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道人影一齐扑向呆立的李尘,虽然度有快有慢,但在李尘的眼中,这些人几乎是凭空出现,只在几瞬之间已经到了身前。
顾不得看清这些人的身形样貌,李尘只觉呼啸的气劲汹涌而来,全身僵硬,根本无法作出闪避抵抗的动作。
眼前黑影一闪,冲在最先的一人已经抢至,双手直接向李尘手中的残月抓来,两臂竟然在空中划出重重的残影,出如兵刃破空之音,即便当初李尘在杭州面对江南名捕邓通,也没有见过如此凌厉的一抓。
眼看残月就要被人抢去,眼角闪过两道迅疾的闪光,那人的手指还未挨到残月的刀鞘,却见闪光及体,只得双足顿地,冲天而起,险险的将那两道闪光从脚底让过。
那闪光去势未绝,直冲着随后跟上的几人飞去,那些人显是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纷纷狼狈的低头侧闪。
但那两道闪光将将飞出几尺,竟忽然如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在空中一定,随即无力的坠落而下。
就在此时,李尘眼前一花,一道灰色的人影凭空出现,也没见他有何动作,那两道坠落的白光又蓦然消失不见。
所有扑过来的人都被惊得一愣,僵在了原地,成半圆型围在李尘的周围。
李尘目瞪口呆的望着这电光火石的变化,方才那第一人凌厉的一抓已经让他心惊胆战,真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后来其后从背后飞出的两道白光,迅疾如闪电,却不闻一丝风声,手法高明之极,而最后这个将两柄暗器收起的灰衣人,身法之快,更是匪夷所思。
李尘在天下中时日已经不短,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但这三人的联合表演实在太过惊人,他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所见的一切。
他所知的高手之中,恐怕只有北山的天魔教主傅天绝和天下第一名捕常笑能和这三人比肩,这些人的水平,江湖中人一般称之为“绝高手”。
就在他惊骇无言之际,最先出手之人已经落回地面,双臂展开,两道闪亮的弧光现于手中,冷喝道:“萧别离、东方无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尘听到他的语声,再细观他的身形轮廓,才现此人正是他昨夜跟踪的梅化鹤,而此时他手中的弧光,与天外流星是同一式样的双锋锁镰刀。
李尘暗呼好险,幸好这梅化鹤刚才没有用到他的凶器,否则现在的刃无心恐怕已如草原上的恶狼般鲜血横飞,断成谅解了。
站在李尘身前的那个身材高瘦的灰衣人缓缓转身,对着梅化鹤微微一笑,道:“梅兄何必着急?这子既然敢单身上这圣母之水峰,难道我们还不敢堂堂正正的会会他?呵呵,天魔教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们对待后辈,毕竟还是顾及一下脸面的。萧兄,你呢?”
随着他的话声,另一个沉闷沙哑的声音在李尘背后响起,道:“东方兄得不错,老梅,你也太着急了。不过东方兄,你的天魅凝阴好像又精进不少,可否把那两柄夺命锥还给我呢?”
