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记,杨帆现在跟同行的女伴沿江游玩去了。之前,他也拒绝了我晚上安排的饭局。”魏老板在电话里跟何老板为难说道。
何老板心中有些不快:“小魏,文家这个年轻人不善于交际吗?”
接风宴是接风宴,饭局是饭局,不能混为一谈。
杨帆拒绝了魏老板安排的饭局,相当于不给魏老板和何老板面子。
魏老板摇头:“我觉得不是,相反,他特别能说,好像没有他不能聊的领域,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见多识广的人,说他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一点也不为过。”
何老板惊讶,魏小弟没加上“年轻人”修饰,意思杨帆是非常的有才学了。
“没关系,我们已经尽完地主之谊,他有自己的行程安排,可能只是想好好游玩,不想被打扰,那就任由他去吧。”何老板也不是很在意,以杨帆背后文家的强大,不给别人面子,也算很正常。
犹豫了一下,魏老板说道:“那,何书记,我现在就回去跟您当面汇报了?”
“回来吧。”想了一下,何老板没认为有什么不妥,上面给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了,收工。
赣江河岸。
临近居民区地段,河岸不但有小广场,还有各种健身器材。
还没到晚上,洪都也不是热门的旅游城市,游人不是很多。
而本地人上班的上班,写暑假作业的写暑假作业,以致小广场几乎无人。
柳家姐妹各坐在跷跷板一端,一翘一沉,上下玩起来,惊呼声不断。
“别乱动,看我们的体重是不是变回差不多了。”柳月月坐跷跷板上,抬起两只脚。
“我没动呀,姐姐,你比我瘦。”柳芊芊也抬起双脚,但很快她就沉了下去,姐姐则被顶起来。
杨帆看着两姐妹跟没长大的小女孩似的在那玩,一个人拿着单反时不时拍照。
有时拍两姐妹,有时拍风景。
夏季的白昼很长,但落日终究又一次降临,虽然光线还有点刺眼,但空气中的温度一下降低了不少。
赣江水面不大,现代化都市,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美景在这里是绝迹的。
王勃所看到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在鄱阳湖边上看到的。
没有碧水接天的环境,欣赏不到这样的佳景。
希望明日之行,能有幸看到。
洪都市,一栋办公大楼内。
魏大老急匆匆走进去,来到电梯门前,看到电梯正在上行,等下来,可能要不少时间。
他来不及多等,拎着公文包,从消防通道往上爬。
几分钟后,他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里,神采奕奕的何书记正跟会客谈工作,敲门声响起。
何书记扬手,一旁的助理替他出声:“进!”
随后,屋内几人便看到还没收住汗的魏大老进来。
“小魏,怎么这么着急,看把你满头大汗的。”何书记招手,让魏老板过来坐。
魏老板看了另外几人一眼,面带微笑地走过去。
在椅子上坐下来后,魏老板没出声,像是个忠实的听众。
何老板知道两人的暗语,没说几句后,便让助理送走来客,独自留下魏老板。
“题的字呢?”人走后,何老板朝魏老板伸手,但愿这些字能拿得出手。
魏老板连忙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取出一页纸。
是一张A4纸。
把纸张送出去后,魏老板有种帐然若失的感觉。
自己能拥有这张纸的时间,到了。
从此,它不再属于他。
甚至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而它,身价可能一路飞升。
几十万?
几百万?
