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刊物和书学界专业刊物相比, 邹暮云和冲锋陷阵的剧评家之评论对比,傻都知道哪边具权威性……
邹暮云的特约稿件里赏析了刊书法,也对夸张的广告语进行了解释,何说它比谭佑安合适, 因确实很有意义。就是谭佑安人, 想来也无二。
纪霜雨人确实没上过学, 架不住高官名士给他站台,还直接拉了一下谭佑安, 有对比那是有概念。虽然是因钢笔的缘故,但路人哪管那许多啊,只知道这人了不得!大化人!
这些揪着纪霜雨失学攻击的人,简直像被当众处刑。
他们实想不通:你一个能写过谭佑安的人, 什么要去戏园工??我们对你那么放心, 去你的脸,你却一点都不讲武德,摇身一变成了教育部长中可堪开宗立派的书学家?!
能够写章刊登,不说都是饱学之士,肯读过书。如此罔顾事实,演员、机关上都无法胜过,便强自指责导演, 立刻成了笑。你要不是罔顾事实就是学识浅薄,自己选一个吧。
这些人自己都羞得恨不得设法销毁已经卖出去的刊物, 剧评里的指责,如同一个回旋镖把他们自己都戳死了。
吃瓜群众很是笑了一阵,剧评家互相攻击看多了,这种被脸的看得少,还挺有意思。
从这日起, 对面的剧评家都心有余悸,一时都不敢再发攻击。
以《书学教育》的创刊号发行节点,双方票房涨势渐渐可见区别。
刊事件其实是个□□,只是被《书学教育》加快进程,事情早已明——
来嘛,莺歌舞台机关令人眼花缭乱,也做得实太满。大家看彩戏,彩重要,戏也很重要。如此热闹得一时,却不能长久。
否则,京城也有游乐场,魔术、杂技表演都可以看到,总得和他们有区别吧?
长乐戏园的《感应随喜记》堪称雅俗共赏,又红了个美貌旦角,票房排的队肉眼可见一比一长,呈上扬趋势。
再说这《书学教育》发行后的影响。而今书学界钢笔、毛笔之争,不比戏界新旧之争硝烟味淡。
此刊一出,原来那些争论钢笔和毛笔的人士有新事做了,那就是调转枪——一起骂钢笔图快不好好写的人啊!
怎么,你以买了钢笔就不练字了吗?你都放弃传统毛笔了,还好意思把华夏书法也放下吗?
期刊上说纪葫芦先生要出字帖的,看看人家,邹暮云部长的赏析里都透露了,纪先生幼失学,戏园工,都能顶着生活艰辛练出一手好字……不说了,赶紧预字帖先。
就是成人,也大有被吸引的,觉得字帖出了应当买一,练好了后写得又快又好。这个社会,字写得好是的挺受待见的。
善书者,亦有对钢笔书法念好奇的,去尝试一下写出自己的风格。可以想见,直接就推了华夏硬笔书法的发展。
而这有的一切……
对长乐戏园亦反过来又造成了影响。
那就是,他们往外贴的戏报都被“有识之士”连夜偷走了!
也不知谁透露出去,长乐戏园的戏报都是纪霜雨写。
纪霜雨书名大盛,好多投机取巧的人士就琢磨,搞不好人家以后就是书法大家,墨宝不知能卖多少钱。虽然是毛笔字,管他的呢。
很好,立刻偷走!收藏!等涨价!
徐新月知道后差点气哭,直跺脚:“这些棒槌缺德不缺德啊!那海报我都花了钱雇人贴的,还要租位……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只能重新让人写,当然这次不是纪霜雨了,然后重新雇人张贴。
结果吧,那些人也不知什么毛病,把他新写的海报又给偷了。恐怕是不明情况的,不知道到底谁写的,反正揭了再说,也不亏。
徐新月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什么,什么!”
这不但浪费他的宣传费,他的宣传效果大折扣,影响大。他只好又写第三版,这次故意写得像狗爬一样,并注明“此字并非纪霜雨书写,请君手下留情!”。
此事闹太大,很有喜感,搞得宣传倒是上一层楼了。
有些书法爱好者,这种氛围中,说《感应随喜记》开场以书法布景,于黑间出彩,也都跑去支持。
雅俗共赏四个字,还是被贯彻得很彻底了。
如此一来,后劲十足的长乐戏园最终把票卖了一个月,直接将京城最高纪录翻倍!已经与沪上红戏常演的场次差不多了!