李尘被这难听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抓住残月的刀柄,半转身向后看去,却只见空荡荡的毫无人影。
疑惑的回过身来,猛然现场中那灰衣人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干瘦的绿衣中年人,脸颊上吓人的一道刀疤由额上直到嘴角,后背佝偻着弯曲,右臂之下还架着一直精钢拐杖,竟是个跛脚的残废。
李尘脑中闪过周世仁的话语,这两个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正是西域魔教的长老,东方无病与萧别离。
东方无病的天魅凝阴度奇快,无论身法和出手都已经过身体的极限,而萧别离虽然在三十年前的大战中变成了残废,独步武林的暗器却依然威力强悍,手法神妙。
那东方无病正要话,忽然面上一红,低头轻轻的咳嗽起来,看他的样子,直像一个虚弱的病人,再也不见方才的高手风范。
李尘心中暗笑:“这家伙名字叫‘无病’,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病秧子的样子,也不知他是怎么练成的这么厉害的武功,亏了周世仁还他这么厉害。”
哪知心念刚起,一股强烈的寒意猛然充斥场内,周围的其他西域魔教众人个个微微后退,只有梅化鹤和萧别离稳稳立在场中,丝毫不为所动。
梅化鹤手中的锁镰刀迅疾的在身前划出两道闪亮的圆弧,锐利的劲气将寒流切散,从身边四散而过。
萧别离则冷冷一笑,钢杖在地面轻,身形陀螺般急旋转,卸去寒流的冲击。
李尘只觉浑身冻僵般的难受,想动动手指也力不能及,全身裸露的皮肤,瞬间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那寒流来的快,去的也快。东方无病微笑着抬起头来,场中的寒流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东方无病的面容宛如白玉雕成,毫无一丝血色,缓缓抬起晶莹修长的右手,两支三寸多长的尖锐钢锥托在掌心,其上已经被冻出丝丝的裂纹。
只听东方无病笑道:“不好意思了萧兄,你也知道我这运功疗伤的毛病,一时情急,损坏了你的夺命锥,还望见谅。”
着,手掌一翻,那两支钢锥掉落地面,齐齐的断成了三截。
萧别离冷笑一声,左手缩入宽大的袍袖之中,道:“东方兄不妨试试我其他的暗器,这次我会挑些更坚固些的使用。”
梅化鹤眉头一皱,喝道:“现在有外人在场,你们想叫人家看笑话不成?此事到底怎么处置,谁有办法?”
萧别离和东方无病互视一眼,同时将目光转向还处于僵直之中的李尘。
李尘此时感觉稍好,用力张嘴喊道:“什么外人?我可是天魔圣刀的本代传人,此次来是为了将圣刀献于即将继任的新教主,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
此言一出,场中诸人都微微一惊,那十几个西域魔教弟子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东方无病、萧别离和梅化鹤同时露出疑惑神色,梅化鹤收起双锋锁镰刀,开口问道:“你就是本代的圣刀传人?就凭你的武功?”
萧别离仔细看了看李尘手中的残月,沉声道:“这肯定是圣刀没错,东方兄,你怎么看?”
东方无病也是满脸的疑惑,道:“傅天绝他们隐居多年,为什么突然把圣刀传给一个武功如此低微的弟子,难道他们真的对圣教心灰意冷了?”
李尘听他们言下之意,还是在置疑自己的身份,这个问题可是生死攸关,急忙辨道:“傅教主他们虽然隐居,天魔教也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圣刀依旧是我教的圣物,他我是与圣刀有缘之人,所以就让我了天魔血誓,将圣刀传给了我。”着,伸出手掌,让三人清楚的看见他掌心那道半弧型的伤痕。
见他们神情少缓,李尘心中一喜,继续道:“但是我自知本事低微,自从得知我教将有新教主接任,马上星夜赶来,就是想让圣刀物尽其用,你们难道不想让我教重新扬光大吗?”
东方无病低声叹道:“天魔教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们即将成立的是西域魔教,你不要再将两者混淆。你是如何得知我教总坛设在大光明的?”
李尘自怀中取出周世仁的介绍信,笑道:“天魔教和西域魔教,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称呼,各位都是我圣教弟子,何必过于如此看重名分。至于我是从和得到的消息,请你们看看这封洛阳周世仁先生写的信。”
“原来是周胖子告诉你的,”东方无病苦笑一声,道:“我当年与他在洛阳相遇,确实起过此事,真亏了他还这么上心。”
只见他手掌一招,李尘手中的信猛然脱手而出,缓缓的飞到了他的身前。
萧别离却诡异的一笑,又是一道乌光从袍袖中飞出,直接钉在了那封介绍信之上,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迅的一转,重新飞回了萧别离的方向。
这下李尘看的清楚,那乌光是一支只有一侧铁菱尾羽的甩手箭,怪不得能够配合萧别离的手法,达到如此神乎其技的效果。
面对萧别离这种明显是报复的举动,东方无病淡然的收回手掌,也不于他争夺。
萧别离伸手接过信,迅的打开浏览一番,道:“没错,是周胖子的笔迹,看来这刃无心所言非虚。”
梅化鹤冷然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去见教主?”