太小看大老圈了。
资本圈都可以上亿上亿地玩,大老圈怎么可能会在乎几十几百万这些零头。
这么一件价值不可估量的真迹就这么离开自己,魏老板心痛。
他也不是缺衣少食的主,对金钱看得不是那么重。
他想要的是精神上的永生。
所有人都知道,肉体是有极限的,天花板就那么低。
而精神,无极限,没有尽头,天花板无限高。
这才是所有人应该追求的终极目标。
曾有那么一刻,魏老板想将真迹据为己有。
但他只是想了一下,便放弃了。
他拿走,这个真迹将毫无价值。
真迹需要见世,需历经千百双火眼金睛锤炼,方可鲤鱼跳龙门。
沉寂在他手中,也只是对他一人有点意思而已。
再说了,这事要是暴露,自己据为己有,乌纱帽不保。
魏老板根本看不出杨帆是事先题好的字,还是临场题的。
不管是事先还是临场,《滕王阁序》都不会因为魏老板据为己有而湮灭在凡尘中。
接过真迹的何书记,双手铺平纸张。
乍一看,何书记眉头皱起。
什么鬼,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全是字也不打紧,问题是,还有的地方因为写错字而划叉,且还不止一处。
因此,即便字体很好看,也让整体美感失去了几分。
魏大老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老板,老板则看着真迹。
何书记的眉头渐渐松开,越来越轻松的样子,但很快,他面色越来越凝重,额头上开始冒汗。
他仿佛在穷极一生的学识,试图去窥探真迹里隐藏的奥秘。
但他骇然的发现,自己竟因为才疏学浅,而无法窥探真迹的真容。
“奇才,奇才,千古奇才!”良久,夕阳迟暮,何书记一脸震惊长叹:“在作者面前,我们这些人,就是萤火一般的凡人,而他如当空皓月。”
九成九的人,差距是不大的,大家谁都不服谁。
但眼前的《滕王阁序》让何老板惊恐地发现,两人的差距一目了然,天壤之别。
魏老板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看完真迹,觉得书读得少的人,不止我一个。
那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是啊,文章里有的典故有迹可循,但又摸不清,有的至理如当头棒喝,但又总觉得似是而非。”魏老板诚实道:“摸不清,是我见识不够。似是而非,是我还太肤浅。”
何书记站起身来,拿着真迹踱步,时而看了一眼,时而叹气。
良久,他重新坐回来。
“文家,厉害!”最后,何书记看着真迹说道。
文家权势滔天,要什么有什么。
但那都是物质上的,或体现在物质上。
没人想到,文家能推出杨帆这么一个人。
起初,何书记也以为只是作秀,镀金,这个人没太大能耐,甚至没什么真才实学。
“文家敢推出这么一个人,想来应该很看好他,而他也不负所望。”魏老板说道。
其实呢,文家老太太看重的只是杨帆做为她孙女男朋友的这个身份。
什么才学见识,她是觉得有点,但无足挂齿。
看着手里的真迹,何老板面色复杂:“这个年轻人题的字,太重了,几个还好,这么多加起来,我承受不起,得上交啊。”
现在,他眼里的这份真迹,涂改处,变成了亮点,如虎添翼。
有了这些涂改,更显得它的真实。
越看,何老板越觉得涂改的地方可爱。
不知道未来多少个少女看到这份真迹的涂改处,会对这个年轻人更加喜爱。
如果可以,她们应该都很愿意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不过那可能也是几十上百年后了,历史尘归尘土归土。
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赣江附近的一条街上。
杨帆和柳家姐妹走走停停,光顾各个店铺或摊位。
在一个传统民间乐器摊位前,柳月月拉着没打算光顾的杨帆停下来。
摊位上,也不全是卖民间乐器的,也有很多别的小饰品,不过都是平民式的。
珍贵的饰品,如项链、手链、手镯等,不会出现在摊位上。
“杨帆,笛子,很少看到传统的笛子了。”柳月月拿起摊位上的一支短笛,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制成的。
现在正式点的演奏,笛子多是铁制的。
“老板,这些笛子是什么木料做出来的?”柳芊芊好奇询问老板。
老板是个妇女,一脸无语:“我不知道。”
我只是个卖货的,了解那么多做什么。
读了十几年书,也不见得有什么用,还不是摆摊来了?
