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舟闻言一愣:“么?”
便霍无咎说道:“不是要去游猎吗?我跟你一起去。”
他一便知, 霍无咎所说的并不可行。那二建议他带徐渡,是想让徐渡近身保护他,以免庞绍想要在游猎的时候对他动手。霍无咎毕竟站都站不起来, 带上他去, 若有么意外,保护他还来不及呢。
但却奇怪,他张了张口,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甚至竟一时间有两分动心。
好像,是这在他身边陪着他久了,即便么都做不了,却只要他在那儿, 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江随舟沉默了片刻,才将这番不理智的想法压了去。
他开口道:“可是,你行动毕竟不方便。临安距天平山有数百里之远, 舟车劳顿……”
霍无咎却说道:“都没问题。”
江随舟看向他, 便见他抬眼,神色平静地道:“你是要带家眷, 我也算得上吧?”
江随舟张了张口。
他是想反驳的。
但方才说出的那句话,已经与他心中隐隐的期待相悖了。这会儿被霍无咎一打断, 便再也张不开口了。
片刻之, 他缓声道:“那你路上,定要注意安全。”
——
这日之,江随舟便忙碌了起来。
渐渐入夏,主的服制都要更换。制衣之事是内务府的职责, 而主春冬的旧衣,则要经礼之手,登记入档妥善保管。
礼这时日忙碌, 这件事便落了江随舟的头上。
江随舟自是知道,龙袍的事不能有半点轻慢,万一从他手中流出去,便是大罪。因着庞绍,他怀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事事亲力亲为,不敢让庞绍拿住半点把柄。
故而,也接连好几日没霍无咎这里来。
他不来,魏楷便找了机会在这里久留,给他汇报京中和北梁的各路消息。
这日,他从这儿知道了霍无咎要随同一起去游猎的消息。
魏楷大喜,道:“将军原说不急着,原是因着这个!咱们跟着他们出宫,便不必自己躲京城守卫。他们仪仗定冗余,等出了城,最好找机会金蝉脱壳!”
却见霍无咎淡淡道:“不逃。你准备一番,头假扮作小厮,给我推轮椅。”
魏楷一愣:“将军?”
霍无咎抬眼看他,便他问道:“您不逃,是打算去做么呢?”
霍无咎淡淡道:“不是去围猎吗?去打猎啊。”
魏楷忙道:“将军可别唬我了!您既不想借此逃跑,还去……”
便霍无咎打断了他。
“只是因为,我有个猜测。”他说。“需要自己跟着一起去,才能放心。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事发之时,你自会知道。”
魏楷闻言,只得讪讪闭上了嘴。
便霍无咎问道:“靖王这时日在忙么?”
魏楷道:“在替狗皇帝归置龙袍。瞧着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都在忙这个,似乎是怕有动手脚。”
“那有动手脚吗?”霍无咎问道。
魏楷说:“倒是有一个。庞家的,在礼,不是么大官,是庞绍的一个庶侄。不过靖王早堤防了他,现在都没给他找手的机会。”
霍无咎放手中的书,沉吟了片刻。
“他想动手,无非是想让靖王出大不敬的岔子了。”他说道。
魏楷闻言连连点头:“那是!属说,狗皇帝奢靡,旧衣穿过一季便不会再穿了。所以,这龙袍归档收起来,等闲也没清点。您说,要是少个一两件,出现在靖王府,那靖王殿,不有头落地的由头了吗?”
魏楷全一副事不关己的目光,正径自说得来劲,并没注意他家将军沉吟着摸了摸巴。
他话音一落,便将军开口问道。
“以你们的身手,弄出一件龙袍来,困难吗?”
魏楷一愣。
“将军,您要借他之手,杀靖王?”
霍无咎静静看向他。
魏楷直被看得背发冷,讷讷地闭了嘴:“属失言,还请将军示。”
便见他家将军收目光,缓缓开了口。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
庞绍的庶侄在他手做事,江随舟一直都知道。
不过,庞绍这庶侄是他兄长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他们庞家家大业大,子孙也繁茂,他光嫡出的侄子便两只手数不过来。自也不会怎么将这种庶出的侄儿放在心上了。
这庶侄究竟得不得庞绍的心,江随舟无从得知。但是,这在他的手,没出差错,他自没有将他赶的权力,故而只得小心着他的一举一动,免生事端。
但是,没过几日,这居自己出事了。
这天,江随舟一直在礼处理续事宜,一直忙深夜,才堪堪府。
他一直府上,精神都有恍惚,只觉白日里发生的事不是真的。
他府上,竟不由自主地径直去找了霍无咎。
这时日以来,出事了便去寻霍无咎,竟已俨了他的习惯。
霍无咎还没睡。
“怎么了?”见他在自己面前坐,霍无咎开口问道。
便见江随舟抬起头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缓声道:“王手死了个。”
霍无咎眉头一跳:“谁?”