东方无病扫了一眼身后议论纷纷的教众,道:“我们虽然不再是圣教中人,却不能违背当年的誓言,既然他的身份已明,我想还是让教主决断的好。”
梅化鹤和萧别离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有十几个魔教的弟子看着,他们也不好直接拒绝这刃无心表面上赤诚的献刀之举,反证这家伙武功差劲,谅他也没法翻出什么波浪。
三人互相对视,终于达成了共识,梅化鹤叫道:“既然你是一片真心,我们就成全你,明日就是接位大典,你随我们一起上山好了。”
李尘心中狂喜,想不到周世仁的计划这么顺利的就完成了第一步,总算暂时保留了性命,但愿其后的行动也会一帆风顺,有惊无险。
只听东方无病对着其他西域魔教弟子道:“大家已经听见了,值此接位大典即将开始之际,圣刀重新归于我教,正可表明我教振兴有望,重现当年的辉煌。大家回去好好准备,明早一起上峰,去圣殿参加接位大典。”
那些魔教弟子纷纷高呼天魔神保佑,少数已经神情激动的,已经大声吟诵起天魔教中的古怪经文来,倒是和李尘在北山村听傅天绝他们口中的经文一般无二。
当夜,李尘被安排在一所空石屋中居住,屋中所有的用具几乎都是石制,十分的粗糙,李尘啃着硬邦邦的干腊肉,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甚至有些怀念起山下昆仑派那简陋总坛中的那些粗茶淡饭来了。
这时他已经知道,那空地边的几座最像房子的石屋就是东方无病等三位长老的居所,不过他可不敢提出住在那里的要求,根据周世仁所,东方无病每晚修炼天魅凝阴,方圆数米都是他冰寒的劲气笼罩范围,自己要是真住了进去,明早恐怕就变成冰棍了。梅化鹤那里也不用想,好像他有在黑暗的房间中用锁镰刀砍苍蝇的习惯,就算这高山上没有什么蚊虫,李尘也不愿意冒险去试试。至于萧别离,李尘看到他的脸都心惊肉跳,更不要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呆上一晚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清晨时分,李尘就被一股冰寒的感觉冻醒,跳到床下,只见东方无病正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
李尘冻得连打两个喷嚏,未等话,东方无病已经对他笑道:“咱们要出了。”
李尘被他那雪白脸上诡异的笑容惊得坐回床上,低头嘟囔道:“叫人起床也犯不着用真气冻我这么狠吧?果然是一些古怪的家伙。”平复心情,再次抬头时,东方无病高瘦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了。
“装神弄鬼的家伙。”李尘低声自语道。
待他走出石屋,所有魔教弟子已经在广场上集结,个个都背着包袱,好像要远行的模样。
梅化鹤见他出来,对众人挥手道:“上山。”余人齐声应是,起步而行。
李尘见没人搭理他,只能跟在队尾,随着他们一起向山上行去。
这石屋所在之处不过是圣母之水峰的山腰,上峰之路是稍显陡峭的石阶,看样子开凿的年代已经颇为久远,也不知当初是哪个疯子会在这绝之上,造出这么条路来,想到那工程量之艰难浩大,李尘不仅暗暗咋舌。
一行人攀登而上,基本没什么休息,周围的寒风也是逐渐凛冽,有些功力不高的魔教弟子取出随身携带的厚棉袍,穿在了身上。而李尘则只能被冻得面白唇清,瑟瑟抖,双腿麻木,根本无法继续跟上大队的步伐。这时他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都会背着行囊了。
到后来有几个魔教弟子实在受不了他这乌龟般的度,开始轮流拉着他前进,还不时为他活络血脉,才勉强使他跟着大队,爬上了最终的目的地。
李尘瘫坐在地上,四肢麻木僵硬,望着眼前那块写着“大光明‘四字的巨石,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此时峰下的所有景物都被浓厚的云层遮盖,看不到半影子,可见此山之高,李尘前夜上山的那路程,甚至还不到三分之一。
众人稍事休息,再次顺着平滑的石板路前行,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山洞入口前,只见两扇石门紧紧的关闭,上面结满了厚厚的一层冰甲。
十名魔教弟子走上前去,分别推动两侧的石门,沉重的石门这才缓缓打开,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来。
众人鱼贯而入,当先几人燃火把,照亮洞中的通路和两侧洞壁上雕凿的怪异文饰,李尘身上的寒冷之意渐消,跟在队尾,随着默不作声的众人一起前进。
