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大个确实就是三叔张飞!
自击杀了张纯并与卢奴的大姓世家们达成共识让他们同意我暂领中山相之后,我就动笔写了一封信给父亲,告诉他我这里的一切,建议他放邱力居南下到冀州来,再联合我岳父公孙瓒一同在中山国境内邀击邱力居。
其实是我多虑了。自当日在安喜让那个莫名的刺客差点杀死而失踪之后,家里只找到了我的坐马,而那个刺客又曾警告父亲说有人要对他不利,是以家中人一度以为我已经遇害了。后来,我被甄家所救的消息传回了幽州,但当时邱力居正整兵入寇,父亲应幽州牧刘虞之请再度举义军,后来更被任命为护乌桓校尉,一直没能派人来探视我。这会听说了我击杀张纯自领中山相,父亲再也等待不得,当即差了三叔领了十几轻骑南下助我,三叔快马加鞭,一人两骑连奔了一天一夜,换马不换人,从幽州边塞跑回中山来与我会合。一天一夜急马狂奔不曾有片刻休息,正是烦躁的时候,却在城门口却让人堵住了,三叔一怒之下这才一巴掌把胡骠打晕了,却也没伤着他,用后世的话说,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
其他人不认识三叔,张郃原本也不认识三叔的,不过他却听我说起过家中的事,三叔的形象太过特殊了,张郃几乎没有怀疑便认定了下来,这架也就打不起来了。
匆匆安定了相关人员,我又找了拉了几辆马车过来,又送了几坛好酒熟肉,让三叔和他的十几个骑从饱饮一顿后躺在车里补觉,任着车内鼾声如雷,我怏怏的护着车子往国相府里走。
看着旁边随从人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我要多郁闷有多郁闷。这事其实也没别了,也就是三叔见了我一高兴起来就把中山国的小国相大人从马上摘了下来,像宠物宝宝一样的往天上扔了接,接了扔……
我当时就有种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的冲动,丢人,还是在我的一众手下面前丢了人!
要知道,张三爷现在也才不过一个二十岁毛小子,论心理年纪,我可当得他大哥了!
(注:《三国志》不载张飞生年,按《三国演义》的说法,张飞死于公元221年,时年55岁,依古人算虚岁的说法,张飞当出生在公元167年,本书现在是公元187年,张飞虚岁二十一岁)
回到我的国相府,田丰正一脸不悦的等着我,见我进来,也不待我说话,劈头当前就问道:“分取府库军资的事,可是大人的意思?”
我闻言大愕,这事是事先就说好了,当时我鼓动茫山和荡阴山的人助我取了卢奴城,事成之后分城中四成军资来奖赏他们两家,当时田丰也在场,又何来此问?按理说,这两天清点军资过后,就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得到我的肯定回覆,田丰怒道:“大人可知,卢奴城内好不容易才得以安定下来,大人却视城中所有为大人一人之所有,妄自分取赏赐私属,岂不令卢奴父老寒心?”
“元皓先生所言不错,可是先前我等在荼亭举兵之时,我与徐将军胡将军便已言定此事,岂可事后反悔?且茫山与荡阴山上尚有上万老弱,如此寒冬衣食无着,若是我再封存府库不动,刘封失信于人事小,山上老弱妇孺生死事大!”
对于田丰的当面喝斥,我也不由的心头有些火起,反驳的声音不觉便大了起来。
“你?”田丰为我反斥不由的气息一滞,脸上登时青筋暴起,谁说文人无脾气,这家伙的脾气一冲起来,天皇老子他都不放在眼里!而且自他与我相识以来,我一直都以师礼待他,像这样的方式直挺挺的与他说法却还是首次,叫他如何能受得了,
“卢奴城内人情汹汹,莫不言道大人欲要退军弃城,自取府库以充私家。乌桓大军不日南下,而城内人心不稳,如何能拒敌?大人一举一动身系中山数十万百姓之安危,却还如此妇人之仁,如何能教人放心!”
