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意外到陈青帝瞠目结舌。江都和江南道,虽然城市名相似,却地域跨度数百上千公里,一趟往返,耗时很长。
若不是叶雨萱及时传来简讯,陈青帝真的无法相信苏惊柔已经抵达站口。而且看状况,苏惊柔是临时起意,并没有通过陈青郎经由专车进入江南道,而是乘坐火车。
“这,这……”陈青帝抓头,一面心中难以兴奋,一面又觉得愧疚。
七点二十进站。
现在时间六点十分。
陈青帝看看手腕的表针,时间很紧,他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简单穿着了一下就去敲荆戈的门。
荆戈揉着眼睛,看向满脸慌乱中又带着兴奋的陈青帝,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
“快点去车站。”陈青帝催促。
荆戈继续狐疑,“去车站做什么?”
“师,师姐来了。”陈青帝嘴角掀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那种笑容有期待,有兴奋也有激动。
荆戈跟了陈青帝这么多年,看惯了他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神色,却极少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到失了稳重。
“太子妃到江南道了?”荆戈试探性询问。
“就你话多,快走,马上到站了。”陈青帝一脚踹荆戈进门换衣服,然后提前下楼。
约莫十五分钟,商务车出发。因为时间还早,路途中没有遇到堵塞,商务车一路畅行无阻,七点十五,抵达火车站站口。
陈青帝吩咐荆戈停车后,自行进站。
“还有二十分钟。”陈青帝焦急的看看腕表,找到江都进江南道的站口,安静等待。兴许是因为紧张,兴许是因为多久不见,再相逢后的兴奋,他坐立难安的东张西望。再看一眼布满绷带的右手,神色又黯淡起来。
陈青帝知道苏惊柔之所以不远千里迢迢而来,就是因为自己受伤了。
“哎。”陈青帝叹息一口气,心有愧疚。他抓了抓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怎么也无法安稳躁动的心。
普世间,唯一能让自己坐立难安的,也只有她了。
当一道嘹亮的号鸣响彻长空,陈青帝站起身,安安静静的守候在出站口。
这趟列车旅客很大,密集的人群稍散大片,陈青帝才看到人群中,认认真真观望指示牌的苏惊柔。
她太惊艳了,即使站在数以万计的人群中,依然集万千关注于一身。不过此时的她没心思搭理人群中投射而来的道道灼热目光。
“自己都不认识路,还跑这么远,丢了怎么办?”陈青帝心中自嘲一句,然后迅速的走向苏惊柔。
一尘不变的青衣长袍。
一根木簪扎住过膝长发。
一双棉布鞋小巧精致,又不失美感。
数月不见,她依然保持着陈青帝脑海中的形象,美的出尘绝丽,美的清新脱俗。
“师姐,我在这儿!”陈青帝招手。
苏惊柔诧异的回头,透彻明艳的眸子陡然一脸,旋即浅浅微笑,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陈青帝抓抓头,做出拥抱的姿势。
苏惊柔两腮酡红,其后快速小跑,一头撞进陈青帝的怀抱。
陈青帝长吸一口气,闻着自苏惊柔身上熟悉的味道,神色迷恋,“怎么到这边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惊柔两手挽住陈青帝的腰腹,一言不发。
陈青帝用尚未负伤的左手揉了揉她的长发,随之沉默。
一对璧人,静立天地间,虽无心引起瞩目,但依然有无数的目光扫视过来,伴随着各种议论。苏惊柔才恋恋不舍的推开陈青帝,然后习惯性的伸手要拉他。
这一番动手是他们之间的固定习惯。但这次,陈青帝明显微微一滞,旋即下意识的将右手背向后面。
苏惊柔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双秋水长眸,立即涌起蒙蒙水雾。
陈青帝心头绞痛,感觉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最后还是故作语气轻松道,“只是一点小伤,真的没事。”
苏惊柔仰头撇向远方,静默不语。
陈青帝无奈,上前两步,搂住苏惊柔的肩,“别这样了,你一掉眼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了。”
“你知道的,从小到大都是你安慰我,这方面,我真的不太会。”陈青帝小心翼翼道。
苏惊柔回望陈青帝,一字一句问道,“你是怎么答应我?”
陈青帝哑口无言。
当初离开江都的时候,他曾郑重向苏惊柔承诺,会好好照顾自己。现在非但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最后更是惊动苏惊柔远道而来。
沉默许久,陈青帝叹气,“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苏惊柔小心翼翼的别过身,牵起他的右手,轻步走在前面。陈青帝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旋即问道,“准备住多久?”
苏惊柔没吱声,仅是拉住他的五指,一刻不放手。这种动作越是沉默无声,代表苏惊柔此刻的心情越是难过。
陈青帝看的出来,也感受的到。
他上前两步凑到苏惊柔近前,道,“你别生气啦,我真的没事……”
“我在西凉学医的时候,你才九岁,如今你二十五岁,十六年研究医术……”苏惊柔背着陈青帝,语气难过道,“你以为这种伤,我看不出来到底有多严重?”
陈青帝,“……”
苏惊柔这句话,说的陈青帝哑口无言。有些事,有些话,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苏惊柔。
陈青帝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于是岔开话题道,“今天起得有点早,我饿了,先吃饭好不好?”
苏惊柔干净的眸子回望向陈青帝,这才点头允诺。
陈青帝看苏惊柔表情开始正常,没有先前那般难过,心中长出一口气,整个精神随之放松下来。
“太子妃。”车站外,荆戈背负着手,等到了陈青帝和苏惊柔并肩走出站口。只是荆戈这一句客气的问候,得到的仅是苏惊柔轻描淡写的抬头凝视。
荆戈努努嘴,神色愧疚道,“抱歉,没照顾好太子。”
“给你三天时间,查出那个人。”苏惊柔语气很淡,像是阐述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却给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