江随舟说:“礼的一个小官,叫庞枞,是……庞绍的一个侄儿。”
霍无咎立马便明白了是怎么一事。
魏楷做事向来利索,想必是今日得了手。
霍无咎不动声色:“看你这样子,莫不是在替庞绍难过?”
江随舟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王只是觉得太离奇了,像做梦。”
说着,他看向霍无咎,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霍无咎当知道。毕竟弄死那个,还是他的主意,是他的命令。
不过,他却颇为捧场,问道:“怎么死的?”
江随舟说:“他在去大司徒府的半路上,所坐的马车惊了马,他被从车里甩出来,摔死的。”
霍无咎不动声色:“哦,原来是意外啊。”
江随舟忙道:“但是,他马车里,却掉出了一件他私藏的龙袍。□□,多少百姓都瞧见了,如今京里闹得沸沸扬扬,都说庞绍有不臣之心,想取江姓而代之。”
霍无咎笑了几声。
魏楷办事果令放心,前做得不留半点痕迹,全是按着他的命令来的。
“呢?”他问道。
江随舟道:“皇上自震怒,立马将庞绍叫去对峙。庞绍虽有辩解,皇上却不进去。最,庞绍只好将责任甩出去,只说自己对此事半点不知情,许是他这个不受宠的侄儿自己生了异心,不知要做么。为了打消皇上的疑虑,他还主动提出,要严惩庞枞那一支庞家旁系。”
江随舟缓缓吸了一口气。
“今日,庞枞一家,连带着父兄,已经一并了狱,想必即便还留有性命,也要统统罢官革职,发配边疆了。”
霍无咎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对这结果颇为满意。
他问道:“那岂不是好事?”
江随舟点头:“是好事,但是我却总觉得……怪得很。”
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霍无咎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对他的反应很是意外。
“哪里怪?”他问道。
“这时日,庞绍接连出了意外,但你我都知,那意外都是为,是我在背做的。”他说。“但今日之事,我半点都没有动手。”
霍无咎道:“也许是巧合呢?”
江随舟不假思索地摇头。
“绝不会是。”他说。“所以我在想……背之是谁,竟这般厉害。”
霍无咎没有言语,静静着他说。
便江随舟道:“此倒是消息灵通,心思奇巧,手段也利落狠辣。如今,庞枞身死,死无对证,唯独留了个公之于众的证据,自是使得庞绍百口莫辩。既设这样的局,又利落得灭了口,想必这是个狠角色。”
霍无咎顿了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便江随舟皱着眉接着说。
“更奇怪的事,他竟半点没有牵扯王。”
霍无咎心道,那不是废话。
江随舟兀自道:“他马车中的那件龙袍,恰是由他经手过的,礼记录在案,与王没有半点关系。此既手段毒辣地攻击了庞绍,又恰好避开我,你说……这个,我是不是认识?”
霍无咎眉心一跳。
或许不只是认识。他心腹诽。
面上,他却不动声色,面色一片沉静淡。
“或许是。”他说。“你可有么猜测?”
江随舟沉吟起来。
“王想了一整个午,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道。“如今朝中,能有事与庞绍抗衡得不多。娄将军不在临安,想必手也伸不了那么长。齐旻有心,但却不是会杀手的……这样算来,王倒不知是谁了。”
他一派凝重地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思虑得认真,眉头拧得紧,让霍无咎一时间都生出了几分似是戏弄了他的愧疚。
许是江南多雨,里潮湿,时日久了,把的心都泡得容易软了。
他心叹了口气,张口正要说话。
却见江随舟抬眼看向他,眼睛里染上了两分笑意。
“也许是王没想的,不管是谁,总归是个颇为厉害的好。”他说着,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霍无咎。
“他既如此,想必对王也心存善意。你放心,他日若知道这是谁,王定会尽力托付他,让他袒护庇佑你的。”
霍无咎顿了顿,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去。
“……如此甚好。”
片刻之,他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