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陈兰芝一见路为贵,立即哭得喘不过气来,说话都说不清楚。
路为贵扶了娘子起身,伸手去敲大门,刚敲一下,门就开了。
李雪花恶狠狠地瞪了陈兰芝一眼,旋即就同自己儿子告状:“为贵啊,你这媳妇要不得,她今日平白无故的就同我又大吼又大叫的,非要挑我这个婆婆的错处,可没把我差点气上天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路小文一路跑出来,扑在爹路为贵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是奶奶又骂我娘了,她还打了我娘,我娘额头上的伤就是奶奶打的。”
“你小子——”李雪花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她疼爱的小孙子把自己给出卖了。
“奶奶,还说要让你休了娘。爹,你不要休了娘!不要赶娘走!呜呜……”路小文哭得可怜,还不忘伸手紧紧拽着陈兰芝的袖子,完全就是一副舍不得娘的可怜小模样。
江云霏见此状,第一次觉得,原来生个小娃还有这等作用啊,吵架时,能多个帮手。
到底是陈兰芝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血肉相连,也无怪路小文这般疼着自己娘。
路为贵心疼地抱起路小文,替他擦眼泪哄他:“小文不哭,爹不休娘,也不赶娘走,我们一家会永远在一起的。”
这下李雪花面子上挂不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为贵,你娘我受了委屈,就这么算了?”
“娘。这件就这样吧。”路为贵说:“家和万事兴,以前的事我不是不知道,是兰芝劝我,说您操持整个家不容易,念几句也没什么。可我万万没想到,您竟如此变本加厉,把兰芝欺负成这样。您若是觉得我们一家碍事,那干脆分家,我们一家三口另外到别处住去。”
“不,别这样,哪能分家呢。”李雪花脸变了又变,赶紧上前拽着路为贵的衣袖,说:“是娘错了,娘不该对兰芝这样刻薄,娘错了,你千万别分家,要是分家,这个家就散了。”
李雪花舍不得乖孙,更舍不得儿子,这都是跟她血肉相连的亲人啊,她这辈子的寄望就在儿子和孙子身上了。
“那您以后——”
不等路为贵说完,李雪花立即道:“以后我再也不说兰芝了,再也不说她了。不骂她也不打她。”
“您说话当真?”
“当真,当真的,若是再有下次,你们分家就分家,我也不拦着。”
“兰芝,”路为贵转而看向陈兰芝,说:“娘既然这样说了,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陈兰芝立即上前,干脆地给李雪花赔礼道歉,还说:“以后咱们一家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再也不吵了。”
这件事,儿子路为贵在亲娘和娘子之间做了很好的协调,既遏止了雪花婶子的嚣张跋扈,又提点了陈兰芝莫要记仇,还是要把李雪花当做婆婆一样尊敬。
以后,他们家的家庭关系会发生大大的改变。
事情了了,江云霏心满意足地躺在软塌上,陈兰芝这也算是革命成功啦!
咚咚……李氏上楼来了,来找江云霏说话。
“这家人可真是有意思,吵了大半天,为贵来说这么两句,事情立马就解决了。”
“那是好事啊,难道娘你还想他们继续吵下去?”
“当然不是。”李氏笑着摆了下手,突然来了兴致,觉得奇怪道:“这个陈兰芝怕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吧,不然怎么会突然想起跟你雪花婶子对着干了?还差点弄出了个分家来。”
“哎,娘,咱们晚饭吃什么啊?”江云霏赶紧转移话题,可不想让李氏知道幕后撺掇陈兰芝的人是自己。
见李氏还要说陈兰芝的事,江云霏赶紧又道:“相公今早上出去时,嘴角有点上火,咱们天天喝菊花茶,嘴巴也哭。不如明早熬绿豆粥如何?或者我去买几个梨子回来炖着吃,润润肺也好。”
“买梨吧,绿豆粥也没什么好喝的。”
“哎,那明早上我去买菜啦,娘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菜?”
两人讨论了一下明天吃什么菜,说着天色也不早了,李氏赶着去做饭,硬是把方才问陈兰芝幕后之人的话给忘记了。
晚饭时的餐桌上,李氏手舞足蹈地把这事讲给了纪远清听,还让纪远清评评理,看到底谁对谁错了!
纪远清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才道:“那肯定是雪花婶子错了。婆婆是有管教儿媳妇的责任,可您平日里见到雪花婶子那是管教儿媳妇吗?我看着像是管教自家奴仆吧,动不动呼来喝去,简直不把人当人。”
江云霏在心里狂点头赞同纪远清的话,面上却不露声色,毕竟要照顾一下娘的面子。
“可拿分家这事来威胁你雪花婶子,那是不是太过了?”