“制作笛子质量比较好的木料是乌木或椰木,这个我也看不出来。”杨帆也拿起一根短笛。
笛子外表经过涂抹加工,几乎看不到木料原本的样子了。
即便看到,杨帆对这个也不精通,分辨不出来。
“杨帆,要不要买一个?”柳月月问道。
她不会吹笛子,但跟杨帆不一样,她买东西不一定有用才买。
收藏看着,也挺好的。
“你想买,那就买吧。”还没真正追到手,杨帆自然不会限制女朋友太多。
倒不是因为买东西是她自己付钱的原因。
“老板,多少钱?”柳月月一边扫码一边问摊主。
杨帆侧目:“你试都不试,就买?”
这是一个愿意没试过就结婚的乖乖女。
“你帮我试试。”柳月月把笛子递给杨帆,然后从小包包里拿出湿巾。
杨帆接过笛子,再接过湿巾,擦拭送气口。
小学的时候,他就学会吹笛子。
笛子算是他的启蒙乐器,打开了他进入音乐世界的大门。
不过那时候他吹的是长笛。
一般人不懂长笛和短笛的区别。
长笛是现代管弦乐和室乐中主要的高音旋律乐器,音质动感而好听,声音婉转而悠扬。
长笛很考验吹奏者的气息控制,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才能吹出近乎完美的音律。
相对于长笛高音旋律,短笛则更胜一筹。
短笛是音域最高的木管乐器,是长笛家族的一种变种乐器,也是交响乐队中音域最高的乐器之一。
不过不能小看短笛的短小,在吹奏方面,它比长笛还要难吹。
长笛练习得非常好的人,才可以吹奏短笛。
由于短笛音色尖锐,富有穿透力,在乐队中可以使乐声更加响亮、有力而辉煌。
短笛初学者需要先学长笛,它的按键比较容易,什么调都可以吹。
练长笛达到一定高的水平后才可以练短笛,吹短笛的人,可以说都是吹长笛的高手。
短笛的音高,要求吹起的力度更大,没有一定的长笛基础吹不了。
擦拭完毕,杨帆试音,吹了几个音符。
就在柳月月以为杨帆会很快放下时,听到他莫名其妙说道:“鲁花5S压榨花生油,滴滴鲁花香,黄土地黑土地,种地就用史丹利。”
随后,她听到了世界最动听的一首短笛演奏的曲子。
夕阳映照万顷碧波,晚霞斑斓,渔民悠然自得,渔船随波渐远,画面唯美。
曲子旋律不但风格性很强,曲调也十分优美动听,活泼而富有情趣。
小时候,杨帆最不喜欢看天气预报,每当这个音乐响起就换台。
可是长大后,每次听到这个音乐,他就有点想哭。
它承载了太多儿时的记忆,仿佛是一个硬盘。
街上,许多路人驻足,聆听天外之音。
响亮而有力,动听而优美的音符,似乎能让人的心情平复下来。
虽然大多数人看不到音符里携带的画面,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好听。
好听,对许多人来说,就够了。
柳家姐妹满心的欢喜,惊喜多多益善,没有女孩子会嫌弃男朋友给的惊喜太多。
男朋友给女朋友的惊喜,跟浪漫不可分割。
这样的浪漫,如何拒绝得了?
眼看围观的人要多起来了,杨帆放下笛子。
柳月月付完钱,跟妹妹连忙把男朋友拉走。
围观的女孩子可不少。
柳月月怀疑,杨帆要是跟不做音乐,不在影视中心部上班的女孩子谈恋爱,也会用对方喜欢的方式制造浪漫。
等把杨帆拉远后,柳芊芊抢在姐姐之前急切问道:“杨帆,你刚才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曲子的名字可能是点睛之笔,也可能是轴心。
有名字,能更方便歌迷去理解这首曲子。
柳芊芊和柳月月就特别想要深入去了解这首曲子。
“《渔舟唱晚》。”杨帆回答道。
原本没有悲伤之意的一首曲子,在二三十年后,始料未及的,成了许多人心目中的一首哀伤曲子。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是最无情的杀戮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