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君缘的想法被大伯证实。
“翻过年,君缘二十四,君瑶二十六,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大伯举着酒杯定下团年饭的基调。
这是要开批斗大会?
李君缘缩了缩脖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若是外人,他大可以开启“和光同尘”变成“隐形人”,但这是团年饭,长辈说话得听着。
“君缘还好说,上次带回家的小秦我们很认可,只要你们感情稳定,最好能在两年内把婚事定下来。”大伯说着将目光转移到小女儿身上,“瑶瑶,你在魔都上学工作这几年,难道没遇见一个心仪的男生?还是说你有男朋友没告诉我们?”
“没有,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谈情说爱浪费……”注意到老爹不善的眼神,二姐急忙改口,“主要是才参加工作半年,没有稳定下来,说不定明年会被公司派去其他城市,至少要等工作稳定下来吧……”
大伯不信她的鬼话,一大家子人,就数她的工作最稳定。
整天呆在实验室里,不用担心风吹日晒雨淋,有这么好的条件还不赶紧找个对象。都说现在的孩子喜欢玩,也没见她和哪个男生耍过,绝对是思想出了问题。
“你这么大个人了,我也不能多说你什么,自己的事自己上点心。”大伯叹了一口气。
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尤其还在魔都这样的国际大都会参加工作,眼界高,家里能介绍的年轻人怕是看不上了。
原本还想着给她介绍几人过过眼,但大伯看着那些熟人介绍的年轻人,居然连他这关都过不去,就没有安排给二姐认识。
“君缘,你也在魔都,要是有认可的同龄人,多给你姐姐介绍。”
这种事可不能乱应承,他只能含糊道:“我会多注意的。”
他悄悄瞥了眼二姐,难道这也是个和王家大小姐一样的人物?
不应该啊!
她在高中还早恋来着,后来被大伯强行拆散,难道现在不找男朋友是在报复大伯?
亦或是还在等初恋?
“吃饭吧。”
一家人各自举杯,共贺团圆。
席间,李君缘话不多,听着几位长辈在交谈。
但家人没有像往年那样将他当成小孩子对待,很多话题都是围绕他展开。
随后谈到了在渝都的火锅店。
“有大姐和军哥照看,没必要让我再去一趟了吧。”
“那是你的产业,徐军只是给你打工,你作为老板不上心,下面的人怎么会安心给你做事?”大伯感觉自己的口气有些伤女婿的自尊,转口委婉说,“虽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生意场上不能夹杂私情,尤其是亲戚间的生意更应该注意。你看有多少公司、商铺不就是因为亲情私利而经营失败的?有些丑话要说在前面,规矩要立好!”
“军哥的为人我清楚,也很放心。我原本就想着将火锅店送给大姐他们,但他们不收,只能让他们代为打理。”
李君缘很想说他根本不在意一家火锅店,但那样未免太狂妄和不靠谱,只能说些漂亮话。
要是放在三个月前,宋映文听见儿子这样说,必然会拍案而起大骂败家子。
但如今一间投入几十万的火锅店还真没放在她眼里,虽然心里小有不爽,还是得帮儿子说话:“他大伯,这是缘缘的一点心意。我身体一直不好,缘缘从小就是被婷婷带大的,现在有能力了,回报他大姐也是应该的。”
身旁的李祥生颇为受用的直点头:“大哥,一间小店铺,这是他该拿出来的。”
听见三弟夫妻俩表态,大伯不再揪着火锅店,转而看向小女儿:“把你在魔都的那辆车卖了,钱还给君缘,听见没有?我已经和婷婷谈过,她也同意了。”
二姐脸色一僵,车还没捂热呢,那可是六百万的法拉利啊,就这样当成二手车卖岂不是亏大了!
原来这才是大伯开启这个话题的真正目的,李君缘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了。
“大伯,我敬您。”
李君缘端起酒杯,姿态放得很低。
倒不是怕大伯,而是作为晚辈应该的。
抿了一口酒,他才说:“大伯,您知道在我魔都做生意,这期间认识了不少有钱人,也见识到了很多有钱人的生活。有些人是看我长得不错,想和我交朋友,有些人是觉得我性格合得来愿意和我结交,而更多的人是知道我手里有闲钱,以为我是个富二代才刻意巴结我。”
“这些人中,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就是一个农村的穷小子,不然他们会在心里鄙视我暴发户。”李君缘娓娓道来,吸引全家人的注意力,“当然,我本质就是一个暴发户,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一些点虚荣心在作祟。”
“其实,我给大姐、二姐、华哥和莹姐送车,不仅仅是突然有钱了想要报复性消费,更多的也是在弥补我这个‘富二代’的人设。您知道生意场上刀光剑影,这个‘富二代’人设给我带了极大的便利条件,因为他们摸不清我的底细,只能一边奉承一边摸我的底。我当然不希望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拆穿我这个‘伪富二代’的真面目,所以给婷姐他们安排稍微好一点的车,其实是我对外界放出的烟雾弹。”
“当他们查到我的家人,查到我的哥哥姐姐都是豪车出行时,才能立得住‘富二代’的标签。我想要在魔都混得开,还得依靠这个人设。大伯,您懂我的意思?”