“过分吗?”纪远清简直化身成了正义之神,说:“不分家,难道要让亲娘把自己娘子折腾死了?”
李氏听这话,眉头倏地皱了起来,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江云霏赶紧在桌子底下戳了戳纪远清,纪远清笑了笑道:“雪花婶子家就是分家了,不还有路大叔在陪着吗?也没什么。”
江云霏无奈至极,这个傻相公是要往自己亲娘心口上戳刀子吗?
江云霏连忙补救,给李氏夹了块肉,笑靥生花道:“幸好我遇着的是娘,娘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气量大,不同我这个顽劣的丫头一般见识,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我呢,没有亲娘,娘就跟我的亲娘一样,您对我这么好,我感觉我都要幸福死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李氏说话没好气,脸上却不禁泛起笑意,还伸筷子给江云霏夹了菜,说:“不过说实在的,我们家云霏确实比那个陈兰芝强,做事能干,又会说话。我就是想念叨你,也找不到错处来念叨。”
“嘿嘿……”江云霏笑得开心,心里庆幸自个儿家融洽,每天小日子过得开开心心。
“唉……”忽而,李氏又一个叹气,说:“方才你们是没看见啊,陈兰芝那儿子小文是怎么护着他娘的,还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晓得娘生他养他不容易。”
话锋一转,李氏目光落在了江云霏和纪远清身上,口气有些幽怨:“什么时候,我也能抱抱孙子啊!”
喝茶的江云霏差点没被呛死!
心中怒喊,娘,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搞错了!就是生出来个孙子,您的位置对应的可是雪花婶子,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子怎么帮亲娘怼自己,不是该生气吗?您一脸憧憬是怎么个回事?
夜里困觉,纪远清又黏糊上了江云霏,他十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难道是我平时不够卖力?怎么你的肚子半点动静都没有?”
江云霏吓得是那个心虚啊,一个紧张,然后被折腾了半宿……
最后,两人累得连胳膊肘都抬不起来,直接搂着一块睡着了。
翌日醒来,纪远清早就出门去书院了。
江云霏起身喊了句,没听李氏回话,怕是一大清早跟雪花婶子出门赶集去了。
也好,她也就懒得出门买菜了。
本想在软塌上在睡个回笼觉,突然又惊得坐起,得抓紧时间吃药啊,不然怀上了,那可就不得不生了,难道还要滑胎不成?
江云霏去衣柜里翻她的药包,翻了一个空的药包出来,糟糕!药早几天就吃完了,一直没记得补。
江云霏从她装钱的匣子里拿了银子,这就出门上药铺去了。
拿了避子的药,轻轻松松的事情,药铺离自家没多远。
江云霏去的药铺是之前去过的药铺,报了药名,药童利落地拿药包好给她,她提着药,赶回家熬去。
得赶在娘回家之前,把药熬好,不然就有点麻烦了。
避子汤越快喝越好,晚了没效果,就昨晚上纪远清那活动量,怕是肯定要中奖了!
江云霏提着药包,疾步走在大街上,明天是中秋,今日街上就十分热闹起来了,各处已经在准备挂灯笼,各种小商贩都推着推车来卖东西了。
这会儿还没过饭点,还有卖早点小摊。
江云霏空着,一下被肉包的香味给吸引住了,掏银子去买了一笼小笼包,边吃边往家走,顺便看看街两旁的景象,一小截路已经挂好了灯笼,各式各样的灯笼在阳光下,精致极了。
“哦,玩兔子,我们玩兔子灯笼!”脸庞圆圆的少妇拿着精巧的兔子灯笼,不停地逗怀里抱着的胖嘟嘟闺女。
“咯咯……”胖嘟嘟的小丫头扎着两个小辫,笑得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伸出还长着酒窝的小手,软弱地喊着:“娘,娘……”
这时一堆妇人走过,见着可爱的小丫头,个个停下来逗小丫头,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散发着母性。
不知怎的,江云霏的心口触动了一下,突然就在想,自己跟纪远清的小孩会是什么样的?也像眼前这个胖嘟嘟的小丫头这样可爱吗?
如果是,好像生一个也挺好的呀!天天抱在怀里逗弄,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江云霏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避子药,犹豫了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一旁偏僻的街角,把手中的药丢进了装垃圾的筐子里。
“咦,那不是云霏吗?”远处,李雪花拉着李氏指着前方的江云霏,笑道:“她怎么在这?扔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