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璃却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她和君惊澜相处了一会儿之后,自己看见的当是一张娇俏愉悦若三月春花一般夺目的脸孔,却不知竟然染着淡淡的疲惫,并不见喜色。心中便隐隐生了些疑惑...
澹台凰出来之后,找云起等人了解了情况,又听了他们的建议,最终沉默了!只道了一声:"你们先回去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整军出发,至于具体如何安排,再听我的命令!"
她这般一说,其他人自然也只有从命退下去准备,但心下都隐隐焦灼,因为这件事情必须尽早拿出主意来,才能尽早应对!
楚玉璃远远看着众位将军都走了,她还一个人迎风站着,不由上前了一步,还未开口。
便听得她先开口了:"我想将澹台灭千刀万剐,但是皇甫轩的兵马来了,不论是我,还是澹台灭,都不可能单独应对!最后很容易被皇甫轩的人个个击破!"
楚玉璃是何等灵巧了心思,一听她这话,便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他并未接话,和君惊澜一样,他们都清楚这是他国内政,他们即便想帮忙,也只能点到即止,作为异国太子,他们若是做的太过,反而会引起反感和怀疑,澹台凰不会怀疑他们,但漠北的将士却很难说,若是一个过了头,便容易引出更大的乱子!故而他们都没有身先士卒一般冲在前头,此刻,也不可多言,只能听她说。
澹台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或许,我该修书给澹台灭,痛陈利害关系,先将皇甫轩的人赶走,再来处理内政之乱!"
现下,她不是站在她自己的位置上,是站在王兄的位置上,不能因为个人私怨,拿整个漠北的国祚开玩笑!而且,王兄过不了几日就会醒,她和澹台灭之间虽然是有仇恨,但也并不至于完全不容延后处理。
楚玉璃自然也能透析她心中所想,心中却隐隐对她敬佩和欣喜,其实若是他处在她的位置,也会选择这样做!现下,也更是觉得她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不会因为个人私怨而罔顾大局,置整个漠北的安危于不顾!这样的女子,是有着兼爱天下的胸怀的!
是以,他淡淡道了一句:"尚可一试!"若是澹台灭还有些脑子,便会接受她的提议,若是已经蠢极,以为漠北分化之后,还能和东陵抗衡,那便是愚不可及,自取死路了!
可,他这话音一落,表示了赞赏和赞同,澹台凰的表情却无半分松懈,皱着眉头开口:"但是皇甫轩可能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澹台戟,若是让他知道,拿出此事来大作文章,到时候澹台灭那边,和我这边,都会大乱!届时...漠北危矣!"
楚玉璃微微蹙了蹙修眉,温声道:"皇甫轩,应当不知道现下在战场上的人是你吧?"不然,这种时候,慕容馥可能派兵这样做,但皇甫轩却是不会的,皇甫轩对她的心思,他看得出来,定当不会在她如此艰难的时候派兵来雪上加霜。可,这军队显然也是奉了皇甫轩的命令,所以他认为那人应当不知。而且他已经收到密报,几天之前君惊澜便想法子散了消息,让东陵那边深信了澹台戟已经无事。
一说这件事情,澹台凰就是一阵悲凉,十分抑郁而低沉的开口:"君惊澜失忆了!"失忆了,自然也就不会帮她了,所以指望他散布假消息给皇甫轩的事情也就搁置住了!失忆了,印象里便完全无她了。
失忆?
楚玉璃的面色忽然变得非常古怪,想起君惊澜方才讽刺自己出帐篷的那些话,想着他们二人适才站在营帐门口那互相的一番冷嘲热讽,怎么看那君惊澜也不像是失忆了的样子。
于是,他浅淡而悠长的眉稍稍皱了皱,看着澹台凰,一字一句的沉吟问道:"你是说,君惊澜他失忆了?"
这话一问出,澹台凰还没接话,帐篷里头那觉得自己装睡装得差不多了,应该出去重新假装失忆的太子爷,冷不防的颤了一下...
澹台凰微愣,看着楚玉璃的面色,隐隐觉得可能似乎也许大概或者会有什么隐情,副词用了一大堆,才敢表述出来自己心中一点小小的遐想,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她现在也不敢贸然有什么不该有的妄想!但是看着楚玉璃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对啊!难道...
见澹台凰一脸迷惘的看着他,楚玉璃悠远浅淡的眉微微挑了挑,在澹台凰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然后,澹台凰的表情开始完成了一个蜕变。
从悲凉到惊诧到怀疑,到眼中忽然升起一团火焰,到再次变为怀疑,听完楚玉璃的话之后,她用一种极为怀疑的眼神,看了看面前这个出尘俊逸的男子,含着些困顿开口询问:"你确定?"
毕竟君惊澜才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没有理由相信楚玉璃这个外人而不相信他,但是听着听着,也越发的觉得奇怪,因为那个妖孽性子诡谲的很,以他那腹黑的秉性,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而且...
她飞快的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端着水盆进屋的时候,那货诡美奇异的表情,还有唇边那温和到让人胆颤心惊的笑意,刹那之间,心中的狐疑又深了几分!
楚玉璃见她似乎尤有疑惑,倒也不马上便要她信,只倾过身子,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又说了几句。出谋划策,君惊澜毕竟太聪明,下重手对方不会上当,反而生疑,所以小小的试探一番便足以...
澹台凰听罢,沉吟着面色点了点头,牙齿也慢慢的咬紧,凤眸中有一簇熊熊火焰,如果楚玉璃说的是真的,呵呵,那这货是不是玩的太过了一点?失忆!她真的是心都被他吓碎了!
两人各自站好之后,便有隔开了小半米远的距离,将这个问题暂且告一段落,毕竟那正主还在帐篷里头睡觉。
风萧萧,吹起他们的衣摆,飘洒如风,他们的似乎是距离很近,又似乎极远。
明明就站在同一方天地,却似乎隔着千里万里,有些地方,永远都不可触及。
五月的风,是有些大的,这风吹来,楚玉璃捂着唇,微微呛咳了几声。澹台凰没有侧头,倒是冷冷开口说了一句:"楚太子,其实你不该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