“元皓先生何须多虑!兵来将挡,水来自有土吞,仅以敌情汹汹而毁诺背约,岂能让人心服?军心不稳又如何能拒敌?”其实舌头底下还藏着一句话,到了牙边却还硬生生的自己吞了回去,其实也就是想质问田丰他这是否是过河拆桥的意思,看着我收降了高览的五千正规军,还陆续收编团丁有近万人,有恃无恐,觉得此时茫山荡阴山的前山贼们没有利用价值大可以一脚踢开了?终还是没有头脑发昏,知道这话太伤人了,有直斥其人品的意思,还是算了。
“大人说得轻巧!”田丰不怒反笑,显是对我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想极为不满,“难道中山几十万百姓的安危还抵不上大人的一句承诺?竟不知事急从权的道理!”
“事急可以从权,人死可再有复生乎?”我几乎暴跳起来,我也不是没脾气的,我敬他是个智者,人品不错一直对他执弟子礼,这老小子却半点面子也不给我,嘴里叫着“大人”,那语气却跟教训个无知小孩一样没什么区别,纵然我是个小孩,好歹也是个“小国相大人”了吧?难怪历史上他要让袁绍先弃后杀,像这种语气说话,谁受得了!
“元皓先生可曾有过忍饥受冻的时候!刘封可以事急从权,茫山荡阴山两地上万老弱如何从权?此事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打开府库一事决不可改,至于乌桓寇虏,刘封以命保中山不失便是了!”
说着我一脚踹开厅堂大门,再不愿理会脸色铁青就要暴走打人的田丰。
“哈哈哈!侄儿说得不错,乌桓人又有何惧,大丈夫宁可共决死于疆场之上,岂可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不用回头,听着这雷鸣般的声音,也就是我三叔张飞了。我长舒了一口气,稍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话可是在赌气了,事关中山国数十万百姓的死生大事,岂能一句我办得到就算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田丰的话也不无道理,个人可以冒险,拿一郡之地几十万百姓来陪我冒险,何止是说不过去这么简单。不由的我对自己刚才的不冷静行为大是后悔,急忙回过身来,正要向田丰陪个不是说些软话,却见田丰手指着三叔,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这国相府内如此喧哗!”
田丰身材高大,对着身高八尺有余的三叔也丝毫不落下风,纵然三叔有窥百万大军如无物的英雄霸气,却还半点不能令田丰退畏,手指几乎都指到三叔鼻子上去了。
我不由的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田丰拉开,惶然道:“元皓先生莫怪,我家三叔就这副脾气,一切都是刘封不是……”
“哈哈哈!”三叔又是一阵雷鸣般的狂笑打断了我的声音,却也不见其恼,向田丰恭身一礼,道:“先生莫恼,某家正是护乌桓校尉刘将军帐下左司马张飞张益德,你家国相大人叫我一声三叔的就是。此次我来中山,不为别的,就为与我侄儿同力剪灭乌桓贼寇。先生大可放心,任他乌桓百万大军,在张某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自可保中山无忧。至于开府库一事,既然我侄儿有言在先,自然不可言而无信了,还请先生多多体谅,莫教我侄儿言而无信。”对于田丰的硬气,三叔还是很佩服了,对田丰的指着鼻子冲自己喝斥的行为便不放在心上了,很诚恳的解释道。
“呃?”田丰也没想到五大三粗一脸土匪相的三叔居然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如此彬彬有礼和气说话,不由的有些吃味不住,人也稍稍冷静了下来,甩手挣开我的拉阻,也长舒了一口气道,却还生硬的对我道:“丰也不敢教大人言而无信,只是事急从权,大人若能安抚卢奴百姓不再惊惶,怎么做丰自然再无二话。”
我登时噎了气,忽的听得身后一个声音笑道:“这又有何难,我有一法,可教大人不必失信于人,卢奴父老也不再惊惶乱自猜测。”