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样?这个我真觉得不错,人老实,以后在一起了肯定不会欺负你。”张鹭女士说。
徐子规躺在沙发上修指甲:“我看不行。”
张鹭女士咬着牙坐在沙发上打毛线:“这次又是哪里不行,你跟我好好说说!”
徐子规随意说:“他脸太绿了。”
可不是绿吗,这小伙子整个就画了个绿色花脸。
看不到花脸的张鹭女士只觉得着女儿拒绝得越来越不走心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倒是经历了许多次相亲的徐子规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还无所谓地安慰她妈说:“唉,别生气,这个不行不是还有下一个吗。”
下一个肯定也不行就是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已经陆续经历了七个花脸相亲男子,中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在这里没有打怪环节,甚至连工作时间都会快进,她几乎都将这里当做了一个带妈度假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想,莫非这次是给她放松休息来的?
她现在就想看看这个破世界还能给她整出几个相亲对象,这都快给她搞出个彩虹战队了,要是颜色用完了它们还能有什么花样?
“这个也点否好了,你看看下次相亲什么时候。”徐子规从沙发上微微起身,伸长手臂够到了旁边桌上放着的橘子,对她妈说,“妈,我晚上想吃红烧肉。”
张鹭女士骂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徐子规:“我不是有洗碗吗?”
嚼着橘子,看到母亲骂骂咧咧去了厨房,咀嚼的动作又慢慢停下,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出神了片刻。
她有很久没有和母亲这样相处了,仔细想想她们这样的相处模式还是高中和刚上大学那会儿。两个人虽然也有矛盾和不愉快,但她们相依为命,互相嫌弃也互相关心,就像现在这样。
徐子规发现自己其实很怀念那段时间,这也是她为什么安安稳稳在这里过日子的原因。等回到现实世界,她妈就又不单单是她的妈妈了,现在就让她在这给她多操会儿心吧。
红烧肉端上饭桌,徐子规夹了一块,看见她妈手边的倒计时还在,提醒了一句:“妈,怎么还没点。”
张鹭女士快烦死了,问她:“七次了,你真不后悔?”
徐子规言简意赅:“点。”
张鹭女士翻着白眼和之前一样点了否,然后抄起筷子吃饭。
两人这一顿饭还没吃完,徐子规听到了久违的提示音:“第一层通过,第二层即将开启。”
身体下坠,嘴里还没咽下去的红烧肉都随着场景的变换一同消失了。
再一次从床上坐起来,徐子规不意外地发现又换了地方。这次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很陌生,但奇怪的是,处处的布置摆设都很符合她的喜好。
离开卧室往外走,徐子规喊道:“妈?”
她妈并不在,而且她很快从这套房子里的衣服日用品之类发现,这里似乎生活着一对夫妻。那对夫妻中的“妻”应该就是她没错了。
至于她妈,这套房子里没有关于她妈的东西。
翻出手机,徐子规找到她妈的电话拨过去:“妈,你在哪?现在就过来我这边。”
张鹭女士那边声音嘈杂,她扯着嗓子说:“你说什么东西哦,不是你给我订的旅行社让我去旅游吗,上午出发,现在才到地方。你这么急要我回去干什么?是不是又和你老公吵架了?”
徐子规:“电话里说不清,妈你先回来。”
在这种世界,她真不放心让她妈离开她太远。
张鹭女士不耐烦说:“你们夫妻的事我怎么好老是去管,我不回去。”
徐子规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也不跟她纠缠,问道:“你不回来也行,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这种时候你找我管什么用,你去找你老公,你们自己好好沟通。”说完张鹭女士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徐子规打开手机电脑查记录,查询她妈去的旅行社是哪一个。跟人相处的道理就在于,有时候说不通就直接做。
她压根没想过去理会什么老公,查到地方,又去买车票,提着包直接出门去等车。最近的车次在两个小时后,她在车站等着,眼看快要上车的时间,她接到张鹭女士的电话。
“我到车站了,晕车晕得要死,你来接下我。”徐子规拿着电话,心说不用坐车了,在车站出口找到了她妈。
一个人带着大大的行李箱,张鹭女士脸色苍白,身上带着奔波的疲惫。她向来晕车严重,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肯定不好受。
明明之前打电话还说不回来,结果这么快就到了,分明是挂电话就赶回来了。
“你个死崽,又没什么事,急急忙忙喊我回来做什么,搞得我一个人坐车回来,旅游的钱都白白浪费了!”张鹭女士一见面就开始抱怨。
大多当妈的就是有这种能用絮絮叨叨的话语冲散一切温情感动的能力,这是个很糟糕的能力。
徐子规将她载回家,提着她的行李上楼,张鹭女士还在念叨她:“你把我带回你家干嘛呀,送我回自己家啊。”
徐子规头也不回:“我家不就是你家,你先住我这。”
张鹭女士:“不像话,哪有出嫁的女儿要带着妈妈住的,钟时肯定不乐意,等他回来你们又要吵架了。”
在亲妈嘴里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一个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名字。徐子规差点摔跤,愕然地回头问:“什么钟时?”