以上言论,均属瞎扯淡。
李君缘何曾在意过他人的目光,尤其是获得系统后,他就更加随性而为,因为他知道系统爸爸是真靠山。
这样说,只是为了打消大伯退车的想法。
对他来说,送出去的礼物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若将几辆车折算成钱退还回来,不禁亏钱,更亏积分。
他不在意这点钱和积分,但没道理他在系统的关照下能锦衣玉食、灯红酒绿,而让家人苦哈哈过日子。
大伯沉默半晌,似有所悟的点头:“看来是我在家里待久了,目光变得短浅。既然有利于你在外经营生意,那我就懂了,无非就是让人高看一眼的背景和势力。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大伯不干涉,在家里也尽量给你打配合,不至于让外人摸透你的底细。”
扯虎皮拉大旗,这个道理大伯还是懂的。
不过李君缘暗自吐槽,大伯,你戏真多!
李君缘并不担心别人来调查自己,没有人会和他手里的钱过不去。
只要有系统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在合理范畴内,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
“你们在外多注意点,别给君缘添乱。”
大伯犹不放心,再次交代。
既然不用将爱车卖掉,二姐暗暗松了一口气,桌上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一杯酒下肚,李君缘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省的老妈多说。
但他敏锐的发现有一道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原来是李嘉乐。
李君缘看小家伙似乎吃饱了还不愿下桌去玩玩具,笑了笑,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叠红包,对着小家伙晃了晃。
“叔叔,恭喜发财!”
小家伙赶紧走到他身边拜了拜,顿时引起全家人哄笑。
“还算机灵。”
李君缘抽出来一个给他,随后又拿出两个分别给小安安和二宝。
“大伯、二伯……一点小心意。”
剩下的红包,李君缘给桌上的长辈发了一圈。
“还有我们的啊!”
“图个喜庆吉利。”李君缘笑说。
小朋友每人二百,长辈每人五百,不多,算作晚上娱乐的资本。
“我呢?”
二姐眼巴巴看着李君缘。
“姐弟几人我最小,难道不应该你给我发红包?”李君缘赏给她一对白眼。
“小器!”
没过多久,莹姐爸爸过来参加酒局,又是一阵谈天说地。
在社区北面有一片墓地,原本是村子里的荒地。
据大伯说,在太爷下葬时,还没几个坟头,如今已是连片的坟茔,而村里健在的老人,一年比一年少。
社区有规划,准备在西面划出一块地做新的墓园,将这里稍显凌乱的坟墓都迁移过去,只是现在还没有落实。
李家前来祭祖的人是家里的爷们加上还未出嫁的二姐,今年倒是多了一个军哥。
由于昨天下雨,泥泞的小路到处是积水的小坑,走起路来深一步浅一步。
“又是一年过去。”
大伯吐着酒气,看着在整片墓地里相对孤立的三座坟墓,转头对身后的晚辈说:“给你们太爷、爷爷和奶奶磕头,然后烧柱香。”
“意思一下就行了,别把衣服弄脏。”二伯将手里的纸钱分给众人垫在膝盖下。
四个孙儿辈依次并排在三座坟墓跪下拜了拜。
李君缘心里心境如水,并没有悲伤失落的情绪。
只是感叹逝者如斯夫,时间过得真快啊!
其实,李君缘还有两位小叔,但那个年代物质匮乏,这两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因营养跟不上而夭折了,如今连坟墓都找不到。
也许大伯他们知道,但出于某些原因,从未祭拜过。
“其实上次去蓉城是有收获的。”
回去的路上,华哥凑过来小声说。
“怎么说?”
“结果似乎不好。老爹给我透露了一些细节,没有找到爷爷的亲兄弟,但找到他老人家的堂弟后辈。”
李君缘愣了一下:“大伯他们为什么不说?”
“人家不想认亲。”
“原因。”
“别人有钱,嫌我们这边是穷亲戚。回来的时候,那边私下里准备给老爹他们一人五千路费,意思是以后别来往,把大伯气得够呛。辛苦这么多年,没想到找了一群势利眼。”
呵。
李君缘心里冷笑一声。
这样最好!
失散这么多年,他才懒得去攀亲戚,更何况还不是爷爷亲兄弟,互不打扰就行。
这件事当成故事听听就够了,李君缘实在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