑袍人的当,他就是冲着这两样东西来的,我阿娘应该没有被他带走。”阿洛黯然道。
“能活着就是万幸了。”金婆婆顿了顿道:“阿洛,那天在山顶那个黑袍人跟你说的话你还有印象没?”
“有。”阿洛点了点头。
“俞飞也跟我说了一遍,那个黑袍人对你非常了解,在你的印象中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金婆婆沉声问道。
“我从小跟阿娘在深山里长大,就没怎么见过外人。”阿洛回道。
我知道金婆婆在试探阿洛,于是就一直盯着阿洛脸上的变化,可他除了脸色苍白点外不像撒谎的样子,眼神也没有那种撒谎常见的闪烁。
“那你阿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事呢?比如她的事以及你的事?还有她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带着个孩子去深山老林里生活?”金婆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有。”阿洛微微点头说。
我顿时一颤看着阿洛静静地等他回答。
“我听阿娘说过,她跟一个汉人在杜鹃花绵延的地方相爱了,那个汉人是一个养蜂人的儿子,他们追寻着花期到了深山苗寨,阿娘和养蜂人的儿子在杜鹃花盛开的地方认识了,相爱了,但花期一结束那汉人就要走了,他还口口声声说让阿娘等他,可惜他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没多久阿娘就怀上我了,阿娘每天都到寨子口等着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出现,阿娘一天天的失望,可肚子却一天天大了,在苗寨里没嫁人就大肚子是忌讳的,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阿娘,阿娘不愿意放弃我,所以就挺着肚子去了深山里生活,她一直爱着那个男人,经常会跟我讲她和那个汉人甜蜜的日子,这也是阿娘最美好的回忆,我的知识和汉语都是阿娘教的,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阿洛说。
唐莺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华若兰是第一次听说阿洛的身世,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那个汉人真不是人,你们男人都是负心汉!”华若兰说着就白了我一眼,搞的我很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阿洛你在深山里吃了很多苦吧?”唐莺说着就背过身去抹了抹泪。
“不苦,有阿娘陪着我。”阿洛迟疑了一下又说:“但阿娘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一直好不了,我经常去采药给阿娘治病,可也没能治好阿娘,后来她就病死了,在临终前她才第一次告诉了我那个汉人的名字,以及我叫阿洛的由来,阿娘让我去找他,不要住在深山里了,但我恨他!”阿洛说到这里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们先出去让阿洛一个人呆会吧。”金婆婆说着就招呼我们出去了。
来到屋外我就迫不及待朝金婆婆发问:“金姐,你试探过了有没有发现问题?”
“没有。”金婆婆摇了摇头。
“这回你相信了吧,阿洛怎么可能出卖我们,你看他是怎么对阿娘的就知道了。”我说。
“他秉性的确不坏,但在搞清楚他真正身份以前我不会放松警惕,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就行了。”金婆婆说。
不管怎么说阿洛安然无恙的回来都是一件好事,让我也暂时忘却了即将要面临的困境。
临近傍晚,林子里突然传出了乌鸦扯着喉咙嘶哑的叫声,大量鸟类成群结队扑腾着飞出林子,各种野兽的暴躁叫唤声此起彼伏,抬头看去天上的云霞都快被夕阳染成血色了。
“今天这是什么天气,是要下大暴雨了吗?”王猛仰着头愣愣道。
“金姐,天都快黑了,那妇人去追珠珠怎么还没回来?”我小声问。
“天有异象,必有妖邪,看来天数已定。”老和尚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我习惯了老和尚说半截话,仔细琢磨了他这“天数已定”的具体含义,突然我心中一抖看向了金婆婆,金婆婆默默点了点头道:“看来珠珠已经被阿花找到了。”
“可下午我们一直守着进山的路线,也不见有人进山啊?”王猛吃惊道。
“肯定有密道连通村里和外面,这密道也许只有阿花这个皇族后裔才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金婆婆沉声道。
金婆婆不让其他人参与这件事,连华若兰也不让参与了,天色一黑金婆婆就带着我一起潜进了村子盯着阿花。
阿花正跪在她阿爸的床前,哽咽道:“阿爸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先帝一定会感激你做出的牺牲......。”
阿花在床前跪地忏悔,床上的老头闭着眼睛犹如睡着了,一声不吭,我注意到树皮疣赘物已经长到脸上来了,一旦覆盖全身表皮那老头就必死无疑了,这让我心里有些着急。
阿花忏悔完就提着煤油灯带着布包匆匆出门了,我抬头看了看天,圆月高挂,周围产生了月晕,让月亮黯淡了不少。
我们匆匆跟上了阿花,阿花来到了村子后边的荒芜之地,这里沙化严重,寸草不生,到处都蒙上了黄沙,突然我看到了一块半截露出沙地的碑石,碑石风化严重,上面还有些残缺的文字,这些文字都是不认识的,应该是古南诏国的文字了。
“看来当年他们隐居在此的时候就把孝哀帝舜化贞的骸骨转移过来了,这里是一个墓葬陵地。”金婆婆道。
“这皇帝的陵寝之地怎么这么荒芜破败。”我嘟囔了句。
“这里沙化严重,是人所不能控制的,别看了走吧,阿花都走远了。”金婆婆提醒了我一句就率先追了出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一块空地上,潜伏在一块石头后面,只见阿花和那妇人在这里碰了头,但是没看到珠珠。
空地上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大坑,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坑里看去,坑里好像是一个大陶罐,大陶罐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不过依然能看到上面雕刻着许多文字和图案,阿花和妇人跳进坑里把大陶罐给抬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这大陶罐足有半人多高。
阿花轻轻擦去了大陶罐上的灰尘,一层鎏金的黯哑光芒闪现。
“是金的。”我缩下头来说。
“嗯,是南诏国的墓葬形式,这叫火葬金瓶,里面装的是他们先帝的骨灰。”金婆婆沉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