莺歌舞台大鼓吹的沪派布景,票房最后落点则是连演十六日。若没有长乐戏园,称得上是极好的成绩,京城绝对能响炮。
偏他们选择了踩着长乐戏园上位,直接对线。
现有了对比,这场声势浩大的对台戏,莺歌舞台输得很是明显,票房固然高,却也被奚落马戏团。
……
目睹这一切的徐新月,简直如坠云中。
不只是这一,从《感应随喜记》上演的第一,他每一步都像走云里。
作一个审美素养不是很高的投资人,演出前他担心,演出成功的第一,他觉得呜呜好,能多演出几,让我体面地输就行。
再到后来,局势怎么开始扭转了?怎么对面排队的没我们长了?怎么他们要取消演出了?!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徐新月自己都难以置信。
扒着门偷看的徐新月,第一次忍不住走了出去,看到对面张贴的门报,已经改了剧目。对面的工作人员都假装没有对台戏这回事,低干活,不大好意思看对面……
他们,认输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徐新月狂喜地冲回了长乐戏园,向每一个人播报好消息,“莺歌舞台的撤了剧目,他们认怂了!!”
长乐戏园、含熹班的人也都和他一个表情,笑得比前些过时还要喜气洋洋。
不但是高兴败了竞争对手,内心涌着难以言喻的自豪。
莺歌舞台大张旗鼓要演对台戏时,谁心里没有害怕过,那可是沪派布景大师,我们的舞台风格,却被不少人批判不寿于世,满京城看好他们的能有几人?!
现逆风翻盘,向披靡的沪派机关,折戟京城,被写意风布景斩于马下。
这不止是表了他们的成功,写意风的成功,也是华夏古风的重振。
这样的意识,每个人心中流淌,即使也许他们自己也无法明晰地总结出,只能挠着说一句:就说了我们也不差。
“纪导演,纪导演!”徐新月看到纪霜雨,喊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洒下几滴眼泪了,是硬汉也有柔情,“呜谁说写意风不行,莺歌舞台下剧了!我们赢了!”
纪霜雨也笑了:“我们赢啦?太好咯!鸡老板发喜封咯!”
徐新月:“……”
有人,齐声:“太好咯!鸡老板发喜封咯!”
徐新月:“???我没有承诺过!”
他优先反驳了自己最意的事,然后才恐惧地道:“你们叫我什么?你们什么都知道?你们背着我???”
然而有人已不到他的回答,带着淳朴的笑容一拥而上,应笑侬铁索一般箍住徐新月,众人淹没了东家,从他怀里掏钱。
人堆里勉强传出徐新月撕心裂肺的声音:“没有的……不要……不要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别撕我的衣服!”
……
莺歌舞台黯然认输,京城内许多戏班已经开始蠢蠢欲了,如何去跟风长乐戏园地布景。
只要跟风够早,绝对能吃到红利。
甚至可以说,导演这个职位暂时还没有班社敢跟风,不但有守旧势力的因素,因这难度太高了!
——扪心自问,嘴里虽然说着“导演”到底合不合适戏曲舞台,还难论,但是,哪个演员不羡慕人家长乐戏园?
人家的园里,机关给演员让位,布景捧着演员,绝不需要你喝酒壮胆再上台。
可怜见,他们是唱戏的,不是杂耍艺人。
难道莺歌舞台的女主演不漂亮,衣服不美么?可什么金雀成名了,那位女主演却没有,内行一眼就能看出来,戏都不她身上了!
可你看看应笑侬,再看看金雀。
连着两出戏,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曾经过气的应笑侬重振旗鼓,甚至攀到了高的位置。籍籍无名的金雀,一夜走红。
长乐戏园的舞台上,灯光他们造势,布景与他们圆融,故事改编得体……自己再有实力,想不红都难。
满京城中,一时无人再敢说沪派机关,下无双。无人再敢妄言,华夏戏曲布景,需要西洋标准来评判!
镜再回到纪导演的私生活上,《感应随喜记》正式上演后,他就轻松了不少,钱还没到手,已满京城溜达看四合院。看这个院也漂亮,那个也很有化底蕴,选择不要太多。
此时周寒鹊那边合同也拟好了,约好这一日,派司机去长乐戏园接纪霜雨,大家一起到醉东风吃顿饭,把合约签了,两千块就是纪霜雨的啦。
纪霜雨一想到可以吃大餐,心情也特好,下班后门等司机,脑海里都充满了什么“三不沾”“涮羊肉”“砂锅鱼翅”“琥珀莲”“五香驴肉”……
有老板花钱,他也就放肆做梦了。
正做着美梦,一道身影笼罩纪霜雨身上,他抬一看,是个高瘦干瘪的中男,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霜雨:“?”
对方说气若游丝:“我是蒋四海。这一局,算你赢了。但是,我会汲取教训,并重演员。我们来日方长,写实、写意孰优孰劣,还未可论。”
纪霜雨得一雾水,到他说出什么写实写意,才恍然大悟:“你是莺歌舞台的布景师!”
蒋四海:“……”
蒋四海:“我都说了我是蒋四海!”
纪霜雨:“不好意思哈,有点忘了。”
这名字也就东家老早前提过一次,后来都以“屎瓜”称,别说他了,就算是作者,不全搜索也记不起来这人叫蒋四海啊!
了这么久对台戏,还是一次看到同行尊。
纪霜雨对他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沪派机关戏曲舞台试错,虽然机关不能成舞台的主角,但不能说他们总结下来的经验一点作也没有。
沪派布景师中,很多日后成了华夏戏曲舞美界的中坚力量,还有的,后来魔术界也大有成就……咳咳。
而且像写实风格,虽然不太适合戏曲舞台,但剧舞台还是大有前途的。纪霜雨行是电影导演,但出于家庭影响、包容学习等原因,其他艺术形态他也是有涉猎的。
因此纪霜雨安慰道:“哎,写实写意,机关布景,其实这都是艺术上的事,各有长罢了。主要是东家们赚钱,和我们工人没什么关系,我们得联合起来要求涨薪——你月薪多少?”
蒋四海就是来放狠的,还涨薪,他现拿着那个月薪,都臊得慌!
票房再高,竟不过一个毛小,连着沪派的脸都被他丢了,来日回沪上面上也无光,怕是会被同行耻笑。以,不赢过此人,他实是没脸回去了。
没想到纪霜雨一通胡言,扯到涨薪上,他倒是好意思,自己能好意思吗?
蒋四海厉声放了句狠:“别以你长得不错就能一直赢了,我绝不认输!”
说罢拂袖而去。
纪霜雨:“……”
……不公平吧!说得好像我之前赢是因长得好!
纪霜雨正无语着,司机也到了。
轿车把他接到了商业区,一家饭店前停下来,招牌正是“醉东风”。侍应生把纪霜雨引进去,到了包厢内,周斯音和周寒鹊已等待了。
其实进门的时候,纪霜雨就隐隐觉得不对了,怎么装修风格有点西式,还有台此时罕见的手摇式电梯。
不过纪霜雨内心还是抱着期待的,直到见到他们二人,周寒鹊开。
周寒鹊笑吟吟地道:“纪先生来了,我可是再次对比确认过了,这里是京城最贵最时髦的番菜馆。想必你平日吃多了传统菜色,今日就尝尝他们的特色季司和牛排吧。”
纪霜雨石化了:“cheese?牛排?这里不是‘醉东风’吗!!”
周寒鹊茫然道:“是啊,是醉东风。”
纪霜雨:“不是,它到底醉东风还是醉西风……”
周寒鹊失笑,“很多番菜馆都这样起名,毕竟是华夏。你吃过季司么?虽然有股气味,但吃起来不错的,很有特色。”
纪霜雨:“…………”
欺诈!这是店名欺诈!
他压根没时间,也没想到要去,因根没料到这是吃西餐的。洋饭店、西餐厅很多,还有像这种,华人学习西餐手艺后自己开的,叫番菜馆。而起名上,既有西化的,也有很多这样充满华夏色彩,让缺乏某些常识的纪霜雨猝不及防……
周斯音原以今纪霜雨该开心了,最贵的饭馆哈。
他一直观察纪霜雨,结果,看到对方漂亮的眉目中一闪而过一抹委屈,很快又坐下,但这种掩饰显得是强颜欢笑……?
周斯音:“??”
到底要怎么样??这么贵还不行??
纪霜雨:咽回委屈的水,贵是贵,有个啥特色,牛排哪能有五香驴肉有特色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