张鹭女士好笑:“你自己老公啊,你睡傻了这都不记得了?”
她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这么能造,钟时都给搞出来了。以这游戏的尿性,出现的“钟时”估计不是真的钟时。满心疑虑地往前走,徐子规突然扭头询问:“钟时都不会说话,我怎么跟他吵架?”
张鹭女士脸拉下来:“你现在嫌弃他不会说话了,以前我说他这毛病不让你嫁他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要死要活非要嫁他,现在好了,知道后悔了。”
哑巴这个条件也对上了,难道真是他?徐子规回到家,到处翻找这个屋子里另一个主人的信息,最后在某个抽屉里翻出一些卡和资料,名字确实写的是钟时。
张鹭女士看女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翻腾鼓捣,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就端着一杯热水跟在她身后念叨:“夫妻在一起过日子难免有摩擦,大家都是互相体谅一下走过来的,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非要离婚,你要离婚了人家怎么说,你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在她妈的念叨下,徐子规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设定。她在这里大概二十五岁,已婚,丈夫叫钟时,两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她现在正在单方面闹离婚。
这就让人感到奇怪了,她还以为这个故事要把相亲逼婚贯彻到底,结果现在就直接跳到婚后了。
如果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世界是依托于她妈的想法生成的,那她妈的执念难道不就是看她结婚?那她现在既然是已婚了,也没见结束。
而且还有个钟时,她妈应该并不认识钟时,所以这个钟时的存在是因为她自己?
想到钟时,大门响了一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人进来的那一瞬,徐子规动作一顿,竟然生出些微紧张。她抬眼看过去,见到一张彩色的花脸。
徐子规:“……”他妈[文明]的白期待一场。
只一眼徐子规就知道这是个假货,想到这个假货叫钟时,她就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这份愤怒熊熊燃烧——什么样的东西也敢自称钟时,你这妖怪配吗?!
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进门的“钟时”,徐子规碍着亲妈在旁还没和他翻脸,谁知这花脸看到她妈在家,眼神更加不善,直接用举动表明不乐意招待张鹭女士,让她离开。
“唉,我就是刚旅行回来,来这边歇歇脚,这就走了,你们也别吵,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张鹭女士勉强笑着说,推推身边的女儿,示意她送她出门。
对她这个女儿,张鹭女士从来没客气过,对这么个态度不好的花脸,她倒是客客气气了。徐子规很清楚张鹭女士这个心态,无非是觉得女儿后半生要仰仗这人,才笑脸相迎。
对亲近的人不客气,对外人客气,徐子规烦透了张鹭女士这毛病。
徐子规把亲妈连人带着行李箱一起推进房间:“妈你在这先坐一下,我和他好好谈谈。”
她这边暂时安抚住张鹭女士,转头就去厨房四下寻找,拿了个锅出来,二话不说冲着那个钟时就过去了:“钟时?我钟你个头的时!”
张鹭女士听到外面叮叮当当一阵动响,怎么都坐不住了,紧张地打开门往外看,这一看,正见到“钟时”抬手打女儿,张鹭女士目眦欲裂,大喊一声扑过去。
“狗东西!你打谁呢,我[文明]操[文明]你娘!”
徐子规故意激怒花脸,挨这一下,就是为了试探她妈反应,没想到她妈反应这么大。
只听一声喊,她整个人被揪住后脖子往后拽了个趔趄,手上的锅也被接了过去。她回头一看,她妈疯了一般一边骂一边用力将锅砸在那个“钟时”的头上,愣是打得一个大男人没有还手之力。
张鹭女士打起架来不讲武德,抓头发揪耳朵踹下身戳鼻孔和眼睛,那架势看得徐子规都有点怕了。她刚才被她妈掀翻在地,现在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加入战场:“妈……妈、妈诶诶妈,你冷静点……”
等到张鹭女士终于冷静,“钟时”躺在地上,人也差不多冷了。
稍稍清醒过来的张鹭女士看到这情形,吓得眼泪直流,抖抖索索地抓住徐子规的手:“小鸟、小鸟啊,死人了,你赶紧、赶紧跑啊!”
徐子规按着她的肩安抚:“妈,没事。”
张鹭女士双眼发直,根本听不进去:“不不不,不能跑,是我杀的人,我自首就可以了,跟你没关系的……别怕别怕,不关你的事。”
徐子规:“妈,你没杀人,这是怪物不是人,你看看他。”
“钟时”倒在地上的身体逐渐变成逼真的纸人,开始燃烧起来。
徐子规:“我们是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玩游戏,都是假的,没事啊。”
张鹭女士愣愣看着面前燃烧的纸人,受了不小的刺激,按着额头呻.吟,神色一时迷茫一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