又在黑暗的洞中走了许久,终于两侧的洞壁豁然开阔起来,在眼前方圆数十米的宽敞空间中,一座略显破败的神殿般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神殿的样子和西方的那些高大神殿较为相似,高达二十米左右的圆柱支撑着穹,殿门前平行的立着两排真人大的魔人像,每侧九个,姿态各异,所执的兵刃也不同,栩栩如生,默默的守卫着神殿的入口。
李尘心中惊奇,暗想道:“不会像以前的中那样,只要我们一经过,这些石像就会突然活过来对入侵者起攻击吧?这种设计也太老套了。”
不过这天下果然与其他的游戏不同,一行人无惊无险的走入殿门,那十八个石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李尘对刚才自己的担心颇感好笑,一时放松了沉重的心情。
走入神殿之内,李尘却更加惊异起来,这个地方的环境,实在是令他刻骨铭心,几乎与当年他初次登6时进入的那个接待大厅一模一样,只不过穹之上,并没有那些闪亮的星辰,照明的光源,换成了石柱上高高镶嵌的一颗颗拳头大的明珠。
李尘对着这些明珠直流口水,喃喃的道:“这些要是能挖下来卖掉,那老子可就是大了,十个四海堂也开的了,到时候好好包装一下卖个天价,那些有钱的凯子还不看得把眼珠子掉出来。”
就在他考虑今后如何再次潜回,把那些明珠拆下来之时,耳边猛然响起震耳的呼声:“参见教主。”
众人同声呼喝,登时把沉浸在美梦之中的李尘惊醒过来,想及自己现在的处境,急忙将残月捧在手中,向众人躬身行礼的方向望去。
只见大殿正面的照壁下,一张十分高大的青色石椅上,歪歪扭扭的坐着一个矮的红衣人,是坐着,倒不如他是躺在那里,双脚翘在一边的扶手上,手托脸颊支在另一侧,要不是他脸上那狰狞的银色修罗面具,李尘几乎要笑出声来,真想不到即将接任的教主,就是这个模样。
那红衣人此时对着向他行礼的诸人懒洋洋的道:“早过你们不用这么客气了,别浪费时间了,你们不是要让我当什么教主吗?赶快开始吧,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声音十分稚嫩,再加上他那矮的身材,怎么看怎么像个十几岁的贪玩孩子,李尘心中一定,看来周世仁所的确实属实,不管他有多神秘莫测,总是要必东方无病这些绝高手要好对付一些的。
东方无病轻咳两声,郑重的道:“启禀教主,正式的传位大典之前,有一事还要像您请示。现在有人将我教圣刀送回圣殿,希望能献于教主,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那孩子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非要搞得这么麻烦,你让他上来不就得了,快完事就好。”
东方无病有些尴尬,扬声叫道:“好,接位大典开始。”
所有人闻得此言,连忙齐声吟诵起天魔教的经文来,音调时而平缓,时而高亢,让这本就幽暗的大殿中,更是生出一种神秘的气氛。
当然李尘只能默不作声,只是紧握残月的刀柄,不住思索着稍后行动的步骤。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那些混混欲睡的经文搞得头昏脑张的李尘,终于被东方无病冰冷的喝声惊醒。
“天魔圣刀第七代传人刃无心,请上殿献刀。”
李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紧张之感,捧着残月,向着那石椅上的那位新任教主一步步行去。
那孩子本来还是迷糊的打着盹,但东方无病呼声方落,却如触电般浑身大震一下,猛然坐直身体,紧紧的盯着捧刀而来的李尘。
李尘只觉双腿已经微微颤抖,一步步走过东方无病、萧别离、梅化鹤和其他的魔教弟子,那一道道目光仿佛充满了凌厉的杀意,使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策划了这么久,历尽艰辛,此时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他一击不中,等待他的将是极为悲惨的命运。
缓缓动准备好的血遁轻功,李尘下定决心,只要突袭失败,马上强行下线,免得被这些天魔教的高手打得不成*人形,多受许多痛苦。
十步、五步、三步,距离的接近,李尘全力握住残月的刀柄,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猛一咬牙,正要拔刀突击,哪知那红衣孩蓦然出一声震耳的欢呼,竟然